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明朗起来,破阵之后,劫后余生的众人喜极而泣,就刚才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他们经历了濒临死亡的绝望。
渊兮收拢了殊曲的羽毛放进怀里,她强撑着走到段相思身边,“主子,接下来有什么吩咐?”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却还要强忍着悲痛等候命令。
段相思深吸了一口气,“渊兮你回观翠山。”
“您呢?”渊兮问,她知道自己能力不强,这会儿跟着主子会拖后腿,但她还是要想帮忙,哪怕一点点也行,观翠山已经没有殊曲了,她回不回去又有什么区别呢?这天下之大,没有她的归处。
段相思看了一眼段魔尊的位置,她刚才还在那里,阵一破之后就没了踪影,“我要去找个人。”
“找谁?”
段相思笑了笑没有回答,最后商量决定方子砚负责将这些上门送死的修士送到安全的地方,为了预防万一,浮生剑跟寒玉铃帮忙,渊兮要跟着段相思,死活都要跟着,他们缤纷两路就此别过。
付夜雨自然是要回云中城的,他跟了段相思等人一路下山,楚逸陪在她身板,从刚才段魔尊的话他就能猜出个大概来了,那背后之人,定是跟相思有些密不可分的关系。
有些话,不能当着那么多人说出来,楚逸可以等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再问。
城中跟他们来时不一样了,晴朗的天空变得浑浊,大雾弥漫,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能隐约的看见稀稀拉拉的人影缓慢的移动,这幅光景让段相思想起了端阳,端阳城到了后期也是这般模样,她快要控制不住段魔尊的魔性,已经到了每天都要见血的地步,元秋提醒她多次,还被她失手打伤。
空气中樱花的香味被浓郁的药味腐臭味取代,那些游荡的本来是云中城的百姓,有从他们身走过,因着楚逸掩盖了他们气息的关系,这些东西看不见,渊兮粗略的看了一下经过她身百年的“人”,发现他们浑身青白长满尸斑,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他们上山之前,这些百姓还活的好好地。
“渊兮,跟端阳你们弄出来的是否一样。”段相思问。
渊兮赶紧摇头,“不一样,虽然看上去很像,但是仔细看去这些东西是死了很久的,端阳的那些都是新鲜的,可以恢复神智的。”
“知道了。”
城主府近在眼前,由楚逸开头,他们踏进大门,这城主府中跟外面是两个天地,里面还跟以前一样,亭台楼阁,鸟语花香,如果忽略那些四处游荡的尸体,或许刚才外面看到的那一切就是个错觉。
进了大厅,主位上已经做了个男人,这男人约莫四十来岁,穿着付远舟的衣服,却不是付远舟,他剑眉星目,长相俊朗,仔细看去还跟段相思又几分相思,男人身边站着一位黑色衣袍的男子,他长得跟主位上的那位很像,只是少了点锋利多了些内敛。
看清这两人,楚逸惊讶的瞳孔微缩,他下意识的去看段相思,发现她并未有太多的惊讶,想来是可能知道了内情。
在场不知道这两人身份的可能就只有渊兮和付夜雨,前者是根本没见过,后者是出生之时这两人就已经死了。
“你们是何人,怎么穿着我父亲的衣服,我父亲呢?”付夜雨厉声道,他现在有些担心他的父亲了。
主位上的那个男人轻笑一声,并没有回答付夜雨的问题,反而是慈爱的看着段相思,道:“思思怎么用的这个身体?五灵根的废物,长得还难看,你到爹爹身边来,爹爹给你找一副最好的。”
段相思冷哼了一声,“爹爹?你还是我爹爹吗?”
“什么话?我不是你爹爹,你相认谁当爹?”男人语气一冷,道。
他身边的黑衣男人赶紧劝道:“父亲,妹妹只是还未适应,等她适应就会听话了。”
“我呸!到底是何方妖孽,敢冒充我爹爹和大哥!”段相思高声询问。
男人换了个动作,缓缓道:“真是孽障,连为父都敢顶撞!”
“你有何证据?”段相思就不信,知道男人拿出了象征身份的玉牌,这东西段家人人手一块,刻上名字,只有主人才能拿着,若是落到旁人手里,就会自动化为齑粉,这也是为了防止有心人拿着去冒充段家人,给段家抹黑。
“不,不。”段相思一边摇头一边后退,她的身体抵上了楚逸结实的胸膛,后者单手搂住她,给予她安慰。
“为父费尽千辛万苦把你从三生树李带出来,将人复活,你醒后第一件事居然又跟这个男人搞在一起,你忘了他当初是怎么杀你全家,杀你姐姐的吗?”男人,也就是段相思的亲生父亲段沧溟道。
段相思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回头反驳道:“不是的,杀我全家的不是他,杀姐姐的也不是他,姐姐明明是自杀身亡,你怎么能颠倒黑白篡改我的记忆?”
段沧溟冷笑出声,“我是爹,你的命是我给的,我让你如何,就如何。”
段相思心里凉透了,她红了眼眶看着那人,“所以,我段家豢养魔修是真,杀人续命是真?”
段沧溟,“为父快五十了,你总不能看着爹爹死吧?思思,你一直是爹爹的乖女儿,爹爹从来都是最疼爱你的。”
“你疼爱我?你疼爱我的方式,就是引怨气入我丹田毁我修为前程,就是撕开我的魂魄方便拿捏我?就是想要我的命来让你长生?”段相思一脸几个质问,问的对面人脸色黑如锅底。
“你的命是我给的,我有权力收回来。”段沧溟咬牙切齿道。
“对,我没话可说,我的命是你给的,但是别人呢?那些无辜的人呢?他们的命也是你给的?凭什么别人要为了你的长生付出代价?”段相思道。
父女二人的对峙气氛一时间降至冰点以下,段沧溟已经在愤怒的边缘,那些忤逆他的已经死了,这几个忤逆他的在自己面前咄咄逼人,出了清寒君其他人根本不足为惧。
“这是我们段家的家事,还请几位回避。”段沧溟转移话题,只要楚逸离开,如今段相思这个样子,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渊兮自然是不肯走的,付夜雨假装没听见,楚逸搂进了段相思,清冷的开口:“我与相思已经是道侣,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收手吧,爹爹,只要你收手,我们还跟以前一样,还是一家人,那样不好吗?”段相思劝道,为了那多活的几年,害了那么多人,这罪孽那么深,怎么可能会有善终。
段沧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他自顾自的笑了半天,道:“当年你们的娘也是这样跟我说的。”
“娘?”段相思诧异,就连段沧溟身边,面无表情跟个木头似的段相寻都有了细微的表情。
段沧溟用着怀念的口吻,说:“对啊,她刚生下来,让我收手,笑话,收手我就没命了,所以我第一个杀的人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