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原本还倚在桌案上，听到这话便直起了身子，“你的意思是……裕王看上徐婉清了？”
“这丫头小小年纪就出落的花容月貌，裕王又是出了名的风流成性，惯爱拈花惹草，他要是看上徐婉清了，定然会频频示好。”
徐晏笃定的说出这番话，越来越确定裕王是什么心思了。
闻言，老太君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半晌，“听说裕王前几日去赵府商议了亲事，已经定下和淮阳郡主成亲的日子了？”
“此事简单，先让裕王厌弃了徐婉清，长房没有裕王府的频频庇护，日后还不是任由我们拿捏。”徐晏露出一抹深意的笑，说完便拱手离开。
他还未走出正堂，就和急匆匆进来的余嬷嬷撞了了正着。
“大公子和三小姐回来了！”
老太君腾地起身，“他们如何？”
“毫发无损。”余嬷嬷小心翼翼的抬眼，看老太君脸色难看，顿时吓得低下头去。
她也不知为何，派去的十几个人都没能解决长房三人，换做她也会觉得憋屈生气。
“祖母！”
门外响起徐婉清的婉转灵音，几人刚抬头，一抹湖蓝身影便冲到了老太君面前。
“祖母，您差点就见不到孙女了！”她紧紧搂着老太君的手，哭得满脸是泪。
看她如此后怕，老太君也挤出了两滴眼泪，“阿弥陀佛，你们终于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这两天祖母一直派人去寻，在府里都快急病了，连着两夜都没睡好。”
就算是没睡好，也是担心他们兄妹死不成吧？
徐婉清在心里默默想着，面上却不显的嘟着嘴，“是我和兄长害祖母担忧了，谁能想到会有人刺杀我们，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这么狠毒，日后定然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
此话一出，老太君和徐晏的脸都僵了。
被徐婉清当众一骂，就算他们心里再气，面上也不能表现出丝毫不对劲。
“你放心，我已经让你叔父继续追查行凶之人了，这回信儿被朝廷封赏挡了不少人的道，那些人痛下杀手也不是不可能。”老太君压住心里的怒火安抚两句。
徐信轻轻一笑，这才叹道：“那些杀手都被裕王解决了，就算追查也查不到线索，无妨，只要不是亲近人在我们背后捅刀，我们对付谁都不怕。”
他含沙射影的说出这番话，听得徐晏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他有心问问徐信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可再看他们兄妹二人和从前那般亲近老太君，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过片刻，老太君突然调转话头，“清儿，你觉着裕王此人怎么样？”
“裕王……帮过孙女两回，只要不惹怒他，他平日里还是性情温和的。”徐婉清警惕的答话，不知她突然提出这个做什么。
老太君了然点头，又接着道：“裕王相貌堂堂，在盛京里身份最尊贵，哪位女子要是嫁给他，那才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日后在盛京都能横着走了。”
闻言，徐婉清不由嗤笑道：“什么修来的福气啊，哪个女子身边日日有个发脾气吓人的裕王，还有个会吃人的老虎，整日过得提心吊胆，吓都要吓死了。”
看她一脸忌惮，不像是对裕王有意的样子，徐晏不由皱了皱眉。
还没等他们再说什么，徐婉清忽然道：“对了，年前有个趣事忘记告诉祖母，那个被吓晕的沈家小姐上回来府里，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己竟在花园雪地里跌倒了。”
说到此处，她抬眼看看自家兄长，“她身边也没带丫鬟，还是大哥把她扶起来，带她去了清掬院换鞋袜呢，沈家小姐的春日宴还要请大哥去府里玩，看来他们真的很投缘。”
徐信听得脸色微红，罕见的在两位长辈面前害羞起来。
“不过是凑巧碰到她跌倒了，说话时觉得投缘，日后就当是认识个朋友也不错。”
闻言，老太君微沉下脸，似笑非笑道：“偏偏在你面前跌倒了，可不是凑巧吗。”
她没想到正院和沈梦蝶还没死心，到这个份上了还在想尽法子接近徐信。
看出老太君有些忌惮，徐婉清不动声色的勾唇，“我从前不怎么喜欢沈家小姐，不过大哥既然能和她做朋友，想来此女子的品行不错，日后说不定还能和咱们武侯府结亲呢！”
