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皎问出这个问题的一刹那,徐祯卿自己也在思考。
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他脑子里想了无数个形容词,最后一一都对应在了宁皎的身上。
大概这世间女子有百种千样好,他却独独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是他最喜欢的那一个。
“别闹了,师兄我没什么喜欢的,不过就是陪你进来见见世面罢了。玩够了就回去吧。”
这地方终究不适合女孩子,更别说宁皎这张脸相当的有知名度,一时半会儿没有人认出她来还算正常,过一会肯定会被人发现,到时候若是有人围追堵截,场面就会变得尴尬起来。
“我才刚进来,怎么就能算是玩够了?”宁皎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再者说,师兄没有喜欢的,但我有啊。”
这花船上的风格,和其他的烟花之地都不一样。
里面的女子个个都有特长,有的善音律,有的擅舞蹈,有的在书画方面很有研究,还有的没有别的特长,就是会聊天,三两杯酒之间就能跟你推心置腹。
这花船要是放在现在,就是一个高档会所,只不过是年代限制,所以名声不好听罢了。
宁皎最后选了一个唱歌的,一个跳舞的,唱歌的小姐姐也不需要别的乐器,拿两个碗敲起来就能唱得婉转动听,给跳舞的姑娘做伴奏。
这场面都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不堪入目,徐祯卿这才放松了几分,端着酒杯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灵力始终护在宁皎周围,生怕她有什么冲动的举动。
毕竟这姑娘看底下唱歌跳舞女子的眼神,简直是在闪闪发光,好像下一刻就要直接跳下去了。
宁皎是当真挺喜欢的。
这表演的水准,放在现在能够直接出道,更别说这里的姑娘大部分都特别会察言观色,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特别会聊天,三言两语之间就能哄得你花更多的钱来。
幸好宁皎不缺钱。
“好了,别喝了,你已经喝了不少了。”徐祯卿满是头疼,“你在家里也这么不听话,家里人都管不住你的吗?”
反正他现在是觉得,自己根本管不住这个姑娘,似乎眼前这个女孩想要做些什么,没有别人能够妨碍她,除了她自己。
徐祯卿其实就是随口的抱怨了一句,并没有真正责怪宁皎的意思,可是刚刚喝酒看跳舞还是很开心的姑娘,听了他这句话之后,忽然就愣住了,一双眼睛有些放空,紧接着眼眶都红了。
“是的,我在家里也是这样的。”她轻笑了一声,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收紧,“谁都管不住我,从来都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因此她才会出生在医药世家,但却走上毒药,这个路子全家人都拦不住她,最后由于疼爱她也只能随她去了。
当时父母若是知道,她会因为研究毒药而中毒死掉,恐怕即便她再不开心,都会拦着她些。
“我一直都这么任性妄为,没人拦得住我。”
她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刚刚还觉得十分清淡的酒,现在却变得特别辛辣,划过咽喉时甚至带着几分痛意。
“现在也没有人能够管我了,我没有家人了。”
无论是宁皎还是原主,都是孤家寡人一个,守着偌大的家产,因此她说这话,徐祯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对这个姑娘多了几分心疼。
“抱歉,我不该跟你说这些。”徐祯卿所有想要劝阻的话全数咽了回去,最终也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只要你开心就好,大不了我带你回去。”
反正有他在,不过是喝个花酒而已,总不会让这姑娘有什么意外。
宁皎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心痛,就比方说她实际上只是一抹幽魂,在这地方没有亲人的事情。
现在有了大师兄在旁边做保障,他也就不再多想,干脆喝起酒在看小姐姐跳舞没多久,就由于喝高了失去意识,连自己是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再醒来,天色已经大亮旁边,有玉梅端着醒酒汤守候在床边。
宁皎反应慢半拍才回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她有些尴尬的张了张嘴,半天没发出声音,好在玉梅相当的体贴,先给她用温水润了润嗓子。
“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宁皎问。
