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珏几乎是小跑到她面前,手狠狠地掐住她的手腕,细长的眼睛一闪而过阴狠之色:“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弃你,我发誓我得不到你,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几乎同一秒,闽越的剑也出鞘,落在了他的脖子上,可他却毫不在乎,因为他自信陆蓉是不会要了他的命的,至少不会在陆相府里要。
陆蓉自然是不会的,她黝黑的眸子直直望进陈珏的眼眸深处,丝毫不避讳,她看到他表面儿猩红的眼睛地步汹涌澎湃着焦虑和担忧,还有浓浓的对权势的渴望!陈珏是什么人她太清楚不过了,这一番话诚然不全是假的,但是也多半是利用,是他跟永昌侯府对于现状短暂妥协的选择,他以为他的花言巧语会轻而易举的俘获任何一个女子,却忘了她是活了两世的人,她见过他凶狠绝情的样子,所以对他说再多的花言巧语也不感冒!
“闽越!”陆蓉冷声喊着。
闽越的长剑轻轻抖了一下,陈珏感觉脖子一痛,瞬间清醒过来,而陆蓉抓住机会后退,到了安全距离才看着陈珏开口:“三皇子,母亲还找我有事,这就告辞了。”
陈珏眼底闪过一丝羞恼,可很快恢复了过来:“陆蓉,我的话不会收回。”
陆蓉没有再回答,头也没回的离开了,他这一番话,在她看来根本就是废话。
可陈珏却执念更深了,就算是不能得到陆蓉,那他也不会让她被其他人所占有,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断了她跟君昊的关系,又能让她无法再支持陈凌!
他看着陆蓉远走的背影,狭长的眸子缓缓眯起来,陆蓉,你逃不掉的,就算是得不到你,我也不会让其他人得到你。
几天后。
“听闻郡主最近身体欠佳,你四妹妹着急的不行,如今见到郡主安然无恙,她也就放心了。”
身体欠佳?
这是从哪儿说起呢?
陆蓉心里想着,不由抬头看着面前的人,笑着道:“宋姨娘今日怎么有空来我的院子。”
自从吴氏入门,宋姨娘跟陆蓉就不怎么走动,尤其是陆芯回来之后,宋姨娘几乎没有跟陆蓉说过话,即便是说过,也都是场面儿上的话,陆蓉也能理解,不管怎么说陆莲和陆芯都是因为她才一个被赶走一个差点死去,宋姨娘恨自己是应该的,她也从没想跟宋姨娘有什么交集,只要宋姨娘不再作妖,她也乐意放过她,只是她今日主动上门,这就让她有些难以理解了。
陆蓉想着,不由看了宋姨娘一眼,这才发现宋姨娘头发白了好多,可她明明才三十多岁,并不算老,跟她相差无几的周姨娘倒看着要比她年轻十岁,突然有些心生怜悯,便抬手笑了笑,道:“四妹妹如今可好,怎么没有一起来?”
宋姨娘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忙道:“你四妹妹被吴姨娘叫去了,说是有事让她帮忙,这才没有过来,”顿了一下,她又道:“你也知道吴姨娘是老爷的新欢,我们没法拒绝的。”
陆蓉笑着摆摆手,暗示不放时,随即让百灵给宋姨娘上茶。
看到陆蓉对自己还算是和善,宋姨娘心里一喜,她本来没有把握陆蓉能给自己好脸,如此,心里才算是有了底。
之前她曾跟陆蓉短暂合作过,那是因为柳氏抢走了她的最喜欢的女儿,可后来她又对陆蓉心生怨恨,那是因为陆芯的缘故,后来这段时间她跟陆蓉走的不远不近,而前一段时间,因为陆芯的缘故,她又跟吴姨娘合作,尤其是知道陆芯和吴姨娘身后的靠山是永昌侯府,她更是殷勤,可是没想到永昌侯府竟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连万贵妃都没了,这些天她虽然在家,但是也听说了不少的消息。
外面都在传说是永昌侯府要出大事了,她恍然想到吴姨娘和陆芯,吴姨娘靠的吴家是傍着永昌侯府,永昌侯府出事,那吴家也少不得牵累,还有陆芯,陆芯现在已经跟疯了没什么两样了,她那天撞上她把脸上的面皮揭下来,这才知道陆芯原来是靠着假脸在活,她的真脸把她这个亲娘都恶心的不轻,可她劝不得说不得,自从陆芯回来,就没有把她当亲娘看着,动辄阴阳怪气的打骂,她的心也渐渐寒了。
可她不能把所有的宝都押在陆芯身上,陆芯已然这样了,陆莲也在庄子,她现在只有陆桐了,她得为陆桐打算,不能再跟陆蓉交恶了,她必须得想法子!
