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清叹息一声,“原来是官家女子,大哥他从前说过的,官家小姐娇贵,他一心想着报效朝廷,还是吃苦耐劳又爽朗的普通姑娘最好。”
“沈家小姐一点都不娇贵,是很讨人喜欢的姑娘,大哥看了就会喜欢的,你若是不信的话,也让你见见她如何?”徐梓玥迫不及待的说服。
庄晓慧跟着点头,“这是个好孩子,若说勤俭持家也够格。”
打量着两人迫不及待的模样,徐婉清垂眸掩下了冷意。
沈梦蝶爱财如命,同二房正院是一样的德性,她们若是联手,非得把整个长房挖空了。
兄长从前没经历过儿女情长,要真是被迷惑就难办了,在他没回京之前,得尽快打发了才行。
徐婉清收回思绪,露出无害笑容,“既然二娘和姐姐都说好,那我就替大哥把把关,明日姐姐约沈家小姐来府里吧。
“好,我明日一早便让她过来,你们定会成为好朋友的。”徐梓玥眼冒得逞的精光,不再多留的起身离开。
阿春见她们母女俩走出了院子,这才跑过去把门关上。
“小姐,你可千万别信……”
“我知道沈梦蝶和正院要好,万一真嫁过来便会里应外合对付长房。”
徐婉清打断她的话,突然抬眼扫视着面前的几个丫鬟。
见自家小姐若有所思的打量自己,紫鹃挠挠头,“小姐想到什么点子了?”
“明日你们得帮我个忙。”徐婉清神秘兮兮的对她们眨眨眼,绝妙主意已浮上心头。
……
入夜。
清掬院一片寂静。
徐婉清将阿春递来的药包放在梳妆台上,再三确认道:“这里头的东西真管用吗?”
“管用,小姐放心吧,这是奴婢打听几个时辰才找到的奇人。”
阿春将一个小小黑罐子也放好,面上有些忌惮。
“明日全靠这两样东西了,你劳累了这么久,快回去歇息歇息吧。”徐婉清打了个哈欠,起身拢了拢身上纱衣。
待阿春退出去后,她坐在床榻边想着兄长以后的亲事,猛然间想起裕王也去赵府谈成亲之事了。
前世赵飞雪并未如愿嫁去裕王府,她已忘了中间出了什么变故,也不知道这回他们两家会不会结亲。
他们要是真的成亲,以后她再也不能去送牛肉干,也不能有什么事就求裕王帮忙了。
徐婉清怅然的叹了口气,还未和衣躺下,就听见正堂响起了推门声。
有东南西北在屋顶上守着,她并未多想,只当是阿春去而复返,“倒杯茶来,小厨房还有些安神姜汤,你都喝了吧,当心今日出去吹风得了风寒。”
话落,正堂里并未有任何回应。
过不多时,她突然闻到一股香醇酒味。
阿春绝不会喝酒,此时进正堂的是什么人?!
徐婉清大惊,忙抽出藏在锦被里的匕首,翻身下榻躲到了里屋门后。
外头传来脚步声,深一脚浅一脚的很是沉重,听着就是男人的身形重量。
是二房派来污她名声的人,还是喝醉酒进错院子的小厮?
