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生得虽俊朗,和段裕却是不同模样的。
因裕王生性暴戾,养虎吃人的名声在外,就算他的相貌俊秀的甚至有些漂亮,却也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危险和阴狠感觉。
这样的气质往往让人忽略他的相貌。
可段清不一样,他五官端正,双目炯炯有神,轮廓虽和他皇叔相似,却让人看两眼就生出亲近之意。
徐婉清看着他的模样,只觉这太子的品行端正,定然也是个好人。
“你不必害怕,本宫没有因萱台的那些话生气,皇叔他说话向来不顾及旁人,本宫只是不满他言行有失。”段清轻笑着安抚她,笑容灿烂的让人如沐春风。
徐婉清忍不住多看他两眼,这才感激道:“只要娘娘和殿下不放在心上就好,小女绝没有丝毫不敬之意。”
“放心吧,本宫的母妃也并未放在心上,本宫是怕你有负担,这才特地叫你过来说两句,你叫什么?”段清的声音越发柔和。
在他这样的安抚下,徐婉清将心中仅存的警惕抛诸脑后,“我叫徐婉清,武侯府三小姐。”
“婉清?真是个好名字,就如同你的人一样温婉清柔,说来你与本宫真是有缘,本宫名字里也单独一个清字。”段清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深情,像是在欣赏什么难得一见的妙人。
徐婉清被他看得面红耳赤,忙道谢:“多谢殿下夸奖,这名字是家父所起。”
“徐将军文武双全,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本宫想想就觉可惜,不过……”
段清突然打量她几眼,“武侯府在盛京中向来不和其他权贵官家来往,你和皇叔他们看起来很相熟,像是认识已久的朋友,恐怕不单单是见过两面吧?”
徐婉清原本还在笑着,听到最后一句话便笑不出来了。
太子在试探她和裕王的关系!
裕王分明都在萱台解释了,太子偏偏非得来问她,难道是从其他地方看出了什么?
“本宫只是随口问问,你若是觉着不方便透露,那就不要说了。”段清摆摆手,没有再追问。
徐婉清心中警铃大作,忙解释道:“我与王爷不过几面之缘,看起来相熟是因为王爷没有架子,接人待物很是亲和,我才觉着放松些。”
“皇叔对女子最是亲和,你若是知道他在京城中的名声,还是离远点为好。”段清的笑容有些莫名,话里更是带着些许不屑。
闻言,徐婉清不由得愣了愣,她还未来得及含糊两句,就被人拉住了胳膊。
“本王得送你回去。”段裕强硬的把她拉到身后,用的力道有些大。
段裕看得直笑,“皇叔要是再怜香惜玉些,在京城里就不是风流成性,祸害女子的名声了。”
“太子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以后别随意和女子搭话,你的太子妃已经有着落了。”段裕不甘示弱的讽刺回去,拉着人转身就走。
徐婉清被扯得踉踉跄跄,感觉到眼前人心里有气,只能蹙眉忍着痛。
直到上了马车,段裕才冷着脸一字一句道:“不许接近太子,你和谁亲近都可以,只有高贵妃和段清不行。”
“为……我记住了。”徐婉清忍住想要追问的冲动,对他缓缓点头。
她虽不知裕王和高贵妃母子俩有什么过节,但东宫和裕王府比起来,还是后者对她更有利。
半晌后,段裕轻咳两声,面色不自然道:“我和他们有过节,你若是与我交好,他们只会不待见你。”
“王爷是在跟我解释吗?”徐婉清疑惑的望着他。
段裕愣了愣,毫不犹豫的捏她脸颊,“你平日里心思挺活络的,怎么一到这时候就迷糊?”
“既然王爷不是在解释,为何特地说起这个?”
