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蓉不再说话，百灵也静静看着她，屋子里一时寂静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陆蓉笑了笑：“李嬷嬷这是怎么了，今天天气也不热，你咋还出汗了？百灵，快拿帕子来帮李嬷嬷擦擦。”
百灵立刻上前，可是手还没触碰到李嬷嬷脸上，李嬷嬷就浑身瑟缩着后退，她知道这陆蓉是要对自己下手了，她怎么能不怕，自己可是跟着柳姨娘的，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乃至以后，都没有少算计她，她不对付自己才怪。而且陆蓉的手段她可是清楚得很，别说柳姨娘，就是陆相都不是她的对手，只怕她想弄死自己，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李嬷嬷摸着那帕子，都觉得有一股血腥味，眼前恍惚看见卢嬷嬷死时候的惨状，额头上的汗珠子滴落的更凶猛了。
陆蓉笑了笑：“百灵，你怎么拿块脏帕子给嬷嬷，还不赶紧去拿新的，小心我抽你的皮扒你的筋。”
百灵笑了笑，道：“奴婢失误了，奴婢这就去换，只是这是昨日咱们从那衙役手中买下来的，据说是跟那女尸一起发现的，也不知是不是卢嬷嬷的。”
李嬷嬷浑身又是一哆嗦，心里已经乱了，这郡主到底是要做什么？
不对，郡主竟然还坐在这儿跟自己说话，那想来一定是有所图，想到这儿，她又陷入了纠结之中。
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只是声音却颤抖着：“郡主，我知道您的意思。”她一边说一边缓缓抬起头看向陆蓉，语气诚恳道：“卢嬷嬷的死时她咎由自取，但是她才是柳姨娘的心腹，她们以前陷害郡主的事情我并不清楚啊，请郡主饶了我吧。”
“李嬷嬷说的什么话啊！”陆蓉笑着，声音轻轻柔柔，却让人感觉如刀子一般：“李嬷嬷刚才还说一直跟在柳姨娘身边的人，可是柳姨娘身边的老人了呢。对了，如果我记得没错，您以前也是在宫里做事的吧，是后来一起跟着长公主和柳姨娘来到府里的，只是柳姨娘被抬了姨娘，您却要服侍她，您倒是做的挺趁手！”
李嬷嬷又是浑身一颤，郡主竟然连这些事也知道，那时候郡主可还在襁褓里啊！
郡主到底想知道什么？莫非是宫里的事情？不对！
转念之间，李嬷嬷猛地想起了一件大事。
难道是那件事？
“郡主，奴婢是从宫里来的，但是来之前只不过是浣衣局的低等女使，是后来柳姨娘不弃，才跟长公主求了恩情把我们带出宫，还给我们配了人家，我们才继续留在这陆相府里讨生活。”
见陆蓉不说话，她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继续道：“奴婢之前一直在外面，是这几年才到屋子里伺候的，而且之前一直有卢氏在，奴婢并不得宠，所以奴婢真的不知道郡主想知道的事情。”
“李嬷嬷的嘴可真是硬啊！”陆蓉笑着，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一个浣衣局，一个公主寝宫，你怎么那么好运气，就能认识柳氏，还让她跟长公主求了恩典出宫！”
李嬷嬷一听，顿时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腾起来，一直到了头顶，把她整个人都要冻住了，现在可是春天，怎么会这么冷，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是害怕，她已经隐隐约约明白陆蓉留住自己是为了逼问什么事情！
这些年她跟着柳姨娘过着安心的日子，早就把当初是怎么爬上高位，攀上柳姨娘，又是怎么来到相府的都忘记了，可郡主是怎么知道的，她到底知道多少，她拿不准，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抬头看了陆蓉一眼。
陆蓉清秀的脸上仍是淡淡笑着，笑容却犹如冰凌，似乎下一秒就会插进人心窝子里去，还有那双眼睛，似乎能穿透人心，把人心底的秘密都勾出来，难怪有人说郡主是妖精，她要是不是，怎么会如此年纪就那发出如此摄人的威势。
李嬷嬷纠结了，她害怕了，她活到这把年纪，自以为见惯了所有的事情，见多了人，可是却被眼前十四岁的小姑娘给吓住了。
到底怎么办？
谁能告诉她到底该怎么办？
李嬷嬷的面色很为难，陆蓉一直静静等着，屋子里一时寂静无声，仿佛落下一根针都能听清楚跟地面碰撞发出的声音，院子里丫鬟嬷嬷们还在小心翼翼地搬着东西，陆蓉马上就要去长公主的院子里了，她朝夕相见，以后不得提心吊胆。
