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说法版本不一。有人说就是因为白鹿歌嗜杀成性,所以把人家全家都砍了。也有人说是因为这家人故意讹诈,受人指使找白家麻烦,所以被白鹿歌砍了。
甚至还有人说,那卢淑的夫君是白鹿歌手下的一名将士,跟白鹿歌有了私情。所以白鹿歌为了铲除情敌,就把卢家给砍了。说这话的人还有板有眼地跟坊间众人描述,白鹿歌是如何把卢淑的两个儿子骗到虎贲营,然后让人把两个小孩给杀了。
一时之间,整个笙央似乎许多人都把白鹿歌当成了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人人闻之色变。
白鹿歌倚在马车的软垫上,一边磕瓜子,一边闷闷不乐地抱怨着。
“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背了个黑锅,他们就能编出这么多精彩的故事来。这些人未免也太有才了,这样的脑子,不去说书,不去写书那简直都是浪费了。”
柳言之在外驾着马车,笑道:“将军你当时去卢家院子的时候,就应该带上我一起。多一人的话,说不定就能抓住那个凶手,证明你的清白了。”
“唉无所谓了。反正这事追根究底是从我打了那个涟襄开始的,人家非要找我麻烦,我也没办法。不过这些人嚼嚼舌根,又不会让我少一块肉。正好,出城去我的水榭别院待一阵子,我也落得清闲。”
“只是将军未免喜欢清闲吧?朔公子和秦三公子都得避嫌不能去呢。”
“嗐,他们不去才好呢!”白鹿歌撩起窗帘拍了拍柳言之的肩膀。“等到了别院,咱们还能去山里捕猎,去钓鱼。多有意思啊,就咱们俩!”
柳言之欣然笑道:“都听将军的。”
马车摇晃着在山间缓缓行驶着。夹道都是新播种的玉米水稻,正是绿油油生长的时候。忙着给庄稼翻土施肥的农人忙碌着,一派静谧美好的景象。
白鹿歌趴在窗上,看着眼前连绵起伏的青山,嗅着清香浮动的山间轻风。渐渐也觉得自己的心平静了下来。原本刚才那一番话只是她苦中作乐,自我安慰而已。
不过现在看着眼前这么平静安逸的画面,她又觉得其实被大哥一个人扔去水榭别院其实也不坏。
正想着,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就忽然打破了眼前的宁静。白鹿歌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炭色武服束袍,腰挎螺纹长刀的男子,正领着一众衣服上绣着鱼跃家纹的部众,朝着他们逼近。
高头大马气势汹汹,马蹄咯嗒作响,将马车团团围住。柳言之立刻拔出长剑护在车前,警惕地盯着眼前这群人。
领头的男子傲慢地打量了靠在车窗上的白鹿歌一眼,不屑道:“你就是百战侯白鹿歌?”
白鹿歌气定神闲地点了点头。
“哼,还以为真是个多么不得了的女子,没想到就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小姑娘,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
白鹿歌看了看这人的浓眉宽鼻,还有胸前的飞鱼家纹,道:“你是桓阳君家的长子吧?看岁数应该是长子。不过你叫什么名字我是真不知道。你们王孙贵胄的名号都拗口得很。”
这人身边的近卫怒道:“这位是桓阳君的嫡长子,岚城侯涟贡公子!你区区一个军部三品侯爵,还不赶紧给公子行礼!”
白鹿歌好整以暇地撑起下巴:“我要是不呢。”
“你……!”
涟贡摆手制止了近卫的话。
“早听说百战侯嚣张狂妄,放浪不羁,我还以为只是传闻,没想到今日一见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本我们与你白家井水不犯河水,我爹甚至还赏脸想要与你们白家交好,却不想你这般不识抬举,竟敢打伤我弟弟!”
“你爹赏脸跟我们交好?涟贡公子,你能不能先掂量掂量你们家是什么分量啊?除了傍着皇亲国戚的身份吃老本以外,你们家有什么实权么?哦,对我差点忘了,你是个户部都统,算是有点底气。只不过跟我们白家比,可差得远了吧?”
涟贡面上浮起一丝扭曲:“你给我把话放尊重点!我父侯可是先君次弟,岂是你们白家可以攀比的?”
“不是我要比,是你非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老爹为何让你弟弟向我求亲,旁人不知道缘由,你还能不知道?你要是真不知道,那你恐怕比猪还蠢。”
那护卫实在忍不住了,举剑指着白鹿歌的面门:“放肆!你竟敢这么对公子说话!”
柳言之咬牙警告道:“别拿剑对着我家将军,放下!”
“区区一条狗,也敢这样狂吠?”
白鹿歌面色瞬间阴沉下去:“你他娘的骂谁是狗?”
涟贡握住了佩刀:“白鹿歌,我劝你最好注意你自己的言辞!”
