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蓉心里很是复杂,她自然是知晓君昊对自己的情意的,但是也知道君家其实对自己并不看好,君家虽然也是掌控军权,但是跟杨家不同,君家从未有过争权夺利,不然当年圣上曾经属意君家女子入宫,而君家那位女子却宁肯出家去做姑子了。在他们君家心里是宁愿找个简单清白的平民女子,也不会找一个善于弄权的女子做儿媳妇的。
虽说君家不是君昊的真正所出,但是君昊对君家的感情不少,所以陆蓉心里还是难免忐忑的。
陆蓉垂眸想着心事,也没有忘记听长公主的训示:“女儿知道的。”像是搭话,可是却又似乎词不达意。
长公主见她一副心事重重,也没有多说,随便聊了几句,便让她走了。
从屋子出来,陆蓉看见白嬷嬷,笑着问道:“吴姨娘是不是来过了?”
白嬷嬷自然是向着陆蓉的,尤其陆蓉现在跟长公主的关系还算是和谐,又救了小宏儿数次,白嬷嬷几乎把陆蓉当成了主子,对她的事情都是很关心的。
白嬷嬷看着陆蓉脸上收敛起来的笑容,知道陆蓉心里并没有表面儿上那么淡定,她何尝不心疼这个小姐,只是她一介老婆子也没什么大能力,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传递一些消息了,她抬起头来,看着陆蓉,道:“的确来过。”她没有说的很明白,但是陆蓉也多半能猜到。
陆蓉笑了笑:“是来劝母亲同意婚事的吧?”
“什么都瞒不过郡主的眼睛。”白嬷嬷缓缓道,上下打量着陆蓉,面前的女子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追着自己问母亲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小女孩了。
吴美兰还真的是吴家和杨家的一条好狗啊!
自从吴美兰嫁入陆相府,虽然一直都没有做成什么事情,但是也没少插手,当然她有不得不插手的理由,她毕竟姓吴,而且父母亲族还在吴家,都要靠着吴家和永昌侯府过火。
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她还这么不知死活的去攀附杨家,真是活够了。
白嬷嬷笑着道:“不过公主根本没让她说完就把她撵出去了,郡主放心好了,公主是不会同意的,她自己就吃了苦头,怎会让自己的女儿也摔跟头。”
陆蓉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母亲的心意我当然明白,只是不管是谁都来插手,是不是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外人都说咱们相府主仆不分,姨娘个个跟主子一样,以前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看来也确实是个大问题呢。”
白嬷嬷心里一愣。
她自然也知道陆蓉话里的意思,在其他府上,姨娘和姨娘生的小姐少爷过的是什么日子,可是在陆相府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不过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跟长公主当初的纵容脱不了关系,可自从柳姨娘死了,那些人也收敛了不少,而吴氏却是因为背靠吴家和杨家,所以她在府上的地位不同其他姨娘,可即便如此,也不过是个妾室,现在却插手郡主的婚事,看来陆蓉是已经下定决心要整治她了。
她知道陆蓉不可能只是说说,这些年,很多事情她不说但是不代表看不破,陆蓉是怎么从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过得不如府上的下人的小姑娘,一步步把那些害她人的都踩在脚下,二小姐、柳姨娘、五小姐、三小姐,一个个都死的死伤的伤,她再也不能把眼前的女孩子当做是个小姑娘。
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局面,她似乎总能轻松应对。
“郡主说的是,确实是该整治了。”白嬷嬷赞同的点头,没有一丝不满。
“嗯,母亲和弟弟这边还需要嬷嬷照看着一些。”陆蓉笑了笑。
白嬷嬷急忙点头,上次的事情之后,公主和小公子倒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陆蓉还是隔三差五的就会来嘱咐一遍,陆蓉的谨慎让白嬷嬷也不敢掉以轻心,唯恐疏忽了什么。
回到自己的院子,正好赶上午膳时间,陆蓉瞧着满桌子的菜,荤素搭配,摆放在精致的瓷碗里,只是看着都让人心旷神怡,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点心,做的也都是很精致的,不由问道:“今个儿不过节,怎么准备了这么多菜?”