想到这里，李嬷嬷咬了咬牙，道：“我大概猜到郡主想知道什么，但是郡主打算怎么回报我？”
陆蓉淡淡笑了笑，这宅子里的人果然都是信不过的，看来只有金钱才是最好的主子。
“一百两。”她对者百灵招手。
李嬷嬷想了想，一百两可以做很多事了，她以后不用再做下人，可以去乡下买几亩地，雇几个人劳作，说不定还能混成地主。
只是，似乎还是有点少。
“五百。”陆蓉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淡定开口。
李嬷嬷面色一喜，可是却想着自己才不过是犹豫了一下，郡主就涨了这么多，那自己再犹豫一会儿……
“一千。”陆蓉像是看明白她的心思，却不想跟她讨价还价。
李嬷嬷又是浑身一抖，这次却是兴奋地，她跟着柳氏半辈子了，为她把脏事都做遍了，却连十两都没有攒下。
她的语调都要飞起来了：“奴婢会把郡主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郡主的。”
陆蓉对着她抬手：“先坐下。”
李嬷嬷却摆了摆手，继而直接开口道：“当年我不过是浣衣局的女使，有一次恰好为长公主洗衣服，却意外发现长公主近几个月的小日子没来，就跟一起干活的卢嬷嬷说了几嘴，没想到这件事让柳氏听说了，柳氏本来是要让人堵住我们的罪，可是她这么疾言厉色，却让我跟卢氏意识到不对劲儿，大姑娘不来月事，那只有一种情况，可长公主还未出嫁，于是我们便大胆猜测长公主偷人，没想到柳氏见状却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然后偷偷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把这件事扩散出去，开始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听说长公主是跟侍卫偷情，而长公主已经怀了孩子，而那侍卫就是当年的陆相，后来长公主嫁给了陆相，我们就跟着柳姨娘来了陆相府。”
李嬷嬷说到这儿停了一下，可是抬头看到陆蓉脸色却很不好看，当即明白陆蓉压根不信，于是狠了狠心又道：“听闻长公主跟侍卫的事情之后，我们也很诧异，而且柳氏那时候还不是长公主的心腹，于是有一次我在半夜看到柳氏鬼鬼祟祟，于是就暗中跟着，竟然发现柳氏跟那侍卫，也就是陆相见了面，而且还听到他们争执，似乎是柳氏看到了陆相做了什么，然后威胁陆相，而且还说自己一手促成了陆相的好事，让陆相无论如何不能亏待她。”
陆蓉冷笑，果然跟她综合各种线索推敲出来的相差无几。
“陆相本来要除掉柳氏，可是柳氏说自己当时刚出手救了公主，现在公主对自己深信不疑，还说自己是禀明了长公主来见陆相的，如果出了什么事，那长公主第一个就会怀疑到陆相身上，所以陆相才放了柳氏，柳氏后来又勾引陆相，二人在偏僻无人的宫殿就做了那种事，事后柳氏对陆相说自己不会戳穿他，而且还会助力他，那之后就是圣上跟太后知道了长公主确实有孕，最后同意让长公主嫁给陆相，而陆相也开始攀附长公主逐渐开始在仕途上顺风顺水，一路当上了陈国的陆相。”
“长公主一直以为自己是被人强奸怀上的郡主您，所以对您恨得咬牙切齿，这些年她一直没放下那件事，长信侯又一直未娶，所以她就把这些事情都发泄到了您的身上，再加上柳氏总是暗示长公主您各种不好，长公主就更不想见到您了。”李嬷嬷小心翼翼看着陆蓉。
陆蓉面无表情听着，李嬷嬷心中很忐忑，为了讨好陆蓉，继续往下说：“其实郡主您从小就活泼聪明，长公主一度也很喜爱您，只是每次看到您就会想起那件事，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对您好，后来您也不愿意跟长公主亲近，情分就淡了，柳氏又趁机让人对长公主做了一些事情，让长公主误以为是您做的，长公主就更埋怨您了。”
陆蓉淡淡道：“就算是情有可原，但是想让自己的孩子死，这样的母亲也是少有。”
李嬷嬷赔笑道：“长公主这几年也是越发糊涂了，也不知怎么就受到了柳氏的挑拨，怎么都看您不顺眼，柳氏说什么就是什么，再说郡主您自己有手段有谋略，也足够在这儿相府立足。”她没有把知道全部事情说出来，毕竟尝到了一次甜头，总是还想着下一次。
陆蓉也没有听出来，而是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好了，既然李嬷嬷的故事说完了，我也该去给长公主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