“别闹！”
芸年亦嫌弃的揪出自己的衣服，看了看左右的丫鬟，怒瞪了她们一眼。
翡翠骄傲的仰起头，想挎住他的胳膊，却被他一把推开，面色尴尬的咳了几声。
丫鬟们心里生疑，但没人敢抬头，纷纷低下去交头接耳的使眼色。
没听说过大夫人身边的丫鬟翡翠，跟咱老爷还有勾搭啊？
“不是让你去服侍新姨娘吗？在这儿做什么？”
“奴婢在这儿等老爷呢，有话跟老爷讲。”
“什么时候讲不好，偏要今天讲。”
芸年亦唯恐被人瞧出来什么，一把将她揪过来，遮住后面人的视线。
翡翠虽然年轻，但是性格过于张扬，他当初要不是喝醉了酒，正赶上郭氏当天睡得早，也不会无意间闯入侧屋，犯了不该犯的错。
为了图一时痛快，第二天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又不敢告诉夫人，又不好直接将她扔到乡下庄子里，只好躲着，就连夫人那边也少去，尽量避免看见她。
芸年亦无奈的叹口气：“有什么话快说，待会儿赶紧去服侍姨娘，况且后院的事儿也不该我管，怎么不去告诉夫人？”
翡翠轻声一笑：“老爷也知道，夫人岂是能管事的性子？全府上下不都仰仗着老爷的恩赐，奴婢为何要舍近求远？”
她轻挑着眉，抛了一个媚眼儿，嘴里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万分勾人。
“嘶——你这丫鬟。”
芸年亦心头火热，便也顾不得其他，揽着她就去了自己的书房，将新来的妾室忘的一干二净。
翡翠就在床头吹了不少枕头风，将火煽的越来越大。
二人相拥在一起，想仔细描写，又怕过不了审。
一夜好眠。
第二日，这件事情就传遍了全院，所有人都等着看新姨娘的笑话。
进府当日，老爷就宠了她身边的丫鬟，却没进她的院子，岂不让人笑话？
大早上起来就堆在她的院子门口，叽叽喳喳的说着风凉话。
“我听说，这新姨娘还是挺有骨气的，昨晚上生生在床头坐了一宿，头上的盖头都没摘。”
“那又能怎样？这脸倒是丢尽了，本还想着跟了新来的姨娘，既年轻又漂亮，日后也能沾沾福气，谁想到是个冷窖。”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跟着翡翠姐姐混，日后也能做个大丫环，谁愿意跟个没用的废人！”
旁边一个丫鬟嘘了两声：“你小声些，姨娘现在还在里面呢。”
她却越发的猖狂，两手一叉腰：“她在里面又能怎样？我偏要大声的说！她自己没本事，也怨不得别人说三道四！”
屋里，曹吟芳端坐在床榻上，头上依然蒙着盖头。
昨夜她就睡了两三个小时，刚刚又坐了起来，挺直脊背，一刻也不肯放松。
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大，屋里的丫鬟对视一眼，战战兢兢的，谁也不敢说话。
“小姐，还是忍着些吧。夫人曾经说过，姨娘进府总要有个下马威的，日后就好了。”
陪嫁丫头楠儿见她可怜，也在身边低声劝她，心中带着一些不忍。
在未出嫁前，毕竟也是家里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谁也没遭过这罪。
“哦，依你说，这就叫下马威了？我竟不知堂堂将军府竟有这样的规矩，今日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红盖头下的女子声音不声不响，十分清淡，面容愠怒。
她是兵部侍郎曹家的大女儿，父亲算是个小官儿，母亲也算是小家碧玉的名门闺秀，她从小养尊处优，从没受过这苦。
但最近发生了一些变故，她父亲年纪老了，眼看就要退下位子。
如果没出什么差错，他能从现在一直安稳稳的做到卸任那一天，光荣告老还乡。
却由于心不在焉，将一个上行下效的诏书摔坏了。
此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摔坏了也不影响观看。当今圣上是一个明君，自然也不会介意。
不过，却引来了盐官的激烈讨论，认为官场上的确很多年纪大的旧官。
这件事是偶然，但下一次出现更大的错。或许就不是偶然。
他父亲害怕自己无法继续稳固官职，就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了芸年亦这里，算是他的孝敬。
可是，谁也没问过曹吟芳的真实想法，只是作为父亲士宦生活中的陪葬品罢了。
“小姐。您还是忍着点儿吧，夫人总说，吃亏是福。更何况我们在这府里势单力薄的，也没有其他办法。”
楠儿站在身边，几乎哀求道，她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定是不肯罢休。
