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皎的令人作呕，不是一个形容词，她真的干呕了两声，只是没吐出来。
谢暨下意识想要伸出手去扶宁皎一把，转身却又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呆在宁皎神识里，根本没有实际的形象，完全无法触碰到眼前这个姑娘。
最终谢暨只能无奈的将手收了回来。
“没什么的，别怕。”谢暨道，“有我在这儿，不会有事的。”
宁皎点了点头，好半天才忍住那种想要吐出来的感觉，脸色却依旧不太好看。
“国师大人你已经看过了，这里究竟是不是什么奇怪的阵法？”
谢暨低低的嗯了一声，“的确是个阵法，你现在所在的地方不过是阵法中的一环，是最不起眼的一处。所有的肮脏都汇聚在这里，尸气也是从这里来的。”
宁皎忍不住抖了抖，一脸的恶寒。
“这居然是最不起眼的地方，那么关键的地方在哪里啊？岂不是很恐怖？”
“不，你想歪了。”谢暨在额角上按了按，似乎很是不舒服，但他此刻只是一时状态呆在识海里，并没有被宁皎发现，“这里之所以不齐，也并不是因为它地势偏僻，而是因为湿尸气，只是这阵法当中不重要的一环。”
对于那幕后的人来说，这点脏东西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吸收了对自己没有坏处，但他甚至懒得去吸收。
“这就相当于你在饱腹时看到一碗粗粮，甚至还不如鸡肋，让你毫无胃口。”
谢暨解释得非常细致好懂，宁皎听着，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的意思是说，这妖怪所吸收的东西，不是我们所想象中的污-秽之气，而是人的精气，天地间的灵气，甚至有可能是……龙气？”
谢暨点头，“没错，只不过他现在吸收的龙气，并非是真正龙族的气息，而是你们凡人所说的，天子之气。”
也就是赵翟的运势。
这里是皇城脚下，帮这个妖魔作案的是一当朝宰相，对于他来说，吸收运势官气以及龙气，自然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可既然如此，他杀这么多无辜的小姑娘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闲的发慌吗？”
宁皎一来到这里，就忍不住想起那些尸体，当场整个人就不好了，忍不住抖了抖一阵恶寒。
那么多鲜活的姑娘，那么多突然中止的生命，对于那背后的恶魔来说，居然就是一些连鸡肋都不如的存在。
这听着叫人怎么不生气？
“因为事情都是一步一步做的，他也并非是一步登天，直接就有了现如今的境地。”谢暨感受着周围涌动的死寂，不舒服的摁了摁眼睛，“在刚开始他只能依靠这种方式维持自己，等到了后面，右相对他越来越信任，他所能吸取到的能量也就越多，这些姑娘对他来说，也就不再重要。”
宁皎被气得身子都在发抖。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打住，依旧有无辜的女孩子为了他惨死，哪怕他根本不需要这些牺牲。”
如玉就是最近的一个。
如果没有她突然出现，如玉已经成了新一个受害人，而像她这样的姑娘，还不知会有多少。
这怎么能叫人不生气，怎么能叫人不愤怒？
“你先冷静一点。”谢暨试图安抚她的情绪，“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察觉到这背后的事情，到时候这妖魔阴谋得逞，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这妖魔准备了一个如此大的阵法，拉拢了当朝宰相，很有可能将阵眼放在了皇宫里，他所求的一定是一件逆天而为的大事，必定充满血腥。
可宁皎却根本没有被这些话安慰道，“难不成我还要谢谢他吗？多谢他残忍嗜杀，留下马脚，这才让我逮到机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要让你冷静一点。”
谢暨今天似乎格外的有耐性，面对宁皎的发脾气，也并没有生气的迹象。
“生气没有任何用处，你我现在要做的，是解决问题。”
谢暨这句话才总算是说在了点子上。
宁皎深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抱歉，国师大人。我刚刚不应该对着你发脾气，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就这么容易生气。”
可能是那些尸体太过惨烈，也可能是谢暨跟她说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谢暨轻轻摇了摇头，并没有说太多。
他其实完全不介意，眼前这个姑娘跟他发些小脾气，无论发脾气的缘由是什么。
因为宁皎从来都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发脾气一定有原因，而她的脾气也只会在亲近的人面前才有所表露。
徐祯卿能够见到的就是一个乖巧懂事刻苦努力的小师妹。
而在他面前，这个姑娘鲜活肆意，会插科打，混也会不耐偷懒，有的时候还会在他面前爆发一些负面情绪。
就连宁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谢暨面前所展露的自己，比别人看到的要多得多。
