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装睡，谢暨虽然听上去呼吸平稳，表情沉静，没有什么破绽，但是他的耳根却微微泛着红。
并且宁皎已经看过无数次国师大人睡着的样子了，这位仁兄如果真的睡了，会是那一种特别安静，连呼吸都放得很轻，有时候甚至会让人怀疑他究竟还活没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谢谢国师大人了。”宁皎将声音放得很轻，语气里面也多了几分笑意，“早点睡吧，晚安。”
谢暨不知道晚安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是他却从这两个字里，品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他偏过头去，看向宁皎安静的侧脸。
忽然就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似乎就连自己灵力全失，明天却仍要除妖这样的困境，都显得不值一提了。
这一觉宁皎睡得特别安心，她这两天过得也比较自在，因为她的身份不同了，所以很多人对她的态度都异常的友好，虽然在友好之中带着几分诡异。
而谢暨就不一样了，因为他已经被真神板上钉钉的说，他的灵魂不够纯粹，信仰也不真诚，所以大家对他的态度都有一些排挤，若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是宁皎的丈夫，他恐怕会遭到更多的嫌弃。
“地方不大，人口不多，心眼确实不少，就这么点地方居然还玩起了冷暴力。”宁皎冷笑了一声。
“不过是一些普通人罢了。”谢暨轻轻摇头。
“什么意思？可是大人你好像从来都没有生过气。”
他们两个现在正在宁皎的梦境里，所以说起话来也没有什么顾忌。
“他们原本或许是愚昧，但现在却是灵魂不全，他们的思想并不是本身的思想，而是那妖怪强行加诸给他们的，还放大了他们的负面情绪。”
宁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往前凑近了两步，“可是国师大人你前两天不是还说，愚昧也是错误，对这些人的态度也不是很好啊。”
为什么今天就好像变了一副样子，还当这些人说起好话来了呢？
“我依旧非常不喜欢他们，但我清楚罪魁祸首是那背后的妖物。”谢暨道，“只有将妖物产出才能够解决问题，至于其他，我不在乎，也不想知道。”
宁皎明白啦。
谢暨这是将讨厌的目标转移了，并不是他真正的，不嫌弃外面那些普通人了。
“事成与否就看明天了。”宁皎是真的困了，在梦境里都打了个哈欠，“等到明天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可以启程回京都，到时候你也就不用再面对这些让你嫌弃的人了。”
“困了就早歇歇吧。”谢暨见她困的眼角都发红了，有些不忍，“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养好精力才能够去除妖。”
“但是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宁皎捏了捏眼角，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什么时候你的灵力才能够恢复？这个妖怪对你灵力恢复是有好处的吧？”
宁皎自打确定国师的灵力的确已经消失，就开始琢磨为什么谢暨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除妖，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万一有个损伤，那可就亏大了。
而现在她终于琢磨的差不多了。
这妖怪身上肯定有什么宝贝，是对谢暨恢复有好处的，不然就这位大爷这种根本不喜欢管闲事的性子，怎么可能跑来这里呢？
“等到明日你就知道了。”谢暨道，“现在，去睡觉。”
谢暨还是一如既往的独断专行，说完之后直接将梦境打散，人走了。没办法，宁皎只好乖乖去睡觉，养精蓄锐。
第二天宁皎早早的就被叫醒了，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正要去洗脸，忽然就觉得脖子上有些凉。
她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脖子上有了一条项链，上面有白色的珍珠，但这珍珠的触感就很奇怪，一点都不莹润温润，落在肌肤上，只觉得冰凉，甚至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十分的不舒服。
宁皎下意识就想要将项链摘掉，可是手刚放上去，就又停顿住了。
她回头看向了，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刚刚被吵醒的谢暨。
他们的屋子里一共就两个人，而且凭借她和国师大人的警惕性，要是有人闯入，肯定会发现。更别说不可能有人拥有闯入他们两人的领地，还不惊动任何人的能力，却只是为了给她戴个项链。
