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现在就不敢真的把宁皎怎么样,于是只能明里暗里的叨叨几句,在得不到任何回复之后,只能转身离开了。
玉芍处理完外面那个假山,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小姐,你当着皇上的面这样吓唬他,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这个能有什么事?”宁皎笑了,“你家小姐我还要用更加偏激诡异的方式吓唬他呢,到时候你等着看吧。”
玉芍:“诶?”
她刚刚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小姐居然还有更加冲动的想法吗?这可实在是太吓人了。
宁皎知道这小丫头的心理承受能力就这样,自然也就没有告诉玉芍,她刚刚那手帕上下了药,闻着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一旦这小皇帝回去满心满眼都想着她,就很容易激发药性,晚上一定会做噩梦。
赵翟越是求而不得辗转反侧,这梦境就越是荒诞,越是恐怖。
“皇帝嘛,我自然是不能明着打他的脸。”宁皎微微笑了一下,“但让我变着法来,我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她忽然想起上一次进攻叫小皇帝,为了让他中招非常的迂回,不仅在马车上放了迷香,还在吃食上做了手脚,两面夹击之下,这才让她中了招。
“这次轮到我了。”宁皎歪头,在剑柄上轻轻抚摸着,“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你能不能像我那样有惊无险平安度过。”
阿水感觉自己的头顶都快要被人给摸秃了,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求求您老人家对我好一点,别动不动就动我头发,剑灵也是会掉头发的,你知道吗?我要是秃了就不美丽了。”
“没有关系,我可以帮你找一顶假发,到时候还能弄出多种花样的发型,总有一款让你满意。”宁皎无所谓的敷衍着,依旧摸阿水的头顶。
阿水:“……”
她累了,她真的太累了。
不过宁皎今天并不是闲的没事干,在这里摸阿水脑壳,她是有任务交给阿水的。
“你晚上还要跟我一起去做一件大事。”宁皎脸上还带着微笑。
阿水当场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身为剑灵,她并不能够拒绝主人的正当要求,于是晚上就发生了一件让她觉得尊严都丢光了的事情。
赵翟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中招了。
他所有的心思都被宁皎占据了,就连国事都懒得处理,随手将奏折往旁边一堆,托着下巴就开始思索白日里见到的宁皎。
都说要想笑一声,叫这话放在身上真是太合适不过了,今日是老聂国公的忌日,所以她穿得格外素净,和往日里的张扬全然不同。
但她的美貌却不会因为这样的装扮而打折扣,素净而清丽的白衣压着宁皎艳丽张扬的气质反而相得益彰,起来将她腰身衬托得盈盈一握,如瀑的黑发散在身后。
她紧紧抿着唇角似乎不太高兴,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却艳若桃李,冷若冰霜。
赵翟从前觉得周幽王戏诸侯这种行为实在是太愚蠢了,毕竟世上的美人千千万,为何为了要讨好一个女人,而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呢?
而现在小皇帝却有些理解昏君的念头了,若是宁皎能对他笑一笑,露出不同的态度,他恐怕也会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做任何事。
这么想着小皇帝忽然觉得十分困倦,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奏章更是懒得看一眼,直接合上眼睛,往旁边一靠就睡着了。
赵翟实际上是一个防备心和警惕性都很重的人,今天却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一合眼立马就陷入了睡眠,没有半点的挣扎,睡得相当死,就连王德顺近来都有些异样。
但王德顺也并没有察觉到,小皇帝睡觉是因为中了招,反而相当体贴的拿了块毯子给赵翟盖上,好让他睡得更加舒服一点。
赵翟这场梦一开始其实是美梦。
他在梦里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他梦到自己并没有错失最佳的机会,宁皎没有嫁人,后来也没有遇到国师,在他的一道圣旨下,老宁国公虽然不情愿,但依旧把女儿送到了宫里。
坐在床边上,宁皎原本板着一张脸,似乎有些紧张,在见到他时却含羞带怯的看了他一眼,唇角也微微向上勾起。
那幅样子看的小皇帝心跟半边身子都酥了,一把上前去将宁皎抱在怀里,不由分说的就亲了下去。
可触感却有些不对劲,怀里的人似乎瘦得过分,而且冰冰凉凉没有任何体温。
他睁眼看去,就和一只漆黑的眼珠对上了。
只有一只。
另外一只眼睛空空荡荡,露着森森白骨,里面没有半点血肉,更别说是眼睛了。
“陛下,怎么了呀?”
