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掌门问出口的那一刻,徐祯卿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他认真的一点头,用自己那张非常有欺骗性,平日里看起来君子端方,完全不像会说谎的样子的脸,说出了他此生头一次的瞎话。
“没错,事实的确是像师妹所说的这样,梅觉搜寻记忆是主动要求,而弟子也的确仔细的探查过了,梅觉记忆之中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徐祯卿前面就是顺着宁皎说了一句瞎话,后面的就是完完全全的大实话了,梅觉的记忆,起码从面上来看的确是没有任何的问题。
虽然这才更加说明他肯定是有问题,但这种话现在用来应付掌门,可谓是没有任何的问题了。
这话听起来有点像绕口令,但的确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徐祯卿在说的时候更是脸不红气不喘,最终成功的骗过了掌门。
只见掌门低低嗯的一声,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眉眼之间略有几分犹豫的迹象,最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掌门身体有什么不适吗?”宁皎问道,看上去非常的紧张,甚至向前一步,想要查看掌门的情况。
面对她的这种莫名其妙的关心,掌门的反应是向后退了一步,赶紧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给这个弟子上前冒犯他的机会,并且做出了一副十分生气的样子,看来是被冒犯到了。
“你想做什么?看你这没大没小的样子,站出去你好歹也是师叔辈的,怎么现在就这个样子一点都不稳重端庄?”
宁皎突然之间被骂了,但是也并没有委屈的意思,这个结果是她故意的,现如今掌门对她可谓是非常没有耐性,如果这种没有耐心持续到后面,就会演变成不想听她说太多,让她直接离开。
梅觉现如今还在她房间的桌案底下呆着,药效虽然能够持续十二个时辰左右,但稍后掌门肯定会将梅觉也叫过来,一起查看情况,继续让那人睡着肯定是不行,宁皎需要早点回去将药性解了,两边串通好说辞,接下来的事情才好处理。
但是宁皎隐隐约约,还是觉得有一点不对劲,掌门的态度比她想象中还要激动一点,分明她刚刚其实也并没有说什么太过分的话。
但是宁皎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琢磨一下,想想后面的事情,掌门就忽然开口,转换了话题。
“将梅觉也带来吧,搜寻记忆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具体情况还是要看看他那边的说辞,才好下结论。”
这种说法也没有太大的问题,毕竟宁皎和徐祯卿这两个人,看上去实在是太像是在狼狈为奸了。
宁皎刚刚隐约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可是下一刻就被更加重要的事情吸引了,她一时之间也来不及多想,只好赶紧和徐祯卿交换了一个眼神。
徐祯卿也知道现如今的情况有些糟糕,若是将梅觉叫过来,对方说了一些不对的话,和他们之前的说辞产生了冲突,那么事情也就大条了。
因此宁皎和徐祯卿都有短暂的沉默,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给掌门回应,就这么十来秒的沉默,就已经让掌门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他微微皱了皱眉,看上去情绪不高,甚至是有些生气的样子。
“怎么,难不成一个弟子,现如今我想见他一面都请不动了吗?”
这话说出来实际上就有些重了,掌门这个个人,一贯独-裁专制,说到这里其实就已经有了动怒的意向,更何况有些事情只靠隐瞒是不够的,如今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将梅觉带过来,并且见机行事。
“启禀掌门,并不是这样,只不过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弟子不知道该如何对您解释,所以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
掌门说实话,对这个特别能说会道的弟子,已经有了些许的嫌弃,但是现如今又不能直接将人赶走,所以就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遍。
“有什么特殊的?你大可以直接说出来,我难不成还会不问缘由的责怪你吗?”
宁皎当然不怕,只是害怕掌门在被气到之后,会特意给她小鞋穿而已。
“回掌门的话,梅觉在遭遇记忆搜寻之后,受到了创伤,正在养伤呢,只不过他情况不太稳定,弟子给他扎了两针,他现如今还昏迷着,没有意识。”
宁皎大概比划了一下银针的长度,也就十来厘米的样子。
“那针是弟子亲自扎的,想让他醒来,也只能让弟子亲自处理,但这话听上去实在是太像借口,也太胡闹了,所以刚刚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还望掌门见谅。”
掌门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活了这么多年,做破云宗的掌门也不是一天两天,他自认为已经见过了无数的弟子,但像宁皎这样的此生还是头一次,他整个人生似乎才遇到这个女娃之后,就将前半生都没有受过的波折,汇聚在一起涌过来了。
“原来你还知道这话听上去非常像借口,原来你也知道这种事情根本就是胡闹?你是大夫吗?你是毒修吗?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给人扎针,还用这么长的?”
