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里,回到家后,苏溪便一直坐在院子里。不说话,没有移动位置,只是像个稻草人,一动不动地坐着。当卓一阳来到苏家看到这情景,心里不由地担忧。
卓一阳走上前,来到她的面前。单膝蹲着身,握着她的手:“在看什么?”
“没,就看这太阳什么时候落下山。”苏溪轻声地说道。
听着她的话,卓一阳捧着她的脸,低沉地说道:“太阳就算落下山,明天还是会照常升起,又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崭新的开始?眼珠子动了动,缓缓地落在他的身上,苏溪苦涩一笑:“我的太阳,还会升起吗?”
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卓一阳肯定地回答:“一定会的,要相信自己。”
“一阳,我现在只希望黄小姐能早点去治疗,减少我的罪孽。要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我自己。”苏溪轻声地说道。
看着他的样子,卓一阳认真地说道:“苏溪,你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的身上,好么?其实算起来,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这次的药方,是几个医生一起讨论出来的,不是你一个人。”
摇摇头,苏溪沉重地开口:“但这是我提议的,不是我提议研究胃癌,这也不会发生。”
见她一直沉浸在负面的情绪中,卓一阳眉头深锁。一直以来,苏溪的责任感太强,于是他便转移话题:“对了,这药方你是第一次给病人开吗?”
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苏溪如实地回答:“不是,之前还有其他病人肠胃不好,一些已经有了养生意识的,有提出说要预防胃癌。”
“也是类似的胃溃疡?”
仔细地想了想,苏溪有些茫然地说道:“那我就记不太清楚了。我记得胃炎和胃胀气有的,但是胃溃疡记得不是很清楚。一阳,为什么这么问?”
卓一阳神情严肃,低沉地回答:“目前一些中医权威人士也都无法确定,引起胃癌是不是药方导致,所以我需要考虑,还有没有其他可能。”
听着他的话,苏溪摇头,说道:“我也不希望是因为药方,但是黄小姐,应该不会故意做什么。之前来就诊,她确实很着急。而且胃癌风险评定还挺高的,她没理由为了栽赃我,故意让自己加重病情。”
人都是怕死的,没有特别的原因,又怎么会把自己往死路上逼。所以哪怕她不愿意接受事实,却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药方,是导致女孩患上胃癌的原因。
“如果她没有按时服药的话,病情会不会有加重的可能性?”卓一阳平静地询问道。
苏溪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她的病,其实没有到很严重的地步,只能算中等程度。就算不吃药,也不会在短时间内上升到胃癌的地步。另外,上次卫生部的工作人员说,他们做过调查,黄小姐确实有按时服药。”
听到这解释,卓一阳的眉心拧着。显然,这样是加大了药物失误的可能性。
见他沉默,苏溪浅笑地开口:“虽然很难接受,但我已经试着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造成这样恶劣的结果,无论让我怎么赔偿我都愿意。我唯一担心的,只是因为我的缘故,让大家不再相信中医。那样,就是我的罪过。”
握着她的手,卓一阳将信念传递,认真地说道:“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解决他。”
轻轻地嗯了声,苏溪张开手靠在他的怀里:“一阳,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中医,好吗?”
轻抚着她的头,卓一阳柔声地应道:“嗯,我答应你,一定不会让事情走向更差的结局。”
苏溪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这几天太累,她想要靠在他的怀里,好好地休息。
因为有事,陪着她吃过晚餐,卓一阳便离开了。苏溪一直呆在家里,不知道做什么好,总是心不在焉。但她不知道,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为了转移注意力,苏溪来到医馆里。
看到她,陈真惊讶:“苏溪,你怎么来了?”
“我来医馆看看。”苏溪如实地回答。
听着她的话,苏力脱口而出地说道:“姐,你现在又不能坐诊,来医馆干嘛?”