其实也不算是多奢华,她知道其他府上的女眷们有的每顿饭都如此,可她不愿意,而且也觉得浪费,所以嘱咐厨房那边每顿饭两个青菜一个素菜再一碟点心就好,所以今日突然见这么反常,才觉得惊诧?
话音落地,帘子却被人从里屋掀开,走出一个丰神俊朗的人。
百灵主动替他把帘子放下,匆匆一瞥,却还是被君昊的风姿给闪了一眼,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可还是心里砰砰跳了一下,只是她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一来是自知不配,二来是知道君昊跟陆蓉感情甚笃,别人也是插不进去的。
陆蓉看着君昊,笑了:“今日怎么有空来了?这东西是你带来的?还是有些人特意让厨房去预备的?”她说有些人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百灵,她不傻,百灵的心思她自然清楚,只是却不说破。
君昊笑了笑,接过百灵递过来的筷子,旋即坐在陆蓉对面:“明明是郡主,却过得还不如小门小户的小姐,好了,你总不能责怪下人太体贴吧?”
他说下人的时候,陆蓉看到百灵肩膀轻微抖动了一下,心里暗道这君昊还真的是伤人于无形,不过也没有数落他,只是低叹一声,道:“你来不是蹭饭那么简单吧?”
君昊笑了笑,却没有说话,而是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吃起来。
陆蓉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再催促。
二人静静吃着饭,快结束的时候,陆蓉猛地抬头,恰好撞上君昊一直盯过来的目光,忍不住道:“怎么?憋不住了?”
君昊一怔,他下意识就想到了那层歧义上去,可是陆蓉神色无恙,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龌龊了,不由有些尴尬,随即急忙开口道:“我确实听说了那件事。”
陆蓉微微一笑,对于君昊知道一点都不意外,只是淡淡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君昊笑了笑,道:“意外,很意外,不过也能想通,毕竟杨家人对万贵妃的看重超出常人的想想,这次只怕也是为了替万贵妃报仇,那杨家的老夫人可是万贵妃的亲姨母,从小把万贵妃捧在手心里,万贵妃这一死,她直接就病倒了,而且死前放下话要亲眼见到仇人跪在万贵妃的牌位前,所以杨家不惜一切都要报仇,所以才跟忽必擎勾结,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
陆蓉面色不变,只是继续道:“倒是好计谋,只是不知道忽必擎想让你娶的是哪位公主?”
提到这儿,君昊面色微微一变,旋即回答道:“你这是取笑我吗?”
陆蓉怔了怔,想到君昊的身世,这才收敛了一下,解释道:“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君昊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在陆蓉身上转了转,似笑非笑道:“蓉儿,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嫁给其他人的。”
算是承诺吗?陆蓉在心里问了一句,很想继续问下去,可是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开口。于是她强忍住,又问道:“你想到法子了?是什么法子?”
君昊笑容里多了一丝促狭,随即道:“想来的来不了,想娶的不能娶,放心吧,那些算计你的总不会有好下场的。”
陆蓉看他面色坚定,知道他一定是都已经是想好了,可还是忍不住想问:“我总觉得不仅仅是杨家人,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君昊微微一笑:“太聪明不是好事。”
陆蓉冷冷回答道:“换作是你,你也不希望被瞒着不是吗?”