她攥紧了手中匕首,慢慢举过头顶。
男人终于走到门前,没有任何犹豫的抬脚进来。
徐婉清咬牙刺向门外,还未来得及碰到那人,手腕就被劈得一麻,手中匕首也拿不稳的掉在了地上。
“本王今日若是死在这里了,你们整个武侯府都得陪葬。”段裕把她拉到点着油灯的正堂,脸上带着无奈的笑。
徐婉清看到他发红迷茫的双眸,登时担忧的扶他去桌边坐下,“王爷这是喝醉走错地方了吧?我让东南他们送您回去。”
段裕摆摆手,把她按在了梨花木椅子上,“本王是特地来找你的。”
闻言,徐婉清不解道:“王爷有何事找我?这样来清掬院会被发现的。”
她说罢,仔细打量眼前的男人。
今日裕王虽醉醺醺的,却不是尽兴喝酒来到这里,哪怕漫不经心的倚在桌案上,浑身也透出难以忽略的烦闷。
“本王和淮阳郡主已经定了亲事,两年后便成亲。”段裕打了个酒嗝,突然坐直身子认真的看她。
不知为何,徐婉清听到这话时,心里莫名沉了沉。
她努力忽视心底异样的感觉,让自己看起来惊喜又开心,“太好了,郡主和王爷门当户对,相貌也是盛京里一等一的好,你们成亲最好不过了。”
“你真是这么想的?”段裕突然伸出手,勾起她光洁的下巴。
徐婉清微微仰脸,不知自己这句话是否惹恼了他,“王爷是我的大恩人,只要是您身上发生了好事,我心里自然很高兴。”
段裕面无表情的望着她,似是在分辨她说这话是不是真心的。
许是他的双眼太红,此刻认真冷凝的模样让徐婉清觉得有些可怕。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满面笑意在这样的目光下渐渐变得僵硬。
“看……看王爷这样子是出去喝闷酒了,难道是定亲时有什么谈不拢的事?若是提亲礼的事,我也能为王爷出出主意。”
这番话说得很是真诚,不难让人觉着是真心的。
段裕慢慢收回手,“这门亲事是太后在世时定下的,我从前与淮阳亲近,却只把她当做好妹妹。”
闻言,徐婉清这才明白他为何心中不快。
太后已经薨世多年,留在人世间最后的心愿就是裕王府和赵府结亲了,身为儿子,若是毁了这门亲事,那便是极大的不孝。
她心里顿觉无奈,只能轻轻叹气:“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王爷为了太后的遗愿成全这门亲事,着实让小女佩服……”
徐婉清顿了顿,又道:“只是王爷再不喜欢淮阳郡主,她都多年如一日的心慕您,毁了这门亲,恐怕王爷您对她和太后也过意不去吧?”
“本王这么多年从未随心所欲过,就连亲事也不能自己做主,实在是可笑。”段裕攥紧拳头,指节慢慢泛白。
他心中实在烦闷,夜里根本不想回裕王府歇息。
想到徐婉清这个时辰肯定还没歇下,他也不知自己为何鬼使神差的找来了。
只是看到这女子在他面前歪着脑袋,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安慰时,他竟可以肆无忌惮的露出本来心思了。
“王爷,您千万不要太过烦闷,即便您不喜欢淮阳郡主,日后娶侧室时也可以找合心意的女子不是吗?”
徐婉清给他倒了杯茶,凑过去道:“王爷也可以说说您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在京城里帮您相看相看。”
她说得认真,桃花眼不断眨巴着,浓卷睫毛在油灯下投射出蹁跹光影。
段裕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本王如今还没有喜欢的女子。”
“那……那王爷怎样才能开心些?您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就尽管提,小女能做到的不多,但也会尽力而为。”徐婉清诚恳的说出这话,迫切想要报恩。
她想要裕王开心,想看到这个向来肆无忌惮的王爷能够像从前一样。
只要她力所能及的做点什么就够了。
闻言,段裕突然愣住了,“你说什么?”
“只要王爷想要的,小女会尽力为您做到。”徐婉清乖乖重复一遍。
段裕紧紧抿着唇,眸光突然暗了下来。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这些年在京城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徐婉清不过只是武侯府的一个小姐,十三四的少女罢了,竟敢说出尽力为他说出这种话。
可偏偏他从这个小女子的眼中看出了认真和坚定,看到了一定要为他做点什么的决心。
他能感觉到,这里头满含真心实意的担忧。
“为了让本王满意,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段裕神色复杂的问出这话。
知道他有想要的东西,徐婉清连忙笑着点点头,“我愿意,王爷尽管……”
她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就被两瓣温热堵住了唇。
段裕将她拉进怀里,闭眼品尝着她的温软,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徐婉清尝到让她透不过气的酒味,登时睁大了双眸。
她做梦都没想到裕王会对自己做出这种事,刚想要挣扎着逃脱时,想到自己方才答应的话,双手举在空中半晌都犹豫着没有收回来。
段裕察觉到她的僵硬,忙伸手抚着她的背,一下一下的顺着安抚,在换气的空低语:“别怕。”
“王爷……”
徐婉清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一时推也不是,顺着他也不是,左右为难的竟哭了出来。
她想报恩,可裕王不该趁机这么对她,像是把她当做随意发泄的东西了。
尝到眼泪的咸味,段裕皱着眉退开,“你为什哭?”
“……”
“是觉得本王不该这么做吗?”
“我……”徐婉清低着头吧嗒吧嗒的掉泪,半晌都不知该说什么。
段裕眼里的柔和渐渐消失。
他从桌边起身,酒已经醒了大半,“今夜的事忘了吧,本王不会再这么做了。”
说罢,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徐婉清更加震惊的愣在原地,没想到自己被这么欺负了,到头来连一句安抚的话都没有。
她对裕王来说,到底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