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歌抿了抿唇,从房间里拿出了一只木匣子,他将匣子放到了桌上,道:“此物名唤‘重莲’,有重塑灵根的功效,我本是寻来给五叶,想来如今她也用不上来,便就给你吧。”
段相思迟疑了一下,打开匣子,里面泛着幽幽红光的莲花出现在眼前,如同普通莲花一般,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合上匣子,道:“你会那么好心?”
叶行歌也不恼,他在椅子上坐下来道:“我如今没什么指望了,我只求五叶平安长大,与她做一世夫妻。”
“一世?”说话的是君铃,她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
叶行歌朝她看去,道:“这位便是黄泉月吧?”
“是。”段相思毫不隐瞒。
“五叶与她关系最好。”叶行歌笑的温柔。
“为何只是一世,若是有情为何不求生生世世?”君铃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段相思:“因为,他没有转世了。”
“没有转世?”君铃惊讶道。
段相思将匣子收了起来,拍了拍君铃的手,道:“不要惊讶了,事到如今,他别无选择。”
“我会照顾好五叶。”叶行歌坚定道,像是给段相思的承诺,又像是给自己的。
“信你一次吧。”段相思道。
两人并没有停留多久,段相思见到了五叶这次转世的人家,普通家庭,没有多富裕却是夫妻和睦,并对孩子有着期待,无论是男孩女孩。
——
自小村出来后,两人就一路往云中城去,期间段相思倒是听说了一些关于的楚逸的传言,都是在猜测段家旧址那夜,楚逸亲手送饭的女子是谁,又说是他的爱徒林仙子,也有人说是青岚宗的长老碧凝。
听到这个名字,段相思拿筷子的手一顿,君铃有些担心的喊了一声,“小姐?”
段相思摇了摇头,“没事。”
碧凝曾与楚逸有婚约,那时段相思还是段家三小姐,楚逸的爱徒,万千宠爱于一身,硬是让她搅黄了两人的婚事,从此碧凝便恨她入骨。
“小姐!”君铃喊了一声,段相思回头看去。
原本不大的雅间内多出来一人,楚逸身上的衣袍沾染了些草叶,段相思站了起来,却不料给被拉入了一个带着冷冽味道的怀里,她挣扎了两下被抱的更紧,君铃跟着站起来,一副随时扑上去的模样。
“放开我!”
“放开我家小姐!”
两人异口同声道,楚逸充耳不闻,他将人紧紧的抱在怀里,微微张口,声音沙哑的道:“相思。”
那一声“相思”,包含了太多的感情,段相思没能明白,她挣脱不开束缚,只能随他了。
好在楚逸只是抱了一会儿,微微松开她,握住她的肩膀,与她对视,“为何不认为师?为何否认自己?”为何一直躲着他?
段相思张了张嘴,最后推开楚逸,后者急忙拉住她的手,道:“跟我回去。”
“回去?回哪儿去?”段相思突然笑道,她暗示君铃稍安勿躁,自己再低头看着楚逸抓她的那只手。
“回飘渺宗。”楚逸道。
“我为什么要回去?”段相思问。
“相思,你现在很危险。”楚逸憋了半天,最后说出了这几句话,他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开口,可是见到了人,原本要说出口的硬是憋了回去。
段相思甩开他的手,嗤笑一声,“回去就不危险了?清寒君你别忘了我是谁,你是谁。”
“相思。”楚逸还想要劝,段相思打断他的话,
“没有相思,只有花月。”
段相思早就死了,随着段家一起,现在的只是花月,天启国镇远将军的遗孤,君铃一直看着她家小姐,十分心疼,她一路跟着段相思,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楚逸是个很好的师尊,却不是个能托付终生的良人。
“别跟为师置气。”楚逸全当段相思在跟他生气,如同所年前一样只需要他好好哄一哄,定能哄好,可是他忘了,如今这个人早就不是孩子了。
“为什么要跟你置气呢?”段相思反问,然后继续道:“为不相干的人置气那样很费神。”
楚逸还要解释,传信用的符纸亮了起来,他来不及只得拿出了小木剑,放到段相思手里,语气温和道:“为师先讲宗门小辈带回,晚些就来寻你,木剑不可离身,你若是真的不愿意,为师交代些事,就下山陪你。”
还未等段相思说话,楚逸就凭空消失了,等确定人真的走了之后,君铃才问:“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段相思自嘲一笑:“无论他多在意,我永远不是首位的那个。”
君铃不说话了,段相思说的很对,当年楚逸放弃段相思,害她怨气入体只能舍去她所有的修为去修魔道,也楚逸的青峰要了段相思的命,现在他又要放下她,先将宗门小辈送回。
有时候段相思不明白,他们之间只错了一步,为什么后来步步皆误呢?
“小姐,您没事吧?”君铃很担心。
段相思回过神来,道:“我没事,休息一下,明日便进城吧。”
“好。”
是夜,段相思做了个梦,梦到了很久之前,她十一岁那年,楚逸被她缠的没办法,只得自己下厨做了汤圆,段相思一边吃一边夸赞,其实汤圆都没有熟,后来半夜她闹了肚子,把楚逸急的不行,药锋的长老都亲自过来了,发现是汤圆的问题,楚逸自责了很久。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起身光着脚走到窗户边轻轻的推开,街上的小贩已经开始忙碌了,她看得出神,很久没有想起以前的事了,自从段家遭难,她跟楚逸站在了对立面,那些温情想起梦一般,有时候她会想,那些时光是不是她想的太狠出的幻觉,可是楚逸就在她面前,用着冰冷的眼神看她,似乎她这么做肮脏的不行。
只是楚逸不知道,她在一次次黑暗中深陷,最后变成那个模样也只不过是想活下去,她只是想活下去。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