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离开，苏溪的心情有点凌乱。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不想那么快回到家里。要不然，苏正河该担心她。卓一阳知道她的心思，便带着她兜风。
换上敞篷跑车，卓一阳在那开着，苏溪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风吹乱掉她的头发。但越是这样，她的心里才能愉快一些。
看着跑车将所有的风景全部甩到身后，苏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点笑容。慢慢地，跑车来到郊外的一座天桥上。
夜晚，天桥上闪烁着彩色的霓虹灯，那模样，像极了彩虹桥。卓一阳将车停在路边，侧过头看向他：“下去吧。”
苏溪嗯了声，打开车门，来到栏杆上。靠在栏杆上，苏溪仰起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夜空里群星璀璨，可她的心里却早已黯淡无光。
卓一阳站在她的身边，浅笑地说道：“要酒吗？”
“干嘛？”
“你不是说，心情不好的话，喜欢在桥上宣泄。这里很安静，正适合你。”卓一阳解释地说道，“今天，我允许你喝酒，有我在。”
听着他的解释，苏溪想起之前她和华诚喝酒的情景，打趣地说道：“现在都还记着啊，你可真是小气呢。”
卓一阳挑了挑眉，应道：“当然，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大方。”
摇摇头，苏溪身体往后靠去，浅笑地说道：“今天不想喝酒，要是醉醺醺地回去，爸爸一定会担心的。一阳，你陪我聊聊天吧。”
卓一阳闻言，嗯了声：“好，我陪你。”
转过身，面对着桥下的江面。看着平静无风，却不知水下是怎样的光景。“一阳，今天我的心里很难过，更多的是自责。”苏溪缓缓地说道，“我在想，我明明是医生，却给别人带来这样的伤害。这时候，我就怀疑自己。”
听着她的话，卓一阳低沉地应道：“会这样想很正常，你是个责任感很强的女孩。”
苦涩一笑，苏溪嘲讽地说道：“我觉得，有时候我对自己真实盲目的自信。就因为自己找出了能治疗轻症的肺癌，也就能想出预防胃癌的办法吗？虽然都是癌症，但他们的本质不同，我怎么能那么武断。”
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卓一阳温和地说道：“这不能怪你，这次和肺癌不同。肺癌是你独立思考的，你对对它有绝对的权利，你可以允许它先经过验证，再推行上市。但预防胃癌的药方是你们一个小组的劳动成果。”
苏溪嗯了声，应道：“是啊，所以我才会觉得，这是我们大家都认可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却忽略了，很多事情都有不确定的因素。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更质疑我的行为。”
卓一阳看着她眼中闪烁着的泪花，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她说：“一直以来，我都在探索。我想知道有哪些疾病中医还不能医治的，会想着去尝试下，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却忽略掉，这样需要承担的风险。”
正如她所说，苏溪的心里很迷茫。就像她一直以来奋斗的目标，坚定不移地认为它是对的。结果有人告诉她，那是一条错误的路，会给他人带来伤害。
看出她的烦恼，卓一阳安抚地说道：“其实创新是没有错的，如果没有你这样的人，这社会也不会进步。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可能会被人说成蠢，也有可能因此生病，这很正常。”
“是吗？如果伤的是我自己也没什么，我却连累了他人。”苏溪难过地说道。想要知道药效，很多时候只能在得病的人身上检验，给健康人服用，无法准确地知道药性。因此有时，苏溪就算以身试药，也不知道效果。
卓一阳想了想，说道：“很多科学家，也会找人体做事业。一些时候，这是没办法的。就像一些药物，在是实验室里研究出效果不错，但一旦进入人体，就没什么效果。所以实验室里，也会有活人实验。”
听着他的开导，苏溪沉默着，只是难过地没有说话。见状，卓一阳补充地说道：“不论是人还是这社会，都需要进步。所以你这么做没错，如果这次犯错，也只能说明这次实验失败。所以，不要因此怀疑自己。”
苏溪侧过头，浅笑地说道：“一阳，谢谢你。你看，我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你都没大声说我一句，让我更愧疚了。其实你可以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大声凶我。”
