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转身消失在房间里,过了一会儿,段相思才松了一口气,从见到他开始,自己就一直小心翼翼的,这白得的一世,可不能就这么没了。她起身脱掉了外衣,将木剑放进自己怀里,才走到窗边。
现在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洒落,街上都是行色匆匆忙着回家的人,还好房间在二楼,要是高点她可就不敢了,段相思翻过窗户落到街上一溜烟跑没影了。
楚逸回来的很快,他揣着新衣敲了敲房间门,半天没听到声音,不好的预告涌上来,但还是抱着侥幸,“相思,你睡了吗?为师进来了。”
他用力推开门,房间里哪里还有段相思的影子,只剩下床脚那件破碎的外衣,手里的包裹落地,里面的浅黄色衣裙露了出来,料子是上好的,他挑了很久才选定了这个,相思喜爱黄色,他揣着衣服满怀欢喜,他以为段相思会真的同她答应的一样等他回来,然后愿意跟他回去,只是他失算了,相思本来就是骗子。
段相思用身上的细软换了些钱,换了件衣服出城外南方去,她想回段家旧址看看,哪怕只剩下废墟了。
甩开楚逸已经快两天了,段相思还是担心他会突然跑出来,她动了动自己受伤的那只肩膀,明明之前被叶行歌刺伤,之后楚逸赶来伤口已经不见了,搞得她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受伤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段相思自言自语道。
她起身推开窗户,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她这两天接连听到端阳段家旧址半夜有人的消息,那旧址如今已经成了乱葬岗,半夜怎么会有人?当年段家无一生还,也不会有族人会去祭拜。到底是谁再传这个?
傍晚,段相思下楼准备用晚饭,就在一楼大厅见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她假装没看见转身上楼,却被一直手拉住,那只手手掌有着常年练剑留下来的茧子,手掌的主人急忙道:“我回去见不到你,以为你出事了。”
都这样了段相思也不好硬着头皮说不认识,她转过头,笑道:“我跟仙人没什么关系,还是不耽搁仙人的事了。”
楚逸:“怎么会没关系,我们,我们不是已经定了终身了?”
段相思:“啊?”
“哦,这姑娘是逃婚来的吧?”
“这就过分了,那位先生看着也不差啊。”
一楼的客人一进开始指指点点,段相思脸皮再厚也没有厚到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个问题,她反拉住楚逸的手,将人带回自己的房间。
“清寒君,我说的只是个玩笑话,你以后是要问鼎大道的,何必跟我这个只有几十年的普通人纠缠不清?”段相思道。
“我寻你,几世都去寻你,相思,我……”楚逸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段相思打断。
“清寒君是将我当成了段相思吧?真是可笑,那妖女不是你亲手杀死的吗?”
“不是。”楚逸想要解释,但是他二十六年来从未跟任何人说话超过十句,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着急的不知所措。
段相思放开他的手,继续道:“你不过是觉得我像而已,清寒君,我不是她,请您以后不要把我当成她。”
“不是,相思,我追来是怕你身体还未好。”楚逸连夜追赶,就怕段相思有个意外。
段相思微微低头,“不劳烦清寒君挂心了,花月要往亲戚家去,不跟清寒君同路了。”
楚逸张了张嘴,然后道:“盛京的传言我有耳闻,你,你若没地方可去,可愿随我回缥缈宗?”
段相思惊讶抬头,一双杏子眼瞪得又大又圆,“你在开什么玩笑?”
“没有玩笑。”楚逸再次抓住了她的衣袖。
“清寒君何苦跟我一介世俗之人纠缠不清,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有碍清寒君声誉。”段相思扯回了自己的衣袖。
气氛一下子尴尬下来,楚逸几次伸手还是放了回去,他从怀里拿出一把小木剑,跟前两次送她的一模一样,“这东西你拿着防身,宗门有事需回去,相……花月姑娘,我说的话永远作数。”
段相思接过那把小木剑,低头端详了一会儿,抬头一看,面前的楚逸已经不见了踪影,段相思晚饭没了胃口,她将木剑收回了包袱里,这么多年不见,她这师尊也是奇怪,怎么见面就随便礼物,还送的是这种小玩意儿。
因为晚饭没吃,段相思半夜被饿醒过来,她起身穿了衣服下楼,打算让店小二准备些吃食,刚走到楼梯口就闻到了一股子很好闻的花香,这会儿已经是仲夏了,怎么还会有这么浓郁的花香,她满肚子疑惑的到了一楼,此刻的一楼通火通明,坐满了木呆呆的百姓,他们一个个衣裳凌乱,像是直接从被子里就被拉出来的一样,眼神直勾勾的往一个地方去,段相思循着他们的眼神看过去,大厅中央专门用来给说书先生坐的地方坐了一位粉白色益群,身段妖娆的女子,那女子一头金色长发,正在对着手里的小铜镜打理仪容,裸露出来的皮肤白的反光。
段相思一时间看的失了神,直到女子放下手里的镜子她才回过神来,之间那女子起身莲步轻移到了最近的桌子边,手指挑起一人的下巴,端详了一阵,嫌弃的扔到一边,掏出手绢来擦手,然后准备去摸下一个,察觉到了楼梯口的人,猛地一转头。
“啊!”
段相思从梦里惊醒,她急急的喘了几口气,额头上全是冷汗,等她回过神来,眼前是墨蓝色的床帐。
她做了个梦,不是梦里多吓人,而是那个金发女子那张脸,正是她的脸,不,正确来说是段相思的脸,段相思右眼眼角有几道血红色血丝花纹,这花纹就等于她的催命符,花纹蔓延到全身,她就必死无疑,这是她入魔强行提升修为的代价。
她神情恍惚的下楼,就听见楼下有人高喊:
“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