宋姨娘眼底闪过一抹绝然的光满,脸上的笑容依法灿烂了。
“郡主,我有些话要对你说,你能否屏退左右?”宋姨娘开口。
陆蓉看了一眼百灵,百灵笑了笑,旋即带着其他的丫鬟们都出去了。
宋姨娘顿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这些事我原本是不想说的,可是现在我也认清了谁才是这个府上的头一号人物,那是郡主您。”
陆蓉看着她,面色没什么变化,既不好奇,也不催促。
宋姨娘似乎是怕陆蓉不信,于是又道:“我跟在相爷身边这么多年,多多少少的也知道他的一些事情,可我觉得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我不想惹事,可是这次我却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刚刚回来的百灵吃了一惊,下意识看向陆蓉,关于郡主的事情?!会是什么事情?!
陆蓉笑了笑,道:“关于我的事情——”她的声音很轻,拖得很长,似乎是在意,似乎又不是,宋姨娘很会察言观色,可是却有些看不透陆蓉,她恨着急,唯恐自己说的话没有分量,无法让陆蓉在意,那她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筹码了。
宋姨娘往前走了一步,凑近陆蓉一些,又道:“郡主是个聪明的人,这些年跟相爷的关系我也看在眼里,我知道郡主不是个能被困在后宅的人,郡主身上流淌着陈国皇室的血,是一定会为陈国考虑的,我还知道郡主其实在府里遍布眼线,我说的话说不定郡主早就知道了,但是我还是想再跟郡主说一次,我要说的事情就是——”她往陆蓉耳边凑近了一些,道:“昨天相爷住在我的屋子里,我听到他半夜起身跟什么人见面,我装睡,可其实没睡着,然后我听到他跟那个人说你跟君将军的婚事有变。”
陆蓉眼底的光芒闪了一下,眉头轻轻一皱,旋即又松开,缓缓道:“父亲那么谨慎,怎么会让你偷听到?”
宋姨娘看着陆蓉的样子,似乎是愈发着急了,她心里纠结了一会儿,然后下定决心说道:“这件事我原本是不想说,可是我知道我要是不说清楚,那郡主指定是不会相信的,好吧,那我就索性都跟郡主说了。
其实相爷这些年一直在秘密跟什么人会面,我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是我知道一定不是陈国的人,而且相爷还总是会拿着一副女人的画像,有时候做梦也会念着那个女人的名字,尤其是年轻的时候,几乎每晚都会念叨很多遍,我想这件事不只是我,其他人也是知道的,只是这些年才念叨着少了一些。
而我之所以知道的比别人多是因为相爷跟那人会面是在我的屋子里,起初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相爷总是睡到一半起身,而我悄悄跟着却总是跟丢,直到有一次我强打精神,这才发现在我的屋子的一副画后面竟然有一个暗阁,里面别有洞天,只是那里似乎是跟什么地方想通的,我怕被发现了,所以只是去过一次,后来就再也不敢去了。”
陆蓉眼底明亮,她其实早就知道陆相暗阁的事情,而且那暗阁其实是相通的,也就是说不管陆相晚上再谁的屋子睡着,总是回去自己的书房跟那些人秘密见面,只是陆相很谨慎的,所在之处总会点着掺杂着迷药的香料,所以旁人很快会沉睡,只是没想到宋姨娘竟然还是会发现,更没想到宋姨娘竟然会把这事告诉自己。
她当然知道宋姨娘不会真的如此好心,她看着宋姨娘,缓缓道:“姨娘这个故事好逼真,只是我却不怎么感兴趣。”
宋姨娘浑身一震,她以为自己把所有的话都说了,陆蓉一定会震惊,一定会追着自己继续问,却没想到她不仅很平淡,更是一点都不在乎!她突然不知道还要怎么继续谈下去!