但现在的情形，谁也能看的出来。堂堂将军府上下，竟没有几个守规矩的，跟传闻中大不相同，谁也不能信。
曹吟芳低下头，忽然抬起手，一把摘掉自己头上的红盖头，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容。
“凭她是什么妾不妾的，我才不管，既然进了府，我也没想过要出去。昨天勾引老爷的那个丫鬟翡翠呢？现在何处？”
楠儿连忙抬起手，示意她小点声。
“嘘——小姐可不能这样说。翡翠虽是个丫鬟，但奴婢听说，老爷对她十分满意，怕是要抬成妾呢。”
曹吟芳冷笑，声音却越来越大，似乎有意要告诉外面的人：“就凭她？也配？有那么一点儿狐媚子功夫就全用在这上面了，早晚也是个短命的相！”
外面的丫鬟隐约听见屋子里的声音，顿时气急，指着屋子就开骂。
“她凭什么这样跟咱说话？”
“我凭什么？哼，我倒要问问，你凭什么？”
曹吟芳穿着一身褶皱的红色嫁衣从屋子里出来，眉眼高挑着，像是要吃人一般。
丫鬟手一颤，感觉她身上有股隐隐约约的凶气，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姨，姨娘怎么出来了？”
曹吟芳轻笑道：“我出来看看，究竟是谁这么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在我的院子门口大吼大叫。”
她一阵尴尬，觉得在其他丫鬟面前十分丢脸，仗着这新姨娘不得宠，腰杆一挺：“是奴婢，那又怎样？奴婢只是见不惯一些人，只有个主子的名，却没有主子的命，偏摆主子的款！”
曹吟芳一言不发，慢慢的走过去，一步步的压迫着她。
空气中浮动着一股阴冷的气息，丫鬟的后背也冒得丝丝冷汗。
“我看未必，倒是有人是那奴婢的命，却偏偏不知自己奴婢的名。猖狂到连自己主子都容不下了。”
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逼上来，所有丫鬟面面相觑，谁也未曾想到，新姨娘竟是这样不好惹的人。
她也算识时务，在曹吟芳眼神中默默地福了福身，尴尬笑道：“姨娘说什么呢？奴婢竟听不懂。想来昨天折腾一天，今日也累了，奴婢不如去端些茶来，姨娘也多休息会儿。”
曹吟芳眯了眯眼，冷冷的瞧了她一眼，转身便走，其余丫鬟都长出了口气，像是逃出一劫般的庆幸。
远处的树荫下，林荫散动，隐隐约约晃过几个人影。
芸翎身上穿着淡紫色苏绣绫罗锦衣，带着清愁从旁边经过，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想不到这新姨娘挺有骨气，我还以为她是为了攀龙附贵才嫁进来，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清愁点点头，带着一丝不忍：“奴婢听说，昨夜老爷宿醉书房，将她晾在屋里一个晚上，姨娘却没有丝毫不愿，生生熬了一宿。”
“倒也是个值得敬佩的女子。”
芸翎点点头，她性格一向豪爽，眼前这位姨娘倒也是个有骨气的，不由得在心中多了份好奇。
芸湘听说她进了门，还被芸年亦晾在屋里一宿，心中十分得意。
没想到不用自己出手，就先给她了一个下马威。
她生怕不够狠，又悄悄的在背后使绊子，让丫鬟了每天堵在门口说风凉话，还背地里跟芸年亦告状。
芸年亦本还留着一些情面，到最后身边的妾室、女儿都在埋怨她的不好，从此一次也未进过她的院子。
没过两日，便有贵客盈门。
曹吟芳带着丫鬟亲自来找芸翎，面上不声不响，十分冷淡。
芸翎梳洗打扮过后，来到堂屋迎接，见她正坐在椅子上品茶，嘴角挂着笑，福了福身。
“见过姨娘。姨娘进门，我还没拜访过，怎敢让姨娘来拜访我？”
这毕竟是她父亲的小老婆，该有的礼仪一样不能缺。
曹吟芳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直接免了虚礼。
“你就是二小姐芸翎？我找你有事，你愿意听吗？”
芸翎一怔，没想到她竟这么直接。
“自然愿意，姨娘请讲。”
曹吟芳谨慎的看了看周围的丫鬟，芸翎立刻会意，挥手叫他们出去，屋里只剩了她和曹吟芳两人。
“姨娘请讲，有什么事，我定会尽力帮忙。”
芸翎十分好奇，见她煞有介事的福了福身，忙起身回了一礼。
“您是我父亲的小娘，万万不可对我行礼。”
曹吟芳暗恨，将手中的茶盅砰的一声放在桌上。
“什么小娘，我才不愿意做这个小娘！我宁愿一辈子也不嫁人，也不愿在这里被束缚。”
芸翎一怔，“姨娘此话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