更别说在进行了记忆搜寻之后,人会受到很严重的损伤,连细细静养来不及,怎么能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直接把人扎晕了事呢?
掌门用那种怒其不争的眼神看了徐祯卿一眼,他真是不明白,这个剑修最稳重的弟子,怎么也跟着这个小师妹瞎胡闹,做出来的事情一件比一件让他头疼。
对于掌门来说,宁皎胡闹他还勉强可以理解,但是徐祯卿当真是让他有些失望,因此在出了这件事情之后,他第一个想要追究的是徐祯卿的责任。
“梅觉是你的弟子,你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就任由别人胡来,你就没有基本的判断吗?你作为一个师父该承担的责任呢?”
徐祯卿现在基本上是只能将这个锅背下来了。
在进行了记忆搜查之后,这种不进行灵力修养,直接扎针的行为的确是非常不妥的,如果宁皎不是检查过了,梅觉根本没有受到太多的损伤,并且情绪极其不稳定,徐祯卿也不会任由小师妹做这种事情。
可现在这一系列情况都并不能够和掌门解释,只能认了,否则就会说得越多错的越多。
“回掌门,此事和大师兄并没有什么关系,是我……”
宁皎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为让大师兄给她背锅,正要解释,结果掌门就忽然动手了,一道灵力朝着她袭击过来。她下意识一个躲闪,但还是感觉有凌厉的力量,从自己脸颊擦了过去。
宁皎低头看了一下,只觉得有些刺痛,她抬手在脸颊上抹了抹,一抹鲜红的血迹凝固在指尖上,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徐祯卿因为这一系列的变故,脸色都变了,再也顾不得平日里的端庄,以及对掌门的尊敬,第一时间拔出剑来,护在了宁皎的面前。
“掌门这是何意?师妹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何突然对她动手?”
“三番五次顶撞掌门,做事从来不过脑子,这次还对门下弟子伸出毒手。这样的弟子,难不成我身为掌门连教训一下都不允许,还要得到你的同意吗?”
掌门现在就像是吃了炸药包一样,毫不犹豫的又一次动手,这次是朝着徐祯卿去的,虽然徐祯卿提前有了准备,但还是被那灵力击退,向后滑了三米左右才堪堪稳定住身形。
但好歹这一次,它保护好了小师妹,宁皎没有受到任何的损伤,只是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掌门真是好大的威风。”宁皎从来都不是忍着让着受气的脾气,见到这种情况当即就冷笑了一声,脸色越发的沉了下来。
“既然掌门看我这么不顺眼,那么我也就不在这里碍您老人家的事了。”
宁皎说完转身就走,还将徐祯卿也给拽上了,这一次徐祯卿没有再让宁皎顾忌着掌门的尊严和颜面,跟着她一同离开。
两个人相携而去,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很快身后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似乎是掌门彻底暴怒,将东西都给砸了个稀烂,看上去情绪不是一般的激动。
等到远离了掌门的视听范围,徐祯卿这才低下头去,脸上带着明显的懊悔和自责。
“师妹,对不起。”
他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宁皎脸上的伤口,但看到那上面的鲜血之后,却又觉得有些手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
徐祯卿曾经见过无数比这道伤口更加严重的伤口,可只有这个女孩,她受到一丝一毫损伤都让徐祯卿觉得不安,更别说还是现在这幅称得上是鲜血淋漓的模样了。
他头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他甚至忍不住有些自暴自弃的想,如果来的是那位国师大人,肯定就能够护住小师妹,刚刚掌门也就没有机会伤害到小师妹一分一毫了。
闻言宁皎笑了一声,“师兄别把错都怪到自己的头上,这和你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是掌门突然之间就对我动手,好像吃了枪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