她对这个男人的信任，也远远超过其他人。
宁皎没有听到国师大人的回复，但是能够感觉到谢暨并没有生气的迹象，于是便放下心来继续之前的话题。
“你现在确定这个阵法的阵眼是在皇宫里吗？”
“猜测而已，还没去看如何确定？”谢暨回答的那叫一个振振有词，“到了晚上，你进宫一趟带我去看便是了。”
宁皎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可转瞬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谢暨为什么会说让她深夜进去，而不是光明正大的进宫请安？
她自己偷偷摸摸进宫这件事情比较熟练也就算了，为什么国师大人也丝毫没有障碍的就接受了，并且还让她付诸行动？
“不太对呀，国师大人。”宁皎道，“你怎么知道我最近一段时间进皇宫都是翻墙进去，而不是通过一些正规的手段呢？”
谢暨沉默了。
宁皎久久没有等到回复，也不催促，反而是阿水看不下去了。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因为他经常在背后观察你！你睡个觉他都能神识入侵你的意识海，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阿水说到后面甚至激动了起来，“这分明就是最典型不过的……”
她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也根本说不出口，就发现自己的嘴巴被人强行封住，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阿水一脸的愤愤不平。
她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她一个剑灵居然还有被人强行下闭口咒的一天。
这家伙还不是心虚吗？不然干嘛强行让她闭嘴啊？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宁皎也察觉到阿水被人强行禁言了，她笑了，“国师大人怎么好端端对我的剑灵出手了，该不会真像她所说的那样，是恼羞成怒了吧？”
“不要听她胡说八道。”谢暨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带着显而易见的犹豫和纠结，“我只是，有时候放心不下你，会偶尔放出神识过来查看。”
只是偶尔。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偶尔啊，那我懂了。”宁皎点了点头，“也是我最近夜探皇宫的次数太多，一个月去了七八趟，国师大人会有所察觉也是正常的。”
谢暨闻言皱了皱眉毛，“这么多次？不是只有两三回吗？”
说完，我们的国师大人就意识到，他刚刚好像说了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连我具体去了几次都知道啊。”宁皎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眼里盛着笑意，“国师大人这偶尔一次，还真是把握得十分精准。”
谢暨：“……”
他真是万万想不到，这姑娘居然和他玩起了这种套路。
他更加想不到的是，这种简单的试探和套话，他居然就上当了。
“抱歉。”谢暨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我并没有要窥探你隐私的意思，只是……”
谢暨剩下的话说不下去了。
因为不管怎么说都显得特别奇怪且苍白。
因为放心不下？因为没有事做？因为习惯使然？
其实都不是的，他的目的很简单，只是因为思念这个姑娘，所以才会时不时的过来查看一番。
宁皎的精神力和意识海都远不如他，修为也同他差了许多，再加上两人的灵力同出一脉，所以他的探查，宁皎一次都没有发现过。
谢暨这次出现时，其实说了句谎话。
他根本不是因为那缕妖魔气，污染了宁皎意识海，所以才会出现，他只是让这件事情成为了他出现的完美契机。
只是没想到他才出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居然就露馅了。
“为什么要道歉呢？”
谢暨的胡思乱想还没有结束，宁皎就忽然开口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轻快。
“你是关心我，所以才会时不时的来看我两眼，这是多么正常的行为，没有什么道歉的必要啊。”
宁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国师大人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个嘴硬的毛病，我恐怕会更加开心。”
她一度觉得，谢暨条件这么优秀，但却没有女朋友，好不容易来个追求者，还是宋应芳这样的奇葩，和他本人的性格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太嘴硬了，脾气也硬，就剩下一颗心是软的，却还藏在自己万年冰山的表情下。
这不是活该注孤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