闻言,苏溪的心里咯噔一声,故作平静地回答:“我来转转。”
“没什么可转的,这两天医馆里根本没什么人,空荡荡的。你现在就连抓药都不能,来医馆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在家里好好地休息。”苏力如是地说道。
如今,景城里谁人不知,苏溪被禁止行医三年,还包括和医药有关的职业都不允许。这样一来,便是断绝了他所有的后路。
面容有些苍白,苏溪垂下眼帘。见状,苏正河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去那边坐坐吧。”
苏溪嗯了一声,跟着他走了过去。“爸,这几天来看病的人很少吗?对不起,都是因为我,那些人才不愿意相信咱们医馆。要不然我想办法去澄清下,不想因为我而影响到了医馆。”苏溪自责地说道。
瞧着她的神情,苏正河安慰地说道:“你也别太自责,其实也不完全怪你。最近大家都不要相信中医,都有点谈它色变,所以才会没什么人来。不只是我们这,很多中医馆和中医院生意都不好。”
听到这话,苏溪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是这样的,最近有营销号在网络上造谣,说中医的危害性其实比西药还大。中药的副作用有潜伏期,时间长了才能表现出来。所以很多人就恐慌,最近这传闻还愈演愈烈。”陈医生解释地说道。
想起之间看到的新闻,苏溪皱眉:“那些营销号怎么能这样造谣,根本没有的事。”
“现在相信的人可多了,毕竟有最直接的证据呈现。姐,你医术不是挺好的嘛,怎么会弄出那种药方,你要是不想着帮卓氏医院圈钱,恐怕就没这些事情了。”
话音未落,苏溪认真地说道:“什么圈钱,我没有。这药方之前有不少人用过,但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可能是不适应黄小姐的身体,才会适得其反。”
耸了耸肩,苏力不在意地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这次咱们医馆损失不小。本来我打算换车的,现在是没指望了。对了大伯,我爸爸说这月得开除掉两个医生,要不然我们入不敷出。”
闻言,苏溪皱眉:“现在就开除医生,未免太早了吧?毕竟这还只是开始,指不定能够否极泰来。”
“那就等等到了那时候再招,要不然花钱太大。”
听到苏力的话,苏溪的神情显得严肃。刚想反对,却被苏正河阻止。“算了,这件事以后再商量。你现在别烦恼这些,好好地休息。”苏正河安慰地说道。
苏溪点了店面头,没有说话。二十分钟过去,却还是没有半个病人前来看病。看到这久违的情景,苏溪的心里不是滋味。
“对了苏溪,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不能做这行,你打算换行业吗?还是等三年后,再重新杀回来。不过我觉得,三年后的中医可能比现在更不景气。”陈真担忧地说道。
耷拉着脑袋,苏溪郁闷地说道:“是啊,三年后的中医,我担心比现在更糟糕。我哪怕再着急,现在什么也都做不了。事情发展到现在,我挺自责的。早知道创新这么危险,当初我就不该……”
“可不是嘛,你就该安心地治疗那些病人,别去想那些别人不能解决的病。其实只要在会的技能里,让技能变得更强,其实也能出圈的。”苏力笑盈盈地回答。
苏溪如今自然明白这道理,只是现在这样想已经来不及。危害已经造成,想要改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现在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苏溪诚实地回答。
苏力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二伯,既然没什么事情,那我先回去了。这么多人守在这里也没用,我先去约会下。”说着,苏力便往外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苏溪不由地担忧。苏力离开后,苏正河安慰地说道:“你也别多想,苏力没有恶意。”
“我知道呢,他对我不满也能够理解。爸爸,我也出去走走,晚上晚点回去。”顾心安说着,同样转身,往外走去。
“晚上注意点安全。”苏正河提醒地说道。
见她离开,苏正河无声地叹气。他知道,这件事情要解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他只希望,苏溪能够早点看开点,不要太自责愧疚。
走出医馆,苏溪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走着。她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到处都是漂亮的霓虹灯,她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这两天,她对未来一直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自己除了做医生开药,她还会什么。三年的时间对她来说,会很难熬。
走着走着,苏溪来到景城最热闹的商业街。随意地看向那来来往往的行人,一个女孩的身影出现。看到她,苏溪惊讶:“那不是黄小姐吗?”
只见女孩和同事一起,有说有笑地从酒吧里走出来。看着她走路的步伐,好像喝了酒。女孩笑着和朋友告别,随后踩着高跟鞋,面带笑意地走上了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