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吓了一跳,长公主一向是菩萨面孔,即便下人犯了错也不会过于苛责,如此的疾言厉色还是第一次,她跪了下去,道:“是奴婢口无遮拦,还望公主恕罪!”
长公主冷眼扫着她,道:“你是口无遮拦,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你的主子没有教好你。”说着,又扫了一眼吴姨娘,眼神比之刚才更冷了几分。
吴美兰吓了一跳,情急之下泪水落了下来,婆子见状,不停地甩打自己,道:“姨娘一直告诫我要规矩,是我自恃年纪大了倚老卖老,公主千万别把我的罪过牵扯我们姨娘啊!”
“好了,闭嘴吧。”长公主懒得听她说话。
婆子的哭声陡然止住,只是脸色不好,却不敢再说什么。
陆相看向陆蓉道:“好了,说了这么多,你也不过是猜测,兴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也可能是吴姨娘真的是怕我担心没有把实情说清楚,如果仅凭这个就断定吴姨娘有错,是不是也太草率了啊?”
陆蓉笑了掉,道:“当然,如果只凭这一点,自然是不足的,但是最重要的就是王大夫说的那张我收买他的银票,到底是不是我名下的,还是有什么人故意以我的名字去开的,还有这家钱庄的内幕,只要父亲肯查,相信总是能查到的。”她说着,目光扫向吴美兰,眼底的波光冷冷的,让人心里发寒,吴美兰心里不由慌张,这银票确实是她托杨敏做的,那家钱庄虽然是挂在杨家管家名下,但其实幕后的真正老板是杨家,可这都是私密的事情,陆蓉是怎么知道的。
陆蓉太可怕了,为什么什么事情都瞒不住她,而且她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反驳,偏偏要在这个时候?
陆蓉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陆蓉真正要对付的不是她,而是杨家?
吴美兰心里很乱,她把陆蓉当对手,可是陆蓉似乎却从未把她放在心上,她有些怅然若失,有些愤恨。
为什么?难道说在陆蓉心里,她压根就不配做她的对手吗?
她费尽心思不过是想看陆蓉倒霉,她讨厌陆蓉总是对什么事都不在乎,对什么事都得心应手的样子,所以她不惜拿自个儿的孩子来做赌注,她想,陆蓉一定怀疑她不是真的怀孕,或者怀疑这孩子不是陆相的,其实都错了,她确确实实怀了孕,而且孩子也确实是陆相的,只是旁人以为的母凭子贵富贵荣华对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她以前过惯了苦日子,每日想的都是能吃饱穿暖,可是嫁入相府之后,这些她都得到了,而且也有把握不会失去,她这么年轻,最想要的还是一个贴心的如意郎君,睡能猜到她每天晚上躺在陆相身边却总是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那张英俊不凡的样子,她想着跟陆蓉结交,想着只要能多看他几眼,能让他知道她的心思,可是陆蓉那轻蔑的眼神却让她觉得似乎她永远都不配得到这些,凭什么啊,凭什么她陆蓉就那么幸运,她知道她可能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可是她也不想看陆蓉继续得意下去。
只是为什么自己已经谋划了这么多,可是陆蓉却一点慌张都没有,为什么?吴美兰一边想着,一边在心里害怕。
“你什么意思?银票能有什么问题?”陆相眼底闪过一丝怪异,目光深沉冰冷的盯着陆蓉。
一句话,便把最能作证的证据给压了下去。
长公主吃惊地看着陆相,她知道陆蓉既然说了,那就不可能是随便说说,只是陆相显然并不想搞清楚,似乎他更想着能早些定了陆蓉的罪。
“来人,把郡主拿下!”陆相沉下脸来。
长公主忍不住了:“我看谁敢碰郡主!”
