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临走见到胭脂公主眼底一闪而过的愤恨,她知道自己还是成功了。
陆蓉,我是收拾不了你,可是你也快活不了几天了。
此时的京城,正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街上一片热闹非凡,随处可见摆摊的,还有酒楼茶肆的促销活动,还有文人墨客雅妓的诗词对决,廊桥河边更是花灯繁多。
陆蓉看到欣喜的地方,急忙让人停车,她则跟君昊徒步于市井之中,君昊特意取了帷帐给她戴上。
陆蓉笑了笑:“没想到君将军如此的细心。”
君昊朝四周看了一眼,因为街上人多,不少贵家女都出来游玩,可都是覆着面纱,他以为陆蓉也会这样,才让人买了顶帷帐给她,可是看她这样似乎并不喜欢。
君昊无奈皱了皱眉。
陆蓉接过帷帐,却并不戴上,反而快步朝前走去,走到一处卖糖人的,抬手指了指君昊,那巧匠便照着君昊的样子做了个糖人,陆蓉拿在阳光下看了看,最后放在嘴里嚼了嚼,很甜,舔到心里去,可是想到以后未必能在吃到,心里刚升起的那丝欢喜就有些暗淡了。
她不再吃糖人,只是拿在手里,直到糖人化掉。
君昊远远看着,只觉得她似乎有很多的心事,可她不说,他猜不到,他有时忍不住想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心思,她为什么会这么的与众不同。
就在这个时候,陆蓉被一阵喧哗声惊到,她循声看去,之间不远处围着很多人,隐约听到哭喊声和鞭笞声,在这喧闹的街市格外的刺耳。
她走过去,就看到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正用鞭子抽打一个柔弱的女子。
女子低着头,身子蜷缩成一团,任由男人殴打,只是痛哭却不说话,男人一边抽打一边辱骂,女子也无动于衷。
君昊询问一个看客:“怎么回事?”
“这女子是这男人买来的,好吃好喝供着,可女人不知足,总是逃跑,男人前几次抓回来狠狠教训了,可女子不听,这次又偷跑出去了,还被人给玷污了,男人抓到了她要打死她!”看客一边说一边摇头。
陆蓉闻言,看向那男人,只见那男人满脸的怒气,而那女人低着头,偶然抬头也是目光躲闪。
“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我今日就是要打死她,不狠狠地打,她不知道错!”
“这女人也是自己造孽,好好地日子不过,非要逃走,其实男人以前对她不错的。”
“是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周围的看客起初还劝男人算了,男人驳斥了一句,看客没再劝,也觉得女人其实是自作自受,到后来甚至觉得这样的女子就该活活打死算了。
陆蓉看着女人。
那女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鞭子抽烂,裸露处可见一道道血痕,血水流淌的满身都是,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她猛地抬起头来,众人才看到她的样子,鼻梁骨已经断了,一只眼肿的睁不开,嘴角留着血,简直看不清原来的样子,甚至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不少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陆蓉没动,定定看着那女人的脸,觉得眼熟,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君昊冷冷看着男人,低声道:“需要我出手吗?”
陆蓉摇摇头,她并不了解女人的为人,而且她没心思多管闲事。
恰在这个时候,突然跑过来一个人,一把抓住了男人的鞭子:“停下。”
那男人抬头看了一眼,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面目黝黑,炯炯有神。
“你是谁?做什么?”男人怒道。
“我家公,小姐说了,你要是再敢打女人一鞭子,她就抽你十鞭子。”阿南丑说。
男人怔了一下,随即脸色铁青。
这时候人群外走进来一个身姿绰约的女人,身上的服装跟陈国的很不同,腰处还裸露着,手中的鞭子是蛇皮做的,正是昌国来的胭脂公主。
男人见状稍微收敛了一下,试图讲道理道:“这位姑娘,我鞭打自己买的姬妾,跟你貌似没关系吧?”
胭脂公主唇角一勾,露出一个笑意来:“我管你们什么关系,让我碰到了,我就不许你打。”
“你!”男人大概没想到这小姑娘会这么回答,登时气的半死,可是也知道小姑娘身份不俗,又忌惮小姑娘身边的武士。
陆蓉淡淡看着,胭脂公主看周围都议论纷纷,知道自己到底是要讲出一番道理来,于是道:“我刚才都听说了这女子既然是你的姬妾,那你就应该好好爱护她,你怪她逃走违背了你的颜面,可是你又问过她为什么要逃走吗?说不定她只是想念远方的家人,你要是能带她回家见父母,她能这样吗?你只是殴打她,又能从根本上解决吗?既然不能,又为何不试着从根本上解决呢?”
