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哇哇哇……”
段相思蹲在路边,耳朵已经麻木了,国师安慰着哭个不停的人,已经口干舌燥,哪有什么心情去杀人。
“这祖宗怎么还是那么能哭啊?这都哭了半个时辰了,再哭下去要天亮了。”段相思道。
国师咽了咽口水,道:“你养的,为什么能哭不是问你吗?”
“她这辈子我可没养。”段相思反驳。
段篱哭的打起了哭嗝,段相思怕她哭的厥过去,拍了拍她的背,“不要哭了,再哭赶不上早饭了。”
段篱一顿,看了眼一旁站着国师,“他,他好吓人。”
“他只是长得大块了一点,其实是个傻子。”段相思道。
段篱像是听进去了她的话,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人,道:“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段相思坚定的点头,然后看向一旁的国师,后者呆愣了一会儿,才发出几声傻笑。
“真的傻了?”
“是啊,他小时候太皮了,下河游泳撞坏了脑袋,就这么磕傻了,很可怜的。”段相思有个本事,她说的谎话连她自己都能当真。
“真可怜。”
“天亮了。”国师焦急的说了一句。
段相思没明白天亮了是什么意思,就见到段篱松开了她的手,一脸疑惑的问:“你是谁啊?”
段相思:“……”她似乎知道了,天亮了是什么意思了,一切又回到原点了。
段篱告辞了他们回家,这两人就站在路边目送她离开,良久之后,段相思道:“她一直这样,不去投胎要等到魂飞魄散吗?”
国师微微低头,“我会想办法让她复活。”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段相思提醒,她显然不会阻止。
“倘若那只蛟不死,剖出妖丹,她就能成为妖修。”说着,国师狠狠的瞪了段相思一眼。
“那你有没有想过,它盛京引来暴雨,死了那么多人,这罪孽会落到谁的头上?”段相思问。
国师一阵语塞,道:“段相思,我是叶行歌。”
“嗯?”段相思疑惑,她不记得这个号人了。
叶行歌强忍着怒气,“当年围剿你,我冲在最前面。”
“那不可能,冲在最前面的已经死了。”段相思否定,而且,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人,“我不记得有你,还是说围剿我的太多了,我记不过来。”
“你!”叶行歌气红了脸,他冷哼一声,“看在你哄好了五叶,我暂时不杀你。”
“你也杀不了我,天快亮了,你真的还要在这里跟我继续唠嗑?”
叶行歌留下一句晚上再来找她消失在原地,段相思挑眉,还以为他能无视阳光,她现在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天启几乎没人见过这位国师了,都是死了的人了,哪能随意的站在阳光下和人前?
只是一想到五叶,段相思心里一沉,顿时的好心情消散殆尽,她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段篱了。
“头疼。”
段相思干脆就在原地等着天黑,村子里她是不想再去了,面对一堆尸体,这谁顶得住啊?
太阳西斜,村子里的惨叫声停了下来,段相思从草丛里站起来,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胳膊,明天他们又要继续重复今天的日子,这些死尸都是有思想的行尸,一旦他们发现自己是尸体就会化成齑粉,魂魄归于尘土不如轮回,叶行歌这样做,真的是孤注一掷。
天色黑净,叶行歌如约而至,这次他没有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他只是站在路口,道:“段叶梨有固魂的能力,我把她留在了这里,段相思你若是能将五叶转为魔修,我便为你所用。”
段相思一听,笑出声来,“平日里,你们这些名门正道不是总说歪门邪道上不得台面吗?”
“我不跟你耍嘴皮子,五叶若是不能复活,我与你不死不休。”叶行歌捏紧了手里的长剑,他是没了任何办法了,歪门邪道就歪门邪道,反正他也不是人了?