宁皎唇瓣一张一合,但照样只有一半的血肉,另外半边嘴巴露出白骨,上面还挂着鲜血和腐肉。
她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些什么,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刚刚还对他含情脉脉的男人,抬起了那双是鲜血的手。
她的指甲也长的过分,上面萦绕着黑气,可他却浑然不觉,依旧用那种羞怯的目光看着他。
这反而让那种恐怖的感觉翻倍了。
“陛下你到底怎么了呀?是臣妾做错了什么吗?”
宁皎用那种又委屈又可怜的眼神看着他,眼睛一眨,大颗大颗的血泪就流了下来。
鲜血流过的地方,让那些完好的肌肤也撕裂开来,露出鲜红的血肉。
赵翟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不受控制的尖叫一声,立马就从噩梦里惊醒了。
王德顺本来守在外面,听到动静也吓一跳,赶紧进来,就看到皇帝一脸的惊恐。
“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那那个噩梦实在是太恐怖,小皇帝一时半会还分不清,现如今是梦境还是现实,脸上有短暂的恍惚。
但王德顺已经及时的反应过来,吩咐人端上热茶来给皇帝压惊,自己则是在一旁帮着皇帝平心静气。
一杯暖茶下肚,赵翟总算是反应过来,现在是现实,他已经从那个噩梦里面挣脱了。
“没什么,不过是做了个噩梦罢了,朕睡了多久?”
“陛下刚歇了一刻钟不到,时辰还早着呢。”
的确是还早,但是小皇帝已经没有心思再看奏折,疲惫的摆了摆手,回到寝殿去了。
他破天荒没有叫人来照顾收拾,将龙袍往旁边随意的一丢,就往床榻上倒去。
他闭上眼想要休息一下,忘掉之前的噩梦,可刚一躺下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阴森森的气息就在他身边,喷洒在他的耳垂,似乎和他同床共枕。
赵翟心跳都骤停了,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往外冒,他死死攥着拳头牙齿都在打颤,反复做了心理准备,这才回头看去。
他看到了宁皎。
不是平日里那个美貌冷艳,让他魂牵梦萦的姑娘,而是刚刚在梦里一半人脸一半白骨,还挂着腐肉的女鬼。
“陛下。”宁皎语气带着几分幽怨,一张口就是阴森的鬼气,“陛下是不喜欢臣妾了吗?”
赵翟一张脸上写满了惊恐,瞳孔瞬间放大,他暴怒的跳起来,对着那个骷髅一顿暴打,用上了自己所有的力量,终于将那个还穿着喜服的女人打得七零八落,白骨和血肉混在一起,再看不出半点原来的模样,恶心又恐怖。
除了那只眼睛。
那只有一只的漆黑眼珠始终完好无损,和血肉混在一起,死死地盯着他,眼珠里甚至还带着点笑意。
“啊!!”
赵翟一脚朝着那眼珠跺下去,结果却什么都没有改变,反而有一种粘腻的血肉粘在鞋底让他想吐,他崩溃的向外跑,怎么喊也喊不来人,怎么跑也跑不出去,似乎他被困在了这无穷尽的噩梦里。
这一夜他就像是经历了鬼打墙一般,不管怎么跑最终都会绕回那宫殿,见到的不是坐在床榻之上对着他笑的女鬼,就是被他打成一滩血肉的尸体。
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他似乎永远也逃不出去。
直到一声鸡鸣响起,天色终于亮起,赵翟周围的世界这才崩塌,所有景物都变成碎片哗啦啦的往下落,包括那个坐在床榻对着他阴森森笑着的女鬼。
再次睁眼,小皇帝发现自己依旧坐在大殿里,面前摆着如山的奏折,他手里还攥着王德顺给他盖的毯子,天色也没有亮,一切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陛下,您醒了。”王德顺微微松了一口气,“您刚刚是被梦魇着了,奴才叫了你好多声都没把您叫醒,差点就去叫太医了。”
赵翟脸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听了这话才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慢半拍的反问到,“你是说,朕刚刚睡着了。”
“回皇上的话,正是如此。”
“那,朕睡了多长时间?”
“不到一炷香时间。”
赵翟:“……”
王德顺都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皇帝突然之间就暴怒,将所有的奏章,纸墨笔砚都推到了地上,叫上所有的侍卫朝他的寝宫走去,一进门就死盯着那张已经睡了无数个日夜的床,非要将其砸个稀巴烂才甘心。
旁人也不敢问皇帝,从来都没有这样喜怒无常过,直到那张床被彻底砸烂,赵翟似乎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