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清带着阿春赶往长房,转身的瞬间便沉下脸了。
“小姐,这如萍姨娘非得让咱们去要,根本没顾及你和二夫人之间会闹气。”阿春撇撇嘴,颇有些不满自家小姐替偏院跑这一趟。
闻言,徐婉清只是淡淡道:“我若不是为了让她说出这话,怎会找准时机来这里和她碰面?不过我是真没想到,正院竟然只给二百两银子,还真好意思!”
若说府里最分银不拔的人,那庄晓慧称得上第二,绝没有人敢排第一。
阿春赞同的点点头,“二夫人这样做确实太过小气了。”
“呦,你们这是说什么呢?二夫人做什么事惹得三小姐不满了?小气这种话可不是能随便说的。”
耳边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徐婉清抬头就看到西宁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了。
她勾了勾唇,一边抬脚进去,一边感叹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方才在院里碰到如萍姨娘,我看她的脸色那么难看,问了才知道二娘只给了她那么点银子,也难怪她生气。”
庄晓慧母女俩正在正堂商量着如何花银子,听到这话便心中不满了。
徐梓玥似笑非笑道:“怎么,如萍姨娘跟你抱怨她拿的银子少了?”
“可不是嘛,我给你们一千两银子,是想着两院里都能分得足够的银子过年,可二娘这事做得也太不合适了,怎能只给二百两银子呢?也难怪如萍姨娘非得让我再来要三百两。”
徐婉清悠然坐在太师椅上,没心眼似的什么话都往外蹦。
原本庄晓慧还觉着如萍会吃这个亏,却没想到她转眼就将此事告诉了长房。
自己不敢露面,倒知道三小姐是个刁蛮无礼的性子,一门心思指使着人家替她出头,真是可笑。
“清儿,不是我故意苛待偏院,今年置办年货是我们正院操持,你叔父又要打点武侯府上下和他那些同僚,这些银子实在是勉强够花,挤出二百两给他们就不错了。”
庄晓慧说这话时,为难委屈的让人忍不住相信她。
“原来正院这么缺银子,我倒是不该替如萍姨娘来要银子了。”徐婉清叹了口气,面上装作愧疚的蹙着眉。
看她如此反应,徐梓玥当即道:“三妹妹可别误会了我们,这银子还真不是我们不想给,如萍姨娘要是想要银子,大可以自己来与我们商量,把你当做出头鸟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成心让咱们都为难吗!”
如今徐婉清就是他们的财主,就算讨好她不能再得到银子,那也得好好供着,不能让她心疼偏院才行。
否则这傻子再突然给银子,恐怕就要给偏院了。
闻言,徐婉清终于被说服的点点头,“既然是场误会,那此事就算了,你们置办置办年货,看剩下的银子还有多少,若是能挤出点银子,便帮衬着偏院吧。”
不等母女俩答应,她又自顾自道:“我没想着管这事,来二房也是想托叔父打听打听我兄长在边疆的事,既然叔父不在,那我就先走了。”
“我会替你转告一声的,你快些回长房歇着吧,偏院那里也劳你解释解释。”庄晓慧十分客气的起身,将她送到了门口。
徐婉清没有多留,匆匆离开了正院之后,便带着阿春来到偏院,将她们母女俩拿不出银子的事说了出来。
“姨娘也别为难她们了,她们是真拿不出更多的银子,你还是回头和叔父商量商量怎么办吧。”
如萍听到这话,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人已经离开了二房,她才后知后觉的咬紧牙关。
“姨娘,从前有俸禄的时候,老太君都是将四千平分给咱们两院,如今老太君不插手此事,二夫人只给咱们这点银子,恐怕小姐公子连这个年都过不高兴。”
福荣不满的皱着眉,实在没想到口口声声公正治家的二夫人能做出这种事。
闻言,如萍登时冷笑两声,“就因为老太君在把关,她往年才没有机会独吞银子,现下没有老太君管着,她自然会原形毕露,只给二百两银子到底是恶心谁呢!”