君昊又是一笑:“放心吧,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陆蓉叹了一口气:“想得到的总是充满了波折。”她只是随口一说,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表达了什么,急忙偷偷看了君昊一眼,可君昊正低着头想着心事,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陆蓉松了一口气,可是心里又有些怅然若失。
过了一会儿,君昊重新抬头,脸上多了一些笑容,主动替她夹了一筷子,道:“蓉儿,其实在我心里你早就已经是我的娘子了,现在不能迎娶你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
陆蓉怔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似乎有不明白,于是她说道:“你想多了吧,你就是想娶,我还不一定想嫁呢。”
君昊听得惊诧,旋即又笑了:“好,那等你想嫁的那一天一定告诉我,我好提前做准备。”
陆蓉笑道:“或许我会一直都不想嫁人呢。”
君昊看着她,似乎想透过她漆黑的眼睛看到些什么,可是却被她别开视线,他最终什么都没有看懂。
傍晚的时候,一个神医打扮的人进了院子,他来给陆芯换药的,只是这步履蹒跚的样子,却跟之前的神医大相径庭,陆蓉在隐蔽处看着,心里便有了数,看来那忽必擎是又找了人来扮做神医给陆芯医病。
那神医才刚进院子,正要回去自己的屋子,却突然注意到树影里有人影,抬头就看到陆蓉那双如黑檀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嘴角还有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看得人发慌。
神医对陆蓉还有陆府的一些事情也是有所了解的,定了定神,下意识摸了一把胡须,其实是趁机摸了一把脸上的装扮,发现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朝陆蓉走去,一边笑道:“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郡主,郡主莫不是在等老夫?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自从陆芯受伤,神医几乎就在陆府待着,除了一天出去的格外长,陆蓉想定是那天来了一招偷天换日,忽必擎让这人装扮成了神医,而这神医也是每日外出,想来是为了去固定脸上的装扮。
陆蓉笑了笑,道:“神医一早就出门,这会儿才回来,想必也没时间吃饭吧?”
神医确实没时间吃饭,忽必擎来了,他急着会禀报,起初一直在等着,好不容易等到机会,却根本没机会去见忽必擎,后来便弱弱回来,经陆蓉这么一提,倒是才发现自己早已经饿的很了,可他不相信陆蓉会这么好心的关心自己,于是笑道:“禀报郡主,并不饿。”
可话音才落地,就有一阵怪异的声响,饶是带着面具,却还是心虚乍现,陆蓉笑了笑,他仓皇躲进屋子里,忍不住狠狠地捶了一下肚子。
神医吃饭的时候,陆蓉就在一旁看着。
“慢点,小心噎着。”百灵好心,递了一杯清茶过去。
神医接过,几乎是一口酒喝光了。
“神医,今日去哪儿看诊了,怎么也没有留您吃饭?”陆蓉笑着问道,这位神医每次出去都说是有人问诊,陆家人也不多问,不知道是谁把神医居住在相府的事情说了,外人还很羡慕陆府有位神医,就连陆忠都觉得很有面子,当然,他那只是装的,陆蓉可没有忘记他之前面对忽必擎扮演的假神医的时候的那种比吃了苍蝇还难受的跟便秘一样的表情。
神医放下筷子,整理了一下面容,才道:“都是劳苦人,连诊金都付不出,如果我留下,定是要让他们破费且诚惶诚恐!”
陆蓉笑了笑,道:“没想到神医还有一颗慈悲心。”
神医听出陆蓉话里有话,他今日本来就够吃瘪的了,这会儿正郁闷着呢,又被陆蓉奚落,心情愈发不好了。
他有些冷淡回道:“为医者,自然是该有颗慈悲心。”
陆蓉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把饭菜往神医面前推了一把,才道:“神医还是多吃一些,出去走路也有力气。”
神医看了他一眼,没觉察异常,于是便埋头吃饭,一直到肚子里没了饥饿感才作罢。
有人送了茶水,神医喝了,这才想起问陆蓉:“郡主找我来不是看我吃饭吧,说罢,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陆蓉说着,神色如常,没有什么怪异。
“郡主,你我并没有什么交情,你却专门来一趟,自然不会是路过,或者是想跟我学医术一类的,还是说吧,到底是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