“妹妹胡说什么呢！”徐信连忙出言制止，越发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老太君面上终于没了笑意，“户部侍郎的女儿都配不上信儿，信儿日后会更有出息，得娶门当户对的女子才成，不过亲事还早，你们都不必着急。”
徐信欲言又止的张张嘴，只好乖乖点头退下。
看着自家兄长的背影，徐婉清虽对老太君的所思所想放心，却怕兄长一意孤行时谁也拦不住。
……
夜里。
一抹身影匆匆来到了寿康堂。
看着门外带着寒气进来的妇人，余嬷嬷目光微闪，“看来二夫人听到老太君传唤就赶忙来了，这累得都满头大汗了。”
庄晓慧一听这话就知道老太君心情不爽，忙脱下斗篷，恭敬上前行礼。
“母亲从不在这个时辰要见儿媳，儿媳怕您出事就快些赶过来了，不知您有何事吩咐？”
她话音刚落，就觉一道凌厉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老太君细细打量她挑不出错处的模样，缓缓道：“自古以来，婚嫁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你从前嫁来府里的时候，要不是如萍姨娘身世不好，当上正室的可就是她了。”
庄晓慧听得心里一沉，忙跪下来道：“母亲当初发话让儿媳为正室，儿媳感激不尽，至今不敢忘记您的恩情。”
“是吗？我看你都已经忘光了！”老太君的语气陡地严厉。
庄晓慧忙把头垂得更低，“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儿媳这些年都是尽心侍奉，从未做过对您不利的事啊。”
“你的礼数规矩确实挑不出错，可你太过贪心，妄想用沈梦蝶把长房财产霸占在手，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打理长房的老婆子？”徐老太君冷眼看她，面上没有丝毫缓和之色。
“儿媳冤枉啊！先前三丫头设法吓晕了沈家小姐，从那时起我就……”
“沈家小姐在后花园跌倒的事，你敢说不是和玥儿一手策划？”徐老太君立刻打断她的话。
闻言，庄晓慧惊愕的说不出话了。
那件事没有人乱说，当时后花园也没有别的丫鬟，老太君知道此事肯定是徐婉清那个贱蹄子透露的！
她在心里默默咒骂着，老太君已然冷笑开了，“既然你还不死心，那我不妨把话给你撂在这，如今整个武侯府都没有格儿这个能传宗记得的独苗重要，你没有儿子，要长房的俸禄有什么用？白白送给玥儿日后的夫家吗！”
庄晓慧连忙跪在地上，急急道：“儿媳从未这么想过，只是……”
“别解释了，我还不知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从来就没安分过！”
老太君训斥一句，没好气道：“沈家小姐绝不会嫁到武侯府，哪怕你想的法子再多，有我这个真正的当家人在，谁也别想嫁到长房去！”
听到这番话，庄晓慧恨得能呕出血来。
这些日子以来，老太君一直仗着管家之权帮着偏院，她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把如萍送走，如今老太君却不愿让长房的俸禄花在玥儿身上！
玥儿是府里唯一的嫡女，身份尊贵不是徐格他们姐弟俩能比的，就算是传宗接代的男丁又怎样？还不是个庶出！
这些年被迫忍让的窝囊气，她实在是受够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回你的正院去！日后别再让沈家小姐来府里，不说她想不想长房的俸禄，就凭她几次三番为了亲事主动来武侯府，都是个登不得台面的。”
老太君出言催促，眼里满满都是对她的嫌弃。
闻言，庄晓慧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强撑镇定的起身，行礼后匆匆离开。
“二夫人留步！”
身后传来余嬷嬷的声音，她黑着脸道：“老太君还有何事吩咐？”
“老太君就那么脾气，这么多年掌管府中事务习惯了，谁若是过问的多就生气，您多担待着些。”
“我有什么担待不担待的，在老太君眼里，我和玥儿都不算是二房的人，要来长房的俸禄都该给徐格，我们母女俩喝西北风都不委屈。”庄晓慧淡淡开口，话里满是讽刺之意。
余嬷嬷听得唯有苦笑，“老奴回去再算算老太君，二小姐是府中嫡女，代表着徐府的脸面，出嫁的妆奁也要丰厚才不至于跌面。”
“连你都懂的道理，老太君偏偏不懂，一个庶出的男丁就算再有钱，没本事也不能给徐家长脸。”
庄晓慧摆摆手，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这样的日子她早就过够了，好不容易找到个听话的沈家小姐，老太君又要竭力阻止。
武侯府只能有一个管家的人，为了玥儿将来嫁得风风光光，她也不得不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