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辒道:“既然如此,弟妹还是另换马匹,让轸卬侯回府。毕竟是家事,若是搅扰了霍家也是不好。”
霍麓展面无表情道:“不必。我正好同路回笙央。”
“姓霍的,你还真是没完没了啊。本公子不计较你今日从中作梗,就已经够给你爹面子了。你要是还敢插手,可别怪本公子不客气!”
白鹿歌抬手一指聂戎的鼻子:“你嚎什么嚎?人家霍公子说了要插手吗,人家只说要回笙央,你在这儿趾高气昂个什么劲儿?”
“你……”聂戎气得咬牙切齿。“赶紧给我下马,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聂家的媳妇,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你要什么脸,你连脸都没有。你看看人家霍公子,相貌堂堂风姿出众,多少女子梦寐以求跟他同乘?有这样的好机会,你还想让我下马?”
白鹿歌说完,还极度欠揍地冲聂戎扮了个鬼脸。这话摆明了是把聂戎往死里羞辱。毕竟聂戎从小骄横,自视甚高,最是受不了被人看低。而白鹿歌拿他跟霍麓展一比,就是瞎子都能看出差距来。
而霍麓展这人白鹿歌也算是了解几分。从小那一副清高寡欲的样子,俨然就是一朵天山雪莲,不容侵犯。眼下被白鹿歌冷不丁的跟聂戎并为一谈,霍麓展心里肯定也会觉得十分恶心。
都恶心成这样了,霍麓展自然也受不了跟白鹿歌骑同一匹马。正好白鹿歌觉得自己的后背像是扎着钉子,怎么坐怎么不自在。
但回头一瞧,却见霍麓展眸色淡然,非但没有恶心的样子,反而还颇为轻松。
“既然如此,我亦恭敬不如从命。还请聂二公子切莫在意。”
霍麓展说完,伸手环过白鹿歌身侧,拽住缰绳调转马头,两人大摇大摆地从聂戎眼前走过。这下不是白鹿歌恶心霍麓展,而是白鹿歌被恶心到了。她是真不明白,五年前那个极度高洁,甚至听都听不得男女之事的霍麓展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是久不成亲,自律过头了连一个疯子都不嫌弃了?
想到这儿,白鹿歌只觉后背一阵发凉,下意识地裹了裹衣领。甚至尴尬得不敢回头去看霍麓展一眼。
一行人第二日晌午回到了笙央。
说来也是可笑,前几日这大将军府房梁上挂的还都是红彤彤的喜结,现在就变成了白色的丧结。聂赦显然已经被下葬了,灵堂里只放了牌位。聂夫人和本家几个堂亲素衣裹身,坐在堂前哭哭啼啼。
而在内堂客座上还坐着几个熟面孔,看来都是前来吊唁致哀的。秦旃依然是一脸笑意,折扇轻拍风度翩翩。而一旁正与他说话的墨袍男子瞧见霍麓展竟也与聂戎等人一同走了进来,脸上神色便浮起一丝复杂。
“三弟也来啦,难得见你往这人多的地方跑。怎么,你不是在霖晋办事吗?这么快就办完了?”
此人白鹿歌认识,正是霍家庶出的二公子霍濯墨。白鹿歌虽与此人交际不多,但却没少听说过他。此人与白谛皈和秦赳本是同窗学子,但多年碌碌无为,心思浮躁。故而大哥他们都不喜与他来往,白鹿歌自然也一样不喜欢这人。
霍麓展对这个庶兄也无好感,此时并未与他搭话。但霍濯墨也不觉尴尬,反而哈哈一笑。
“不过你来也好,爹今日又进宫跟君上议事了。这不,我才替他老人家前来致哀。不过你是嫡出,你来自然比我更有分量。”
这话明着像是好话,但听在白鹿歌耳朵里却只叫她惊疑。
按理说家主不在,能有资格代替家主出席这种场合的,理所应当是嫡出长子。就算霍麓展还没成家,但到底身为嫡出,霍明宗应当是通知霍麓展前来才对。怎轮得到他霍濯墨在这儿耀武扬威?
霍麓展不想跟霍濯墨多有言语,遂不咸不淡说了句:“兄长言重。”
得了这句话,霍濯墨这才满意地掸了掸衣袖,收了话头。
“娘,我回来了。”聂戎上前安抚地拍了拍聂夫人的后背。“大姐呢,她还是不回来?”
“你大姐整天就知道吃斋念佛,我派人叫了两三次,她也不肯回来。真是家门不幸啊!”
聂夫人呜咽着擦了擦泪水,抬眼看到白鹿歌立在堂中,顿时是悲愤交加。
“好你个蛇蝎心肠的女子,竟歹毒到谋害病入膏肓的人!”
聂夫人哭喊着,挥手就要抽白鹿歌一个大耳光。白鹿歌赶紧捏住她的手腕:“你胡乱扣什么黑锅?你且说说我人在霖晋,怎么害他了?”
“你……你还敢问!你潜入我夫君房中,在他汤药中下毒,你还敢问是怎么害他的?”
“聂赦病成什么样你心里没数?我好手好脚的要杀他还用得着下毒?我直接掐死他不是更省事!”白鹿歌一把推开聂夫人,冷笑道:“倒是你,给聂赦下了毒蛊,叫他变得疯疯癫癫不敢出门,现在他死了还想赖在我头上?”
聂夫人闻言顿时变了脸色,显然是没有料到白鹿歌会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胡说!你这个疯子,还敢信口雌黄。我定要禀告君上,将你枭首示众!来人,把这个疯子给我押下去!”
几个家丁快步跑了进来,正要架住白鹿歌,一声怒喝却忽然从后响起。
“我看谁敢!”
白鹿歌扭过头去,只见是白朔邪剑眉倒竖,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他手里拎着寒光熠熠的白翃枪,走进堂中护在白鹿歌身前,狠狠将长枪往地面一杵。
只听得一声闷响,地砖咔咔迸出蛛网状的裂痕。沉重的枪身像是叫地面也为之颤抖几分,叫众家丁畏缩地连连后退。
“谁敢动我姐姐?不怕死的就来啊!”
“朔邪啊……”白鹿歌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本想告诉白朔邪她已经知道聂夫人想打什么算盘,但白朔邪扭头就是一声怒吼:“你给我闭嘴,一边去!”
白鹿歌被吼得肩膀一颤,只好委屈地闭上嘴不说话了。
“白朔邪,你姐姐谋害我父亲,证据确凿。她畏罪潜逃也是你亲眼所见,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敢袒护她,你便是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