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犹如醍醐灌顶,纷纷扭身寻找着身边所有能挪动的瓶罐杂物。而拓跋骋等人都在香筑外,竭尽全力的想要将栅栏抬起来。
但是火势太大,烤得房中所有的东西都滚烫无比。更别说那栅栏了,烫得就像用来烤肉的铁叉。拓跋骋的手一碰到那栅栏,就烫得痛呼一声收回手来。再一看,手心就已冒出了水泡来。
“把这玩意给本王打开,打开!就是撞也要撞开,去找水,快去快去!”拓跋骋心急如焚地大喊着。“白鹿歌,你怎么样了,撑着点,我一定会救你出来,你撑着点!”
白鹿歌咳嗽着,在这一片火海中愈发地神智模糊起来。她隐约听到拓跋骋的声音,嘴唇动了动,但却无法回应。四周都是火海,根本无处可逃。眼前虽然能看见那栅栏外的天空,可就是这么近在咫尺,却根本不可触及。
白鹿歌实在是撑不下去了,索性两眼一闭,任自己失去了意识。
就在此时,香筑外又忽地传来一阵车马之声。泽定和秦笡带着一众援兵赶到,看着眼前的一片火海,众人只觉是心惊肉跳。
“霍公子他们都在里面?”泽定问道。
“都在里面,再不快把他们救出来,他们就死定了!你们都别愣着,过来把这栅栏抬起来,找东西垫着手,快!”
众人不敢耽搁,此时也来不及纠结拓跋骋这种命令一般的语气了。一个个都扯下布条,浸了水裹在手上,上前拼尽了力气将栅栏抬起。
十几个人一同动手,冒着炙热的火焰,忍受着火舌的灼烧。即便是裹了湿布,众人的手也很快就感受到了栅栏上滚烫的温度,手心迅速弥漫出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但所有人都尽力忍耐着,最终终于将这栅栏给生生抬了起来。但是抬起的同时,栅栏已然有些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拓跋骋用湿布挡着脸,想也不想地冲进了香筑中。
但是进来时他却发现,整个香筑中已没有一个活人了。拓跋骋目眦欲裂,大喊着白鹿歌的名字,疯了似地想要冲上前将倒在地上的尸体都查看一遍。
然而此时,房梁已经岌岌可危地发出断裂的声响。不待拓跋骋再往里走,一根烧焦的梁柱就轰地一声垮塌了下来!
“王爷当心!”
阿扎力一把将拓跋骋拉了回来。
“滚!放开我,鹿歌还在里面,我还要把她带出来!”
“王爷,您冷静些。既便不为您自己,也请为了尤夷,保证您自身安危啊!百战侯他们兴许已脱身逃走了,您切不可以身涉险啊。”
拓跋骋咬了咬牙,只觉那炼狱般的烈火,都烧到了他的心里。
五年前,他一时疏忽叫白鹿歌跑了,最后交代在了奕峦的手里。现在他竭尽全力,想要护她,想要带她回尤夷。然而却生生被那一道栅栏拦在了外面,要他如何能罢休?
众人力不可支,栅栏轰隆一声倒了下来。但因火焰灼烧已不能维持原来的样子,犹如门板一样,倒在了地上。众人拼尽全力地提水灭火,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大火燃烧了整整两个时辰,烧得整个香筑都垮塌了,只留下焦炭般的砖瓦残骸支楞着。
待到大火燃尽,众人才得以冲进火场,搜寻霍麓展他们的踪迹。
瓦砾之下掩埋着许多烧焦的尸体。奕峦的,常婉的,左一刀的,还有几个朝臣的。拓跋骋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心中祈祷着千万不要让他看到白鹿歌的尸身。
翻开一块烧焦的屏风,一道通往地下的密道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里面涌来阵阵潮湿的风,顿时叫拓跋骋松了口气。
“想来他们应该已从此处脱身了,只是不知此处通往哪里,是否会有机关。为安全,亲王就不必前去了。”
言罢,泽定便客气地冲拓跋骋抱了抱拳,自己朝着密道走了下去。
拓跋骋看了看他,忽然哼道:“你这小子,还没登基,这就想给扶持自己上位的人,留下一个亲和臣子的印象了啊。”
泽定的脚步微微一顿,但面上却只留下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不置一次,转身消失在了密道的入口中。
王室避暑别院大火,烧死了君主。这个消息很快就像风一样刮遍了整个大瀚。百姓们震惊不已,茶余饭后都是在谈论此事。
而没过几天,朝廷里又一次传来了叫人震惊万分的消息。那就是泽定君居然还活着!而定衡王,秦赳,白朔邪和霍思疆等人,更是放出了消息,将奕峦并非王室血脉的事,和促成陨英大战的事都公布于天下。