否则那个人也未免太闲了一点。
所以这条项链就是谢暨给她戴上的，虽然不知道因由，但是宁皎相信，谢暨肯定是不会害她的，因此也就没有将项链摘下来。
“我是故意趁着我出发去祭祀的前一晚，偷偷将项链给我带上，定然是别有用意。”宁皎心道，“说不定这就是他给我的保护，是什么保命用的宝贝呢。”
“大人，您醒了吗？”一个年轻小姑娘有些恭敬的问着，“如果您已经醒了，就让我伺候您洗漱吧，再耽搁下去祭祀大典就要赶不上了。”
“醒了，但是写出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好，不习惯别人动手。”
宁皎说着，就要去拿洗脸的帕子，可今天，平日里对她都特别恭敬的人，却像是变了性子一样，虽然语气还是那样，但动作和态度都显得强硬了许多。
“您现在是贵人，您的手是要为真神献上祭品的，不可以触碰这些凡物，一切事宜由我们来做就好了。”
宁皎直接就被这话气笑了，但她也没有和他们对着干的意思，只是往后面一靠无所谓的抬手。
“行了，既然你们喜欢伺候我，那我肯定也就不拦着来吧，为我洗漱更衣。”
那姑娘的表情这才缓和了几分，将提前准备好的礼服给宁皎换上，在看到她脖子的时候，直接就抬起手，想要将上面那条项链摘下来。
“谁准你动我东西的？”宁皎重重地呵斥了一句，“做好你自己份内的事，我的东西也是你能碰的吗？”
宁皎现在算是发现了，关于这些已经彻底被洗脑，灵魂还缺了一部分的人，态度越强硬，他们就越是恭敬，就像是被拆了所有的傲骨，已经彻底卑躬屈膝了一样。
就比如现在，刚刚还挺横的姑娘，在听到宁皎如此严厉的训斥之后，立马就变了脸色，直接跪下，疯狂道歉。
“大人我知错了，但我只是看这条项链和您今日的打扮不符，所以才想要替您换一条项链，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您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你只需要伺候我穿上衣服就行，其他的不需要多考虑。”宁皎收回了手，简单将衣领整理了一下，尽可能将那条项链挡住，“行了，起来吧，今天是个大日子，不要在这里给我添堵。”
那姑娘这才战战兢兢的起来，松了一口气，似乎为自己的劫后余生而感到高兴。
见到他这副表情，宁皎又觉得内心有些复杂。
这姑娘之所以会这个样子，恐怕还是因为这所谓的真神给大家造成的心理阴影太重了，她害怕。
毕竟这是一个只要有一句话说不对，就会将全家人的舌头都拔掉的真神，这样的存在又有谁能够不感到恐惧呢？
没有再和这姑娘多做纠缠，宁皎深吸了一口气，就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有不少人在迎接她，一看到她走了出来，立马露出了微笑。
那微笑看上去又僵硬又真诚，但综合在一起却特别的诡异。宁皎被他们笑得整个人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却还不能表现出太多的负面情绪，只能矜持的点了点头，端住自己祭祀领头人的架子。
“请大人随我们一同出发，为真神献上最真诚的信奉。”
这种套话，宁皎这些日子已经听厌了。
她下意识的回头，想要去搜寻国师大人的身影，可看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见到。
“大人可是在寻找你的夫君？”裴四站在她身边，为她解答问题，“你夫君资质不够，只能行走在祭祀的最后面，大人一时找不到他也是正常的。”
宁皎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要说她这些日子以来最受不了的，就是在监狱里显得还挺正常的裴四，出来之后就显得更加洗脑了，实在是看得人脑瓜子都疼。
“知道了。”宁皎收回视线，昂首挺胸的往前走去。
祭祀的地点离她住的地方并不远，步行了大概一刻钟时间就到了，在此期间全程有人牵着她的裙摆，保证她一尘不染。
到了祭祀的祭台上，宁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无比巨大的神像，比当初在神殿里看到的还要更加高一点，肉眼看上去，觉得这都要冲破云霄了。
宁皎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国师大人之前的预料实在是太正确了。
这她要到哪里去找蛇妖的7寸呢？
“大人到，祭祀开始！”
裴四高声呼喝了一句音乐声就响起，底下的人们有节奏的开始跳舞，表情迷醉而沉沦。
这场面，用群魔乱舞四个字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宁皎虽然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些人魂魄不全，神智也是稀缺的，但现在看到他们做出这副狂乱的样子，就好像是磕嗨了一般聚众跳舞，还是觉得头皮都在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