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珏皱眉，他不知道杨华说的是真是假，可若是真的，那人会是谁？
动杨家的人不是陆蓉吗？难道说陆蓉知道那潜藏在成果而二皇子是谁？
可是怎么可能？
陆蓉一直都支持自己的。
只是陆蓉一个女子为什么会对这些朝政感兴趣，而她又并不想跟自己并驾齐驱？
陈凌心里一时凌乱，可很快就稳定下来，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这么轻易就被杨华几句话搅乱了心神，那才是问题。
而他很快想起了陆蓉跟他说的另外一事件，如果杨华肆意污蔑，那他就拿出证据来，只要提醒圣上杨家先祖之前曾经支持废太子，杨彦也曾经跟废太子是莫逆之交，只是这里面有很大的隐患，稍有不慎便会引发一场危机，毕竟当初跟废太子交好的可不止一人。
陈凌很纠结，不是可怜那些人，而是因为他身后的很多势力当初便是支持废太子的，譬如何家，譬如刘德妃的母家等等。
当初圣上从冷宫捡漏登基，为了昭彰仁德，便对这些人格外的开恩，只是这些年不知道是谁暗地里操纵，民间竟然有人说圣上继承大统名不正言不顺，还提及了废太子的仁德，要知道这可是君王大忌。
他知道陆蓉这么安排是为了把杨家彻底拉下马，只可惜这种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他下不了决心。
可若是这次放过杨家，那杨家一定会反击，陈凌犹豫不决。
而这个空档，杨华已经有天花乱坠的说了一番，满朝文武皆哗然。
若是杨华说的都是真的，那这潜藏在陈国的魏国二皇子才是眼下最大的隐患。
而已经有人开始联想，一直针对杨家的似乎是定国郡主，难道说定国郡主知道那魏国二皇子是谁？
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的手腕，他们早就怀疑了，原来背后的黑手是魏国啊！
陆相脸色越来越差，隐在袖子里的手已经开始颤抖起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杨家竟然为了自保而出卖了君昊，看来已经是狗急跳墙了。
越来越多的人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他，他心里有些乱，很害怕接下来杨华就会咬到自己，不过他也不怕，大不了就把杨家也牵扯出来。
他的视线直直的扫向杨华，其中的威慑意味十足。
而杨华也收到了，他很聪明，知道只要自己不说穿陆忠跟魏国的关系，那陆忠也绝不会把杨家给捅出来。
危机之中寻求平衡，杨华一番话，总算是引起了圣上和满朝文武的恐慌，这些恐慌甚至超过了之前对杨家可能存有叛变之心的恼恨。
再加上太子和一众人求情，圣上的脸色竟然有些松动。
就在陈凌还没做决定的时候，圣上的声音响起，道：“既然如此，那就由你杨家查明，杨明杨宁回京来给朕一个交代，至于军权，暂时移交给副将，等待事情查明，再归还不迟。”
圣上对杨家还是存了猜忌，所以最后给了折中的办法，相比之前的剑拔弩张要把杨家置于死地，这已经是恩赐了，杨华心里松了一口气。
而陈凌却对自己痛失机会而气愤不已，怪只怪他下不了决心，尽管已经对凌王妃何华没有之前的恩爱，可是何华毕竟跟他身边数年，他做不出赶尽杀绝的事情，也不想外人用忘恩负义来形容他。
只是想到此次针对杨家，不仅没有伤及杨家根本，还把杨家彻底得罪，他就心里微冷，最后苍白着脸什么都没说，跟在杨家人身后走出大殿。
刘德妃的人正在殿外等着他，他踌躇了一下，便跟着一起去了刘德妃的寝宫。
刘德妃和何家关系匪浅，他跟何华也时常入宫探望。
他几乎能猜到刘德妃找自己是为了何事？
自从跟何华摊牌，何华便性情大变，他没辙，也懒得理会，借口在外，已经许久不回王府了。
刘德妃酷爱莲花，所居就在御花园旁边，大池大池的莲花，刘德妃则躺在榻上，一边喂着池里的金鱼，一边看着自己的宫女绣花。
一抬头看到陈凌，她笑了笑，随即正了正身子：“凌王到了。”
“给德妃娘娘请安。”陈凌行礼，刘德妃抬手属意他不必多礼。
陈凌看了一眼帘子外的莲花，微微一笑，道：“德妃娘娘养的莲花赛过工匠养的。”
德妃笑了笑，有些无奈的味道：“也就这么点事情打发时间了，自从优妃入宫，圣上独宠于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来了。”
陈凌仔细看了一眼刘德妃，刘德妃年纪不过才二十五六，鬓边竟然已经斑白，眼里也没有了光彩，他记得以前见到她她还是容颜焕发，想到优妃入宫是自己引荐，他多少有些愧疚，道：“是臣思虑不周。”
刘德妃也没有掩饰，低叹一声，道：“我说这些不是怪你，我又能怪你什么？我跟华儿的母亲形同亲姐妹，我怎么不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前途。”说着，她把目光瞥向帘子外，看向平静的池水，状似不经意道：“你大概也能猜到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凌儿，你跟华儿是我看着走过来的，你们以前多好，为什么非要闹成现在这幅样子呢？”