陆相不敢置信的看着长公主:“长公主,我知道你心疼女儿,可我也是女儿的父亲,只是现在事实明确,要是不给府里一个交代,是说不过去的,你放心,我没想把女儿怎么样,我只是想把她送出去。”
长公主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这么多年,长公主还是第一次对他如此的态度,陆相不傻,知道自己当年对长公主做的事情她早晚会知道,可是她后来即便知道了也忍了,也是因为这个额,陆相才觉得即便自己对陆蓉做什么,长公主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是没想到却失策了,当着这么多人在,长公主对他这幅态度,陆相心里很不好受,忍得很愤怒:“公主,你要维护女儿的心我明白,我可以对你保证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但是该调查的也得调查,你刚才也听到了,她还说出了其他的证据,只是如今天也不早了,总不能一家子人都陪着,我只是暂时让人把她带回去,等着查清楚,明日再审,你看怎么样?”说着,他大声道:“还不进来,把郡主带回去。”
陆相声音很大,夹带浓浓的愤怒,样子也很可怕,陆蓉却全程冷笑着,眼底的威胁意味十足,陆相心里也不禁害怕起来,怕自己触怒陆蓉会有什么后果,但他到底也是爱面子的,还是硬着头皮喊了出来,只是才刚喊完,就有些四肢无力,身子颤颤悠悠,竟然就倒了下去,在侧的人吓了一跳,白嬷嬷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大声喊道:“来人,还不把相爷扶起来。”
接着几个人上去把陆相扶起来送到椅子上休息,陆相脸色发白,呼吸急促,很久都没有缓过来,长公主急忙让围上来的人散出去,别影响了陆相透气,在场的人见到这场面都看见见了鬼了,今晚上可真是太精彩了。
长公主安抚好陆相,急忙站起来看向李太医:“李太医,您赶紧过来给相爷瞧瞧。”
李太医也是一时惊住了,这会儿才回神,听到长公主的呼唤,急忙跑过去,把手搭在陆相的手腕上,可是接着眉头紧锁起来。
人们都提心吊胆的等着,吴美兰也是大吃一惊,本来要下榻去陆相身边,却因为长公主不让人凑近而放弃,这会儿也是一件从榻上下来,由婆子扶着,有些四肢无力的站着,脸色惨白,却面带急躁,可不是担心陆相的死活,是担心陆相有事,她筹划的大戏就得草草落幕。
陆蓉目光沉静的看着吴美兰,嘴角牵起一丝冷笑,她确实怀疑过吴美兰不是真的怀孕,可是她自己也懂一些医术,再加上这么长时间的观察,确信吴美兰定是怀孕无疑了,而且吴美兰肚子里的孩子也确确实实是陆相的,只是她没想到吴美兰竟然会为了陷害自己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
既然她如此不在意孩子,那自己倒是可以利用孩子做个文章,想到这些,陆蓉有些期待接下来的重头戏了。
吴美兰感受到陆蓉投注在自己身上的冰冷目光,犹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彻骨的寒意让她心惊,还有陆蓉的眼睛,沉静中似乎带着一种蔑视,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真的把这头野兽给唤醒了,可想而知,接下来等着她的会是神马。
吴美兰心里发慌,头脑也似乎变成一片空白,她知道她只能依靠陆相,便不管不顾的 跑过去,死死摇着陆相:“相爷,相爷,您赶紧好起来,您要是有事,那我可怎么办——”说着,目光惧怕的看了一眼陆蓉。
而陆蓉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却毫不掩饰。
李太医又诊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似乎更加凝重了:“恕我直言,相爷这——”
长公主紧张起来,眼睛一直都盯着李太医,道:“相爷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
李太医却似乎有些不好开口,最终还是下了决定,才道:“公主,这让我怎么说?”
公主一听更加着急了,也顾不得避嫌了,一把抓住李太医的袖子,道:“太医,你可是太医院的首席,如果连你也治不好相爷,那谁还能治好,有什么话您就尽管说吧!”
陆相还是脸色发白喘着粗气,似乎极其难受,他神志是清醒的,也能听到李太医的话,这会儿也是抓住李太医的袖子,道:“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他心里害怕极了,想起上次风水师的占卜,该不会真的因为贵子没了,他也会跟着一命呜呼吧?
李太医冲着陆相点了点头,道:“公主,还是让我屋子里的闲杂人等先出去吧。”
长公主往四周扫了一眼,对着白嬷嬷点了点头,白嬷嬷便带着那些下人都离开了,只剩下姨娘和小姐以及那个王大夫,毕竟王大夫的事情还没有定论,而且他是大夫,一些话也不必避着。
李太医低声叹气,许久才道:“相爷的身子无大碍,只是这种症状却有些蹊跷,不知相爷自己是否感觉最近自己身体的异常变化?”
吴美兰急于在陆相面前表示,于是抢先道:“相爷最近身子是出现一些问题,夜里总是惊醒,而且盗汗,有时候还会四肢无力。”吴美兰身子不适,说话的时候摇摇欲坠,一旁的婆子赶紧搬了把椅子给她,她喘了一口气,才道:“我一直催相爷去看看,相爷只说自己年纪大了,说是多吃一些补药就好了。”
“补药?不知道是什么补药?”李太医敏锐察觉不对劲儿,神情似乎紧张起来,也让在场的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当然,这些人里除了一个人,那就是陆蓉,她跟旁人不同,旁人都是盯着陆相和说话的李太医,而她却是盯着这一群人,神情淡定中有些怪异,当然旁人现在没精力在意这些。
长公主也是紧张的不行:“李太医,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太医却不急着说,而是把目光看向陆相,问道:“相爷,想必没有人比您自己对自己的身体更了解了?您跟跟我说说您最近都吃了什么补药吗?”
陆相想了一会儿道:“我也没有吃什么特别的补药,只是让人从药材房里拿了一些人参鹿茸还有天山雪莲一类的,对了,还有鹿血,这是因为听说杨家那些人常年驻守边关,可是年纪比我还大,却强壮不凡,说是就是喝了鹿血的缘故,我便也让人弄了一些给我喝,而且喝了以后确实精神了不少,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不,如果只是鹿血的话,应该不至于这样,应该是还有其他的东西,比如说一些吃了容易成瘾的东西?”李太医说的有些磕磕绊绊,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容易上瘾的东西?”长公主表情有些疑惑,她不明白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
“罢了,可否让我检查一下相爷最近的饮食?”李太医最后道,陆相点头,随即让人把自己今天还没吃的那些补药端了进来,因为一直在吴姨娘处的缘故,其实他的东西也多半都是由吴姨娘的厨娘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