“就算你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也不会凶你，在世界没有结论之前，我不会那么武断地草菅人命。况且，你平常为医院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我要是因为这件事就凶你，那就是我的过分了。我不会缩小任何人为公司做的贡献。”
苏溪扬起灿烂的笑容，应道：“能做你的员工，也挺幸福的。跟你聊聊，我的心情好多了。将至于以后会怎样，就看卫生部的调查。我真的不希望离开这行业，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
捏了下她的脸颊，卓一阳柔声地说道：“我会把你留下来，一定。”
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苏溪嗯了声：“好，我相信你。无论什么样的解决，我都会勇敢地面对。”
卓一阳将她的头按到自己的肩膀上，说道：“我陪着你。”
苏溪被暂停所有的工作，卫生部的调查也在继续中。整整两天的时间，苏溪一直呆在家里，哪儿也没去。他很担心出门后看到那些人带着谴责的眼神，还有那些失望的目光。
直到，卫生部的人来到了她的家，带来了调查的结果。
客厅里，苏溪有些紧张地为卫生部的工作人员倒茶，忐忑地在他们的对面坐下：“请问，是调查有结果了吗？”
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将文件拿出，说道：“苏小姐，根据我们的调查和询问，在明面上，你所开的药方并没有问题。”
听着他的话，苏溪的脸上扬起很浅的笑容：“所以是不是说，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不是的，如果是其他的西药，看副作用之类的，都能比较明确。但是目前对中药的了解，更多是在人为认知上，难免会错在一点误差。虽然那些药分开来都没问题，但不能确定，和在一起后，是不是会产生伤害。”
惊愕地睁开眼，苏溪惊愕：“所以，你们还是觉得，是我的药引起黄小姐得了癌症？”
双手放在身前，工作人员斟酌了下语言，说道：“目前这可能性确实比较大。这起医疗事故中，检查结果都是在仲恺医院做的，经过排查，并不是黄小姐伪造的。这样，就能保证了真实性。”
见她没有说话，工作人员补充地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随访，黄小姐这段时间确实只服用了你所开的中药，还有让她去开的治疗幽门螺旋杆菌的奥美拉唑和枸橼酸铋钾，没有服用其他药物。”
听着他的话，苏溪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他的话，无疑是告诉他，苏溪开的药方，是导致她病情加重的唯一可能。“所以现在，卫生部已经确定是要药方的问题吗？”苏溪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平静。
工作人员瞧着她的神情，平静地回答：“就像我刚才说的，从明面上看，那些中药确实能治疗胃溃疡，对要肠胃有保护作用。但有一句话叫物极必反，所以我们不确定，是不是因为使用同类药物过多产生逆反。”
苏溪没有说话，只是抓着衣服的手用力地握着。“那现在，卫生部打算怎么处理？”苏溪声音有些颤抖地开口。
“目前卫生部初步给出处理方案，首先苏小姐和卓氏医院必须承担起医疗费用，对病人进行经济赔偿。另外，三年内苏小姐不准从事与医学有关的行业。”工作人员宣布道。
惊愕地瞪大眼，苏溪的眼中闪烁着泪花。早已想到会被禁止行医，可真正听到的时候，她还是心里难受。“我，真的不能再做医生了？”苏溪颤抖地问道。
“目前是三年，三年之后你可以再次考取医生资格。”工作人员补充地说道，“这其实已经算是比较轻的处罚。如果其他中医教授说你这药确实有问题，那就是永远无法成为医生。”
苏溪没有说话，眨眼的时候，泪水落下来。苏溪连忙抹去泪水，抱歉地说道：“对不起，让你们看笑话了。只是我想恳请你们能继续调查，好吗？我想知道准确的原因。”
看到她的样子，工作人员为难：“目前对中药进行深入研究的机构并不多，恐怕会有点难度。”
“请你们，务必仔细地调查。我并不是一定要证明清白，我只是不想因为这件事，让中医行业受到重创。让大众对中医失去信心，避之不及，一棍子打死。毕竟有些方面，中医确实强于西医。”苏溪恳切地说道。
这段时间，伴随着事情的发酵，很多人对中医已经失去信心，甚至相信所谓的中医是慢性毒药的说辞。就算一些人现身说法，也没人愿意相信。要是再这样下去，中医恐怕真的会衰亡。
而那样的结果，苏溪不想看到。那样，她恐怕也无法原谅自己。
工作人员没有直接答应，只是说道：“我们会尽力。”说完，工作人员起身离开。
苏溪安静地坐在那，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苏溪不停地抬起手抹眼泪，却怎么也抹不掉。“我真的不能做医生了……”苏溪哽咽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