“德妃娘娘，这——”陈凌神色起伏，似乎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什么都不用说，你听我说。”刘德妃瞥了他一眼，目光中似乎有些不忿：“我知道你是看上了那个陆蓉，可华儿也不是善妒的人，这些年你要纳妾，她不是也没拦着，还曾经主动给你纳，只是你自己不愿意要，当初我还羡慕你们，只有心意相通的两个人，才会容不下其他人，可你为什么也变得跟那些男人一样薄情寡义了呢？”
陈凌心头暗叹，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德妃娘娘，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这样，那是哪儿样，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是想替那个陆蓉辩白，你们男人，越是得不到的就觉得越是好，怎么知道这其实只是那些心机深重的女人的手段，她们就是想让你得不到，想让你们把心思放在她们身上，你怎么就看不透呢？”刘德妃眉头紧皱，越说越气愤。
“德妃——”
“我知道我没资格没立场对你说这些，可我就是心疼我那姐姐，还有华儿，华儿当初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还是一心一意的嫁给你，你也曾经跟她鹣鲽情深，可是难道就要被一个心机深重的女人引诱到抛弃发妻？你这样对得起华儿吗？你真的要为了那样一个女人而要继续跟华儿离心下去，真的要伤华儿的心，你难道就不顾及你们的孩子们吗？”刘德妃呵斥道。
陈凌愕然，他也从未想到跟何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他明白，动心的是他不是陆蓉，他也曾经对何华真心觉得愧疚，只是何华要怨要恨就冲他来，却纠结燕国夫人和德妃去算计陆蓉，这让他就无法接受了。
陆蓉的心不在他身上，不是她的错，而她明明可以有其他的选择，却还是支持自己，这条路多艰难他清楚，所以更加感激陆蓉对自己的信任和付出。
这几年，他按照陆蓉的提点去处理各种事情，无不得心应手，对她的信任早就已经超出了男女之情。
他甚至不明白，若是陆蓉心里没有自己，怎么会费尽心思为自己筹划呢？
所以他笃定陆蓉一定是说谎，她心里是有自己的。
只是她碍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所以不能表达，只能压制。
他猜想，一来是因为她内心的善良，何华是无辜的，而且还曾经帮助过她，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何华。
二来，她要是跟君家解除婚约，那君家势必反目，对大事无益处。
三来，如果公然的跟他在一起，那一定太招摇了。
所以，她只是口是心非罢了。
他笃定只要自己成功的那一天，她就会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
至于何华，自己不会负她，但是如果她对陆蓉不利，那他也不会手软。
毕竟跟夫妻感情相比，他对陆蓉的提携和感激更盛。
既然无法两全，那就必须要选择一个。
他甚至想过，等到大事成的那一天，若是何华肯愿意，那她可以任意挑选皇后之下的任何位置。
而皇后，他是无论如何也要留给陆蓉的。
不管多少人觉得他这么做不对，只有他自己知道陆蓉配得上这个位置。
而且只有陆蓉继续辅佐他，他才能够坐稳坐好这江山。
“你不是绝情糊涂的人，你难道真的要看到华儿伤病下去？”刘德妃不动声色。
陈凌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不由自主的咳嗽了起来，继而缓缓吐出一句：“德妃娘娘，你与其劝我，不如劝说何华，若不是她一意孤行非要针对陆蓉，我跟她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我也曾经试着跟她缓和关系，可她却把我拒之门外，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至于孩子，若是配做我的孩子，自然知道我的不得已和无奈，若是不然，那我又能如何？”
他说的很快，显然是已经深思熟虑。
刘德妃淡然的脸色终于变了，勃然大怒道：“你真的是被陆蓉那个狐狸精给迷住心窍了！”
陈凌行礼，道：“我说过是我钟情于她，她从未对我怎么样，还一个劲儿的劝说我回到何华身边，而且若是没有她，我不会走到今天，不会有能力跟太子陈珏一争！我需要她在我身边，若是何华真的爱我懂我，当知道我的选择和用意，若是她继续这么不识大体，那我也没有办法，夫妻感情原本就是极难维系的，必须得双方一起努力才成，难不成还让我继续舔着脸去求她不成？”
他不止一次去求和，想着缓和关系，也想把自己的道理说给她听，想着她能懂自己，能明白自己，可是何华却似乎铁了心，非要他在她跟陆蓉之间选择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