“你先让你手下把剑放下,姐姐我不喜欢别人拿尖的东西对着我!”
局势一时有些剑拔弩张,涟贡和那护卫显然不打算退步。而围绕着马车的诸多护卫更是严阵以待。就人数而言,白鹿歌二人显然是不占优势的。但尽管如此,白鹿歌还是凶狠地瞪着涟贡,像是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将他撕成碎片一般。
气氛凝重地寂静了片刻,好似寒流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半晌,涟贡的面色终于略微放松了些许,摆手让近卫收了剑。
白鹿歌暗暗握紧了枪柄的手,也总算松懈下来。
还好这个涟贡算是有点脑子,知道以他们两人的身份,都是谁先动手谁吃亏。毕竟一个是世子,一个是刚刚立了大功的将军。就算真打起来,谁也不敢把谁给打死。何况涟贡那边人多,要是他再先动了手。那这事闹到了宫里,惊动了与白家交好的诸多世家,那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本公子可不像你,如此粗暴无礼。不过冤有头债有主,百战侯打伤了我弟弟,却还毫无悔意,置我桓阳君一族颜面于何地?正好今日在这儿碰上了,不如就请百战侯跟本公子走一趟吧。”
“凭什么是我跟你走一趟?就不能你跟我走一趟?我打伤了涟襄,我承认。但你们不也一样借卢家人跟我闹了一出,败坏我名声么?这么一算咱们也算是扯平了。涟贡公子,咱们毕竟不熟,我就不跟你走了。”
涟贡皱起眉头:“卢家人?什么卢家人?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我桓阳家犯得着利用区区平头百姓来跟你对峙?”
“是与不是公子心里清楚,就算不是你,也肯定是你们家的其他人。公子,别烦我了,太阳都快下山了,这儿到水榭别院还有好一阵路呢。”
白鹿歌说着,便对柳言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上马车走人。
但涟贡显然不打算放两人离开。
“本公子亲自来请,百战侯岂能不给我这个面子。你非去不可!乐齐,去驾车。”
那护卫立刻抱拳,下马上前便要去拉马车的缰绳。柳言之见状,立刻将乐齐的手挡开。这一挡,两人就像是炮仗扔进了火里,瞬间就炸了。
这俩人都是极其忠心护主的人。适才就因为两个主子的颜面险些动了手,心里自然是憋着气,这会儿一个出手,一个去拦,一来二去这火气就上了头。
只见乐齐眉眼一紧,出手就往柳言之胸口拍去一掌。但立刻被柳言之稳稳接下,反手推开便是一记直拳。乐齐后退半步想要拔剑,但柳言之却一脚将他拔了一半的剑踹回了鞘里。同时拔出佩剑,速度之快叫人眼花缭乱,眨眼间便已抵在了乐齐的喉口!
两人交手不过短短三五招,旁人连拦的机会都没有就已分出了胜负。众护卫立刻围上前,拔剑声铮铮作响,下一刻,十数把锋利的长剑就已齐齐对准了柳言之。
但众人将注意力放在柳言之和乐齐身上时,白鹿歌却又极快地抽出了青焚,抬手就朝分心的涟贡戳去!涟贡措手不及,拔刀格挡却为时已晚,青焚枪的枪刃已杵在他的胸口。只需白鹿歌稍稍用力,就会将他捅个透心凉。
涟贡恼怒地眯起双眼:“白鹿歌,你好大的胆子!”
“不好意思,姐姐我一向如此。”白鹿歌斜眼睨着众护卫。“你们最好把剑放下!我手下要是擦破点皮,我就让你们公子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
“你敢!”乐齐急道。
白鹿歌笑得阴森森的:“你们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
一众护卫见她如此,心知她多半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众人一时面面相觑,犹豫着不知是否应该将剑放下。
正当此时,一阵锐物破空之声忽然逼近!白鹿歌后背一紧,本能地侧身跃出马车。
下一刻,几枚菱镖就刺穿了马车车挡,嘭嘭作响地钉在了白鹿歌适才所处的地方。不远处的灌木丛中草叶攒动,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站住!”
白鹿歌起身就想追去,但身边涟贡的护卫立刻围了上来,将长剑对准了她。白鹿歌想要举枪反抗,但冰冷的剑刃贴着脆弱的脖子,她只得停下了动作。
“将军!”柳言之惊慌道。
“你们看不见那儿有刺客么?还敢拦我?”白鹿歌怒道。
涟贡表现得毫不在意:“那人只是想杀你,我为何要管。”
“你当然不会管,那是你们桓阳家的人!上次在卢家,就是这人把卢家全家杀光了,还把黑锅扣到我头上。涟贡公子,你手段挺高明啊,我还真是佩服!”
“你尽管冷嘲热讽,但眼下你又能如何反抗?把她押上,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