“即便没有你,五叶我也会管的,但是叶行歌,让五叶去投胎吧。”段相思轻声道。
叶行歌顿时安静下来,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不是要这句话,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是目前的情况,送去投胎才是对她最好的方法,强留于世,她会不得安息。”
“那么我呢?我等了她那么多年。”叶行歌发问。
段相思没有回答,她径自往小路走去,今晚一切做个了结,叶行歌随后跟上。
夜晚的风很凉,段相思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两人一路无话,很快来到井边,女孩儿还在无意识的念着童谣,她依旧晃着一双腿,苍白的双腿从破烂的裙摆里摇出来,段相思看到脚踝上的银镯子,眼眶发热,这银镯子还是自己送给她的八岁生辰礼物,希望她健康长大,哪知道她没活过八岁。
“亡人归,亡人归……”
女孩儿的声音空灵,在静谧的环境还能听见回音,段相思走近她想要触碰,叶行歌赶紧拦住,“别动她,一旦她离开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齑粉。”
“她还只是个孩子,你困住她的魂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段相思质问。
“我若不困住她,照着当年你段家的那个情况,恐怕也早就魂飞魄散了。”叶行歌自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我真是谢谢你了。”
“谢到不必,段相思,我把五叶叫来,你这就动手。”叶行歌也害怕夜长梦多,他已经等得太久了。
“好。”段相思答应的干脆,她看着女孩儿不知再想些什么。
叶行歌走得快,来的也快,这次跟着他过来的还有段篱,准确说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个段篱,段篱一见到段相思有些惊讶,“月小姐你怎么在这里?清寒真人在盛京到处找你。”
段相思:“……”我就是知道他要找我才跑的。
“篱儿,清寒君找你了?”叶行歌问。
“没有,就是盛京很多人知道,我也就知道了,师父,您带我过来干什么呀?”段篱不解,她睡的好好的,师父就突然过来,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月姑娘有话跟你说。”
段篱一听,一脸无辜的看着段相思,这么晚,是有急事吗?
“是有些事找你,但是叶行歌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没有灵力。”他们两个在这里商量了老半天,这才发现,段相思现在是个普通人的身体毫无灵力。
叶行歌一咬牙,道:“我将我的分你一些,够了吧?”
段相思微微勾起嘴角,道:“够了,一个小术法而已。”
“好。”
过灵力的过程很短,叶行歌只是将自己的一部分渡到了段相思这具身体里,他坚信,那身体没有任何灵根,就算有灵力也不可能留住。
“你们到底在什么?”段篱没明白这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师父跟段相思像是认识了很就一样。
“五叶,我一直都是替你做决定的,这次我也自私一回了。”段相思说完双手结印,白光乍现,段篱后退两步被包裹在了白光里。
叶行歌察觉不对,赶紧上前想要将段篱拉出来,才靠近就被弹开,“段相思你想干什么?”
段相思手法不停,白光里面的段篱痛苦的捂住头,她挣扎着想要出来,段相思将叶行歌给她的灵力毫不吝啬的输送进去,“送她去投胎!”
“你疯了,我要的不是这个。”叶行歌转头冲向段相思。
她收了手,白光消失,段篱后退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叶行歌握着剑朝段相思刺来,后者灵巧的躲过,“你有没有为她想过,这样强留等待她的是什么?”
“那么我呢?我变得不人不鬼不就是为了她吗?你们有没有为我想过?”叶行歌低声咆哮。
“你是为了你?还是为了她?”段相思反问,她一边躲着叶行歌的攻击一边往井边跑,那里有个阵法,段相思毁不掉,叶行歌可以。
“我那么爱她,那么爱她!”
“你明明爱的是你自己,你要是爱她你当年怎么不能救下她?”段相思对于这件事耿耿于怀,倘若那时有人肯站出来,五叶也就不会死了。
“你以为我不想吗?”叶行歌发力,将剑掷出,段相思躲过那剑就正好插在井边,女孩儿坐的井崩塌,连带女孩儿都被打落在地,她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继续念她的歌谣,只是身影有些晃动。
一瞬间,周围的景象开始崩塌,几棵茂密的树瞬间枯萎,空地上出现了几处坟包,四周飘着蓝色鬼火,段篱倒在地上,叶行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上前将人抱着怀里,“五叶,五叶你怎么样了?”
“我,我原来已经死了吗?”段篱颤抖着嘴唇,她求证的看着叶行歌,后者避开她的视线。
“你死了很多年了,三年前你上吊自杀,娶你的那个老爷恼羞成怒,杀了整个村子里的人,叶行歌为了留住你,弄了个阵法困住了所有人的魂魄。”段相思淡淡道。
“我……”眼看段篱又要哭,段相思赶紧安慰:“不过没关系,叶行歌已经知道错了,他现在毁了阵法要送所有人去投胎。”
“我其实是知道一点的,师父总是不让我见生人,我感知不到冷暖和饥饿,身体也有些僵硬,只是……我不想让师父难过。”段篱眼泪在眼眶打转。
“叶行歌送她走吧,说不定下次轮回还能遇见。”段相思道。
叶行歌握紧了段篱的手腕,“段相思,你好狠的心!”事到如今,若是不送走,段篱等的就是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