“在我把你扔下去之前,你最好闭上嘴。”
“……”
徐婉清没敢再多言,被送到武侯府后,脚下走路时还有些软绵绵的。
“小姐在宫宴上出什么事了?奴婢没有资格进去,在外头等了两个时辰,那时可着急了。”阿春扶着她往清掬院赶。
徐婉清缓缓抬头,没把宴会上的事说出来,“明日老太君问起,就说咱们丢了银票在外头找,这才没回府。”
“是。”
阿春知道进宫的事不能随便乱说,否则就要牵扯出许多隐情来,当下牢牢闭上嘴巴,打定主意连鸳鸯她们都不告诉。
入夜。
徐婉清沐浴后已经快到子时了。
她躺在榻上,紧紧闭上双眸想要沉睡,可脑海里满是宫宴上的那一幕,翻来覆去的总是不消失。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受不了的坐起来,紧紧捏住左手手背,实在不知为何总觉得裕王的温热还停留不散。
生怕自己再乱想出什么惊骇的念头,徐婉清起身来到窗边,拿起桌案的狼毫,凭着记忆画出宴会大致的座位。
她草草画完后,指了指和裕王坐的位置,又顺着位置往上挪去,登时睁大了双眸,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外头不知哪里响起了鸡叫,她这才回过神来,想着不知不觉已经三更天了,连忙将宣纸放在蜡烛上点燃,压进香炉里才终于安心。
看来裕王不让她与太子接触是对的,这一推算才知道,宫女倒酒时看的西南方向竟然是太子的位置!
太子就为了裕王几句难听的话,所以才下软骨散报复吗?要是裕王喝了软骨散,几个时辰里不能用武功,太子要趁机做什么?
再想想太子对她不经意的试探,徐婉清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
看来他之前猜测的很对,盛京中能和裕王府相抗衡的只有东宫。
她不该画这张图,否则什么都不知道该多好!
“小姐,你已经醒了吗?”
阿春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带着浓浓的疑惑和惊奇。
徐婉清看看桌上的蜡烛,索性让她进来为自己沏茶。
第二日,她去寿康堂请安,发现老太君并未过问昨日之事,庄晓慧母女俩更是温顺的坐着,像是做错事不敢声张的模样。
猜测两人被老太君告诫过,她当下便笑吟吟凑到老太君身边,“祖母,五弟今日怎么没来请安?”
“这不是来了吗?”徐格快步进来,对她露出温和笑意。
众人看得瞪大眼睛,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谁都知道武侯府最不对付的就是三小姐和五公子,别说是笑脸相迎了,两人见面不吵架都算是奇迹。
今日徐格破天荒对徐婉清这样温和,是他们以前从来没想过的场面。
老太君最先回过神来,看他们竟坐在了一起,顿时试探道:“格儿,你近日和你三姐姐走得很近啊。”
“以前是我不懂事,经常出言不逊冒犯姐姐,这回姐姐给四姐买了玉容粉,还特地去偏院安抚姨娘,我看着觉得心里愧疚,便主动与三姐姐和好了。”
徐格说罢,对身旁人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
老太君没成想他们会这样和好,当下便点头笑道:“好好好,既然你们能和好,那祖母就安心多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日后得和睦相处才行。”
“祖母说的是。”徐格点头听着她的说教,忍不住抬眼去看庄晓慧母女俩。
见她们面带愕然,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顿时心情大好的勾唇。
徐婉清笑着与老太君说了几句话,这才话锋一转:“如今长房和二房更亲近了,我有件事从前没敢说,这回倒是有机会提提了。”
“你说。”老太君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两人。
长房和偏院亲近是好事,要是格儿嘴甜会说,哪怕长房的这贱蹄子还在,也能想法子哄得她乖乖出银子让格儿娶媳妇。
徐婉清看了庄晓慧两眼,这才沉吟道:“我知道五弟出世时,祖母高兴之下把京城里两家酿酒铺子给了格儿,正巧我们长房也有一家铺子挨着他的,我就想着不如把三家铺子合起来,赚了银子我们平分。”
闻言,老太君还未说什么,庄晓慧的脸色就先变了。
她当即起身,轻笑道:“这三家铺子虽然都是酿酒铺子,可牌子不一样,这么多年各自做生意,贸然合并不好吧?”
“我和三姐姐觉着很好,这是我们的铺子,亏盈都和母亲没有干系,母亲不必担忧会赔银子的事。”徐格若无其事的接话,眼底满含挑衅。
武侯府谁都知道,当年老太君为了安抚庄晓慧没得长房管家之权的不满,将长房两间铺子交给她打理了。
十几年前这铺子盈收是五百两,酒酿都涨了半两银子,回给长房的盈收还是五百两,这其中的好处自不必说。
现在偏院和长房要合并铺子,庄晓慧就没了打理之权,这些年在里头捞的油水往后可就没有了。
徐婉清深知要整治二房的偏院,就得先送银两上着手。
庄晓慧自然知道他们打什么鬼主意,当下便道:“有句话叫亲兄弟明算账,你们要是合并铺子一同打理,要是赚银子了还好,万一亏了许多,到时候掰扯都掰扯不清楚,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