“是徐公子把你送回来的。”玉梅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语气中也多了几分不赞同,“我知道小姐怕是心情不好,可您一个姑娘家去那种地方喝酒浇愁,到底不合适,还是算了吧。”
宁皎想说她并不是去喝酒消愁,是单纯找乐子去了,但后来她似乎的确是心情不太好,想必大师兄将她送回来时,玉梅看到了什么才会有这种结论。
“好了,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有分寸了,类似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了。”宁皎乖乖认怂,将醒酒汤端过来喝完。
随后三言两语将玉梅打发了,宁皎拍了拍剑柄,叫出阿水来询问昨天发生的事情。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阿水语气之中充满了试探,似乎十分的不相信。
“记不太清了,就记得我后面心情不太好,越喝越多。”
阿水听到这里冷冷的笑了一声,“你不记得了,你怕是根本料不到自己出了多大的风头,怕是那一船的姑娘都要被你压下去了。”
宁皎听到这话,当场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阿水就用剑灵和主人互通记忆的能力,在宁皎脑子里将昨天的情景完美重现了一遍。
宁皎一边看一边嘴角忍不住抽搐了起来。
她昨天不仅越喝越多,还把企图过来阻拦的大师兄推到一边,然后捏着人家小娘子的下巴硬要灌酒。
那姿态,十足十的二世祖耍流氓。
好在花船上的姑娘们专业素养很高,喝两杯酒对他们来说并不能算是为难,这一出很快就过去了。
随后喝高了的宁皎,居然突发奇想,要和那个跳舞的姑娘比一比谁跳的舞更好看。
“你等一等,记忆到这里可以暂停一下,你让我先缓一会儿。”
宁皎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才整理好情绪,“真的吗?这种话真的是我说的吗?我为什么要做这种自取其辱的事情?”
她却分明是想要看小姐姐表演,为什么就变成踢馆砸场子了,更何况她自己会不会跳舞,她心里清楚的很,拿什么跟人家比呀?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叫做自取其辱,我还以为你已经不会写这四个字了呢。”阿水看到她一脸后悔的样子,嘲讽的就越发带劲了起来,“不过问题不大,你后面赢了。”
宁皎:“……”
“嗯?”她半边眉毛挑得都快要飞起来了,“你认真的吗?我居然赢了?”
阿水也懒得跟她费口舌之力,直接将两人的记忆再次连通了。
宁皎又一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若是跳其他的舞种,宁皎肯定是输输的体无完肤,再也没有脸面上那座花船的那一种,可那天晚上她居然开了挂,她跳的是剑舞。
她甚至能够看到剑尖上凝结着月光色的灵气,伴随着她灵动的身姿,剑光在空中舞出一朵花。
后来她还越跳越嗨,身子轻轻一跃就落到了船顶上,一个剑花结束,一片花瓣就刚好落在剑刃上,风一吹便一分为二落在水中。
宁皎闭上眼,不再去看那份又拉风又装逼的记忆,但阿水却是不肯轻易放过她,脑海里还想起花船上一众人雷鸣般的掌声。
“好了好了,我已经知道昨天发生了些什么,差不多就这样吧,可以收起来了,我不想再看了。”宁皎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额角,“当时大师兄在哪啊?他就没有拦着我吗?我这么丢人他居然不管吗?”
“人家怎么没管啊?你忘记你一把推在人家胸膛,把人家重重推开,还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的景象了吗?”
宁皎:“……”
对不起,她本来是真的忘了,但现在被迫想的起来,越发的尴尬了。
恰巧在此时,宁皎听到了有礼貌的敲门声。
“小师妹,听说你醒了,我来看看你。”
徐祯卿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完全听不出来半分生气的样子。
可她这副作态却越发的让宁皎觉得尴尬了,她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一边应和,一边匆匆穿上衣服去给大师兄开门了。
徐祯卿见到的,就是这个姑娘不施粉黛,眼角微红,一头黑发全数散在身后的模样。
懒散又随意。
“师兄好。”宁皎恭恭敬敬的行礼,就算是在破云宗里,她也从来都没有这么乖巧过。
“师妹好。”徐祯卿笑眯眯的回应了一句,“休息好了吗?还觉得头疼不疼,有没有宿醉之后的不适?”
“没有一切都好,非常好。”宁皎嘴角尴尬的扯了两下,“唯一的问题是那个我,昨天晚上我那个……”
宁皎整理了半天语言,愣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徐祯卿轻笑了一声,抬手在她发顶上摸了摸,算是安抚。
“昨天晚上没什么的。”他道,“师妹跳得特别好看,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