朝野震惊,无数朝臣都出言表示疑问。但经过在避暑苑的事,诸位亲耳听到奕峦承认了罪行的朝臣都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众臣。拓跋骋也出言担保,这些事实样样都不是胡编乱造来的。
而木婕妤的那些信件,还有从左一刀府中搜出来的诸多密信,最终都成了铁证。
至此,满朝文武也不得不相信,奕峦竟然真的就是个欺世盗名,愚弄权名的私生子而已。而作为老瀚王亲生儿子的泽定,现在就成了王位的正统继承者。
登基大典当日,整个笙央城的百姓们都涌上了街头。庆贺新君登基,减税大赦。
白朔邪也换上了三公大家特有的鳞纹官服,准备着前去参加泽定的登基大典。但是一出内院,就瞧见木含珠和柳言之背着行囊,踌躇在门前等着他了。
“你们这是……”
木含珠冲白朔邪露齿一笑:“恭喜白公子,如今已是大将军了。”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忽然之间让我坐上这个位子,我倒有些不习惯。倒是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
柳言之道:“如今奕峦已死,谛公子大仇已报。白家也已重回三公大家的地位,我也算是心安了。只是我如今已是残废,既便留在公子身边,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便打算和含珠一起,会霖晋木府,避世而居。”
“别啊,你虽已目盲,但你的身手不输任何人。眼下白家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我姐姐也走了,我这儿正需要你们呢。”
“还请公子恕我不能再留。这几年来风风雨雨,我满心所想的都是白家的事。但如今也已厌倦了朝堂争斗和沙场厮杀。但公子放心,若是来日有急事需要我,我必定义不容辞。”
话说到这儿,白朔邪也只好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多留你们了。好自珍重。”
“公子也是。可别忘了,要好好对待人家萧姑娘。我也觉得鹿姐姐眼光好得很,你们瞧着十分般配呢。来日可要记得请我们喝喜酒啊。”
木含珠说着,转而对站在一旁的萧艾眨了眨眼睛。后者面颊一红,羞怯地低下了头去。
几人相对告别,各自出了府中大门,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而此时在王宫之中,泽定正伸展着双臂,让宫人们服侍他更衣。华贵威严的鳞纹冕袍,配着坠着玉。珠的冕冠,真真是庄重无比。愣是叫他依旧年少的脸上,都显出了几丝君主的气势。
大太监上前来:“启禀君上,秦大夫和定衡王来了。”
“请他们进来吧。”
宫女推着秦笡和定衡王步入了内殿中。两人正要向泽定行礼,但泽定却立刻摆手制止了两人。
“老师和王叔若是向我行礼,那就是折煞我了。若没有你们,哪来今日的我呢?王叔,请坐吧。”
泽定亲自推着秦笡到茶案边,屏退了内殿中所有的侍者。
“今日是登基大典,百官都已在源乐宫等候了,君上怎还不动身?”定衡王问道。
“典礼时辰还没到,我现在也只想跟老师和王叔说说话而已。”泽定在茶案前坐了下来,轻松地沏了壶茶。“当年我不满十岁就登基了,诸多事情都不懂,给王叔和老师添了许多麻烦。以至于后来被奕峦拉下了王位。本是没想到还能有今日重新夺回大权的时候。但有今日,皆是拜老师和王叔所赐。泽定,拜谢二位!”
说着,泽定还真就恭恭敬敬地冲着两人磕了个头。
“诶,你这是做什么?你如今是君上了,岂能对我们两个臣子行如此大礼?”秦笡道。
定衡王哈哈一笑:“你就让他拜吧。这孩子如今长大了,一朝登基,还能记得你我,这是好事。泽定,你如今是君上,可要记得厚待功臣。轸卬侯和百战侯可是功不可没,来日定要对他们多加封赏才行。”
“王叔教诲,我自然铭记。”
泽定晃了晃茶壶,将浓香的茶倒入杯中,递到两人手中。
“如今秦家由秦赳掌管,安陵母子也已有了依靠。白家执掌大将军职权,霍家掌丞相之权,暂由霍思疆代理,也算是有条不紊。我以此杯敬老师和王叔,来日还需你们多加辅佐才是。”
“你父王既然将你托付给了我,我自然应该照顾你。”
定衡王笑着,欣然将茶一饮而尽。泽定端起另一杯茶,递向秦笡。但秦笡伸手来接时,他却并未松手。
正疑惑着,秦笡却见身边的定衡王身子颤了颤,紧接着就是一口乌黑的血涌出了喉口!秦笡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松开了手,惊惶地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