男人被驳斥的没话说。胭脂公主见周围人都对自己的这一番话信服,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子自豪感来。
男人见人群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怕自己的行为惹来麻烦,于是拉起女人带着女人离开了。
胭脂公主觉得自己做对了,脸上都是满足,顺理成章的接受人们的赞誉。
陆蓉见状,对身旁的君昊道:“好了,咱们该走了。”
自始至终,她没有要上去打招呼的一丝。
在这时,却突然走过来一个身穿华服的公子,瞬间挡在了她的面前,公子身上的衣服很华丽,而且是只有皇族才能穿戴的,腰间的龙纹玉佩更是直接彰显了身份,有不少人都意识到这人身份贵重,怕逗留下去惊扰贵客,都赶忙拉人离开了。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六皇子陈嵇,他受太子之命令,陪胭脂公主,却没想到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陆蓉跟君昊。
陈嵇笑了笑,主动开口:“郡主,君将军,好巧。”
陆蓉微微一笑,脸上并没有多少笑意,只是淡淡道:“没想到在这儿遇到六皇子。”
其实她早就看到了隐在人群中的陈嵇,只是她并没想招呼。
安平公主极力想让胭脂公主嫁给六皇子,胭脂公主在的地方,自然少不了陈嵇。
胭脂公主也走了过来,却面色不佳看向陆蓉:“定国郡主为什么不出手?你要是出手,只怕那男人更不敢动手。”
陆蓉挑眉:“公主说的是谁?”
胭脂公主气愤道:“自然是刚才那个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可怜女人,她那么可怜,定国郡主为什么不用你的七寸之舌救她一下,还躲在人群里看笑话。”
陆蓉淡淡道:“怎么,公主觉得你真的是帮了那女人吗?”
胭脂公主明媚的眸子瞬间撑大,看向陆蓉,似乎是不明白陆蓉再说什么:“难道不是吗?”
陆蓉笑了,眼底透出一种淡淡的讥讽味道:“你其实是害了那个女人。”
“怎么可能?我明明狠狠地点了那男人!只要那男人按照我说的去做,那女人肯定不会再逃跑了!”胭脂公主脸上度着一层薄薄的愤怒。
陆蓉笑了笑,道:“那女人既然是男人买的姬妾,又不是正妻,男人凭什么要带着女人回去娘家,而且那女人一直一言不发,说明事情一定不是那么简单,只是那男人碍于面子,才不肯在人前说,我猜测那女人之所以逃离一定是去找其他的男人,什么被玷污,根本都是无稽之谈,根本就是男人惩罚一个不守妇德的女人,女人应该给男人生了孩子,所以男人不会扔掉她,所以拉她到街上出气泄愤,可是公主那一番话,男人心虚怕人知道女人不守妇德,怕人指指点点,公主觉得男人会怎么处置她呢?”
胭脂公主愣了一下,眉毛挑了起来:“怎么可能?”
陆蓉叹了一口气,道:“那男人敢把女人打成那样,只怕女人可能不只是偷人,更可能是偷取了财务,本来男人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会留女人一命,可是现在怕人说三道四,只怕会动杀心,如果不信,公主可以让人跟去看看,说不定男人这会儿正动手呢。”
“不可能!”胭脂公主大声道,接着便让阿南丑跟去看看,却跟陈嵇拦住,她笑道:“不必了。”
胭脂公主恨恨看向陈嵇,像是责怪他不帮自己。
陈嵇却看了陆蓉一眼,然后才又对胭脂公主道:“公主不了解我陈国的风土人情也是正常的。”
胭脂公主却显然对他的话并不满意,可是转念又想起什么,继而看向陆蓉:“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说呢?你难道是故意看着那女子被害死?”
陆蓉无声笑了,胭脂公主自己犯了愚蠢的错误,却反而把错误怪罪到旁人身上,倒是有些像她那母亲安平公主。她一瞬间沉思,唇角微微上扬,眸低带着一丝讥笑:“我为什么要出手?那女人跟了那男子就该安分守己,何况不需要为孩子考虑吗?如此母亲简直枉为人母!而且她就算是不喜欢男人,那也该积蓄力量,求得解脱后离开,而不是自不量力不计后果的逃跑,更别说是带着男人的财务。她被打死还好,若是侥幸活下来,只怕也会抬不起头,连累她的孩子也会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