“那姨娘想要怎么办?还是把这件事告诉老爷吧,不然咱们偏院可就白白受委屈了。”福荣担忧的不知如何是好。
如萍不赞同的摇摇头,低声道:“老爷一向害怕庄晓慧,他要是真去要银子了,恐怕不仅空手而归,还会在正院被骂的狗血喷头,我不能做让他为难的事。”
虽然徐晏私心里最偏着他们,可庄晓慧也不是个没有手段的。
她能让徐晏喜欢,一是生了儿子,二是这些年温柔体贴,能够在他与庄晓慧闹气的时候耐心安抚。
若是这个节骨眼上不再隐忍,恐怕徐晏也要对她不满了。
福荣听得心里憋屈,摊摊手道:“那此事就这么算了吗?正院尝到甜头,以后更会肆无忌惮的对付咱们。”
如萍听得攥紧衣袖,半晌都没出声。
她原以为徐婉清才是最大的敌人,可现在看来此人还是个耳根子软的傻子,让她一双儿女受苦也只是任性惯了。
日后多说几句好话,不仅能让格儿与长房冰释前嫌,还能把俸禄哄骗过来。
而武侯府真正算威胁的是正院那母女俩,她若是不想办法把这两人收拾了,恐怕以后溪儿和格儿仍旧被欺压的没有银子花。
一番思忖后,如萍坚定的抬头,“走,你跟我去寿康堂走一趟。”
……
清掬院。
听了紫鹃汇报的事,徐婉清气定神闲的勾唇一笑,摆摆手让她退下。
阿春对自家小姐竖起大拇指,“小姐果真是料事如神,如萍姨娘不敢去找徐二爷,直接去寿康堂请老太君做主了,老太君本就不满正院,还不知要如何替她解决此事。”
徐婉清猜得到老太君要怎么安抚偏院,当下便意味深长道:“银子能不能让偏院拿到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正偏两院到现下为止,已经因为一千两银子彻底对立起来了。”
他们互相都有不满,这回老太君插手偏着如萍姨娘他们,庄晓慧不仅看不惯他们,还会怨恨老太君。
接下来就是二房给彼此找不痛快的时候,而她坐山观虎斗,只需等着哪一方先来长房求助了。
想到此处,徐婉清心里更加痛快。
这时,房梁上突然传来异响,东南紧接着从窗上翻进来,将一封信放在她面前,“王爷给的。”
看着眼前的书信,徐婉清不由愣住了,“王爷才走了两日,为何要给我写信?”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我什么都不管,只负责拿走你给王爷的回信。”东南摊摊手,解答不了她的疑问。
他也想知道王爷为何这么做,毕竟他跟在王爷身边已经整整二十年了,除了王爷出远门时老虎生病,写过一封带老虎去何处求医的信给管家,他还从未见过王爷用这种方式联络过谁。
徐婉清满心都是好奇,连忙把信拆开。
信上只有一句话:“给虎儿喂牛肉干了吗?”
她惊诧不已的将书信递给东南,“若我没记错的话,王爷已经南下了,他千里迢迢让人送信过来,就是为了问这句话?”
东南更加惊讶的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啊,以前王爷出远门两个月都不曾来信,他过几日就要回来了,为何偏偏……”
他的话没说完,就急急止住了声音。
徐婉清不解其中意,“说啊,你怎么说到一半就没声了?”
“咳咳,其实我也不知王爷是怎么想的,既然他已经来信,三小姐你回信就是了。”
东南含糊着应付这个问题,一向没正形的模样再看向眼前人时,已经多了几分认真。
不管怎样,这个会做牛肉干的女子对王爷来说很重要。
徐婉清只好提笔回信:“昨日刚喂虎儿吃过,我过两日会再去一趟的,王爷不要挂心。”
她写完递给了东南,没有要隐藏内容不给他看的意思。
东南草草扫了两眼,口中低声嘟囔:“他哪里是挂心虎儿,分明是在挂心人。”
“你说什么?”徐婉清敏锐的听到他在自言自语。
东南回过神,连忙对她嘿嘿一笑,“没什么,我就是胡说八道呢。”
“你还是快点走吧,当心让人看到了。”
徐婉清没有在意他的异样,连忙谨慎的望望院外。
都这个时辰了,虽说几个洒扫丫鬟已经各自去歇息,可难保不会有人出来上茅厕,万一有人看到男子从她院里出去,那可就麻烦了。
东南深知她在担忧什么,忙摆摆手道:“我这就走,你给王爷写的信,明日就能送到。”
徐婉清点点头,目送他的身影隐没在夜色中。
阿春使劲睁大眼睛看了看,这才笑道:“小姐果真是多虑了,东南的轻功这样好,不会有什么人能看见的。”
闻言,徐婉清漫不经心的点头,满脑子都想的是裕王牵挂虎儿,是否在顺道想着她。
主仆二人在正堂里说着话,谁也没有注意到,院门后有双眼睛在盯着东南翻身上屋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