陆蓉看着宋姨娘神色复杂的脸,侧了侧身,对一旁的白灵使了个眼色,这才又回过身继续看着宋姨娘:“姨娘既然肯告诉我这些,想必也不会是单纯的来讲故事的。”
白灵笑了笑,主动走到宋姨娘身边,给她续满了茶水。
陆蓉见宋姨娘怔愣着不说话,于是又道:“不知道宋姨娘来是为了哪个妹妹?”
宋姨娘快速抬头看了陆蓉一眼,旋即又快速低下头,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对方面前无所遁形,浑身都像是被冷水浸泡过,冰凉冰凉,她张了张嘴,却发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喉咙嘶哑难受,额头一滴冷汗落下来,一丝阴寒爬上后背,心悬在半空中。
气氛越来越凝固,她颤抖着张开嘴:“郡主,其实——”
“姨娘还是先喝口水润润喉咙,话可以慢慢说,不用着急的。”
陆蓉面色一派和煦,看不出一丝让人惧怕的样子,可是宋姨娘还是有些惧怕,话吐不出来。
原来她是想着把自己知道的大秘密告诉陆蓉,然后换取陆蓉的信任,随即再一点点把自己的期许告诉陆蓉,她相信陆蓉要是想让自己吐露更多的事情,那就一定会帮助自己的成员王德,可是她没想到自己自以为是的大秘密,却在陆蓉这儿砸不出一点水花。
宋姨娘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一个跳梁小丑,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可她却不敢,也不能离开,甚至不能表现出一点对陆蓉不满。
同时,她心里又很忧愁,自己该怎么帮助桐儿。
陆蓉把她的反应收入眼底,对她心里的想法也猜中了大半,微微一笑,开口道:“四妹妹年纪也不小了,算起来比我也就小不到两岁。”
宋姨娘额头的冷汗滴落的更厉害了,身上的衣服都被很水浸透,她缓缓抬起头,嘶哑着喉咙想开口,却觉得喉咙实在是难受,只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说出一个:“嗯”。
陆蓉又笑了笑,道:“三妹妹的事情让父亲和母亲对你和四妹妹生个埋怨,而三妹妹和吴姨娘这会儿自顾不暇,姨娘是怕四妹妹年纪再大,就找不到一门好亲事了吧?”
宋姨娘的笑容缓缓定住,连最起码的维持都做不到了,她很难堪,却只能强忍着:“正是,郡主真的是耳目通天,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陆蓉笑了笑,道:“三妹妹那天在宫里的一摔,算是彻底让人议论上了,四妹妹和三妹妹乃是一母所生,即便是之前还想着求娶死美美的,这会让只怕也要打退堂鼓了。”
陆蓉虽然不关心,但是这些事情还是清楚的,之前宋姨娘相中了刘大人家的小少爷,还曾经私下跟刘夫人谈过,可自从陆芯的事情出了,那刘夫人避讳宋姨娘不急,宋姨娘这才着急了,可是一番打听,才知道陆桐是被陆芯连累了,还有人放下话,陆芯这样,只怕那陆桐也好不到哪儿去,宋姨娘这才拉下脸来找自己想办法。
而不管是陆芯还是吴姨娘,这会儿可都是焦头烂额,陆相也是自顾不暇,母亲更是因为陆芯对宋姨娘和陆芯不满,更不会管,宋姨娘这也是没办法了。
陆蓉在心里想着,打量着宋姨娘,轻声道:“眼下这件事的风头还没过,姨娘这般着急,难不成是真的相中了刘大人家的小公子?”
其实陆蓉对陆桐和刘公子的事情多少是知道一点的,因为宋姨娘之前觉得这桩婚事太好,没少让陆桐私下跟这位刘公子接触,而这位刘公子又确实是个不错的,陆桐也是喜欢的紧,加上宋姨娘怂恿,二人的见面次数多了起来,一来二去的就传出有染的事情,反正是板上钉钉,之前有人问,宋姨娘也没有解释,这件事也就被传的越来越凶了,可是如今刘家这样一弄,谁还能再要陆桐,总之,陆桐算是被宋姨娘给害了,她也是没有办法,这才拉下脸来求自己,而刘大人其实是君家门下的,而且跟君家还有姻亲,宋姨娘也是打定主意只要陆蓉出面,君家不会拒绝,那刘家也不会,这才动起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