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楚翘心里很清楚,二皇子跟着丞相,多半会因为丞相所犯下的种种罪行而被连累,为今之计只有沈玉兰愿意帮助皇上,才可化解眼前的危机。
于是楚翘便问道:“娘娘,你觉得丞相大人有几成机会?”
沈玉兰一阵沉默,因为在她心里也不知道,父亲会找谁来抗衡皇上,所以她的心里并没有什么底气。
但是就眼前的局势来看,丞相府早晚会走向覆灭。
沈玉兰没有答话,但是却朝着楚翘摇了摇头,也算是回答了楚翘的问话,
楚翘一眼便看出沈玉兰的心思,只怕也是一样的想法,都觉得丞相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于是她便继续道:“奴婢有一个想法,娘娘不如听听?”
“你说。”
沈玉兰瞧着楚翘面上的神色额,只怕她的心里其实已经仔细想过了,所以她想听听楚翘的心里的到底是什么想的。
接着楚翘便直言道:“娘娘,不如您跟皇上坦白吧,眼下为今之计,只有您像皇上坦白,并交代丞相的罪行,以此来换的二皇子的平安。”
沈玉兰闻言惊诧万分,说道:“你是要本宫出卖丞相府?你难道不知他是我的父亲吗?”
“娘娘!”
楚翘再次耐心解释道:“你也知道,丞相多半不会成功,难道您要为了一点点侥幸心理,便将二皇子推上死路吗?”
沈玉兰一阵沉默,于是楚翘继续道:
“娘娘您细想想,丞相只怕已经是走到了尽头,他不得不殊死一搏,但是二皇子还有大好的将来,但是二皇子若成了丞相拥戴的主君,您觉得大周还会容下他吗?”
“丞相已经是到了最后关头,但是二皇子不是,他是这场君臣博弈的牺牲品!但是这一切您现在还来得及阻止!”
楚翘言辞恳切,只希望沈玉兰能够明白她的苦心,也能真心的听从她的建议。
说真的,虽然楚翘是跟着从丞相府出来的,但是她对丞相府却没什么感情,最让她眷恋不舍的自然还是沈玉兰这个主子。
眼下丞相府已经是穷途末路,楚翘实在不忍心二皇子就这样被夹在争权夺利的其中受苦受难,甚至还可能丢了性命。
沈玉兰的心绪也渐渐沉淀了下来,她知道其实楚翘说的不假,她提的意见也正是现在最紧要的。
若她出面作证,将父亲的罪行诉诸于众,那么即便是赔上丞相府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父亲早晚会被皇上处决,还不如用还换二皇子的一世平安。
沈玉兰眼下就只恨自己当初被父亲一顿挑拨,然后一个冲动之下便将云灏送了出去,眼下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及时止损。
“扶本宫起来。”
沈玉兰撑着最后的力气由楚翘搀扶着,再度从床上爬了起来,而后她让楚翘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了寝殿之内的书桌旁。
楚翘扶着沈玉兰坐下之后,便又去拿了两盏灯笼,将房间之内照的透亮。
沈玉兰已经铺好了纸张,她还让楚翘将方桌上面里面果盘里面的水果刀拿了过来,然后她朝着自己的指尖轻轻划上了一道,血珠顿时溢出。
“娘娘,您这是……”
楚翘面露担忧,虽然她已经猜到了沈玉兰想要做什么,但是眼下还是止不住的心疼。
“您要写血书吗?”
“嗯。”
沈玉兰将血滴入砚台之上,没一会血液便侵占了砚台里面的空间。
“够了娘娘!”
楚翘见此忙掏出自己的手帕替沈玉兰将指尖上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接着沈玉兰便用右手执笔,大概是躺了太久,也可能是身上没什么力气,所以沈玉兰执笔之时手腕也是不停地颤抖着。
待她落笔之前,沈玉兰缓缓道:“本宫这一辈子已然如此,丞相府也即将走向覆灭,从今以后,本宫只愿我儿云灏长乐无忧。”
“娘娘……”
楚翘心里难受的无以复加,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就像泄洪的洪水一般,顷刻间便爬满了脸庞。
沈玉兰写的很慢,生怕因为自己手腕虚浮无力而使书面看上去凌乱纷杂,好在她从小受过最好的指导,也写得一手好字。
长夜漫漫,和庆殿的烛火也换了一根又一根,万籁俱寂,院内空留一片叹息。
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沈玉兰精神不济的再度爬到了桌子上,楚翘忍着心疼忙将沈玉兰方才下好得陈情书收了起来。
沈玉兰伏在书桌之上,缓缓道:“收好,无论如何交给皇上。”
楚翘面色一顿,想到皇后晚间来到此处大发了一通威风之后说过的话,只怕如今她想要出去也很难了。
但是无论如何,哪怕为此要丢掉性命,楚翘还是要将此书递到皇上的手中。
“娘娘放心,奴婢纵死也会帮您交给皇上的!”
“嗯。”
沈玉兰看上去疲惫极了,连带着指尖都是微微颤抖着,楚翘将陈情书请进了信封中,然后又赶忙收到了贴身的里衣里面。
“娘娘,夜深了,奴婢扶您去休息。”
沈贵妃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她道:“从前本宫最喜欢宫里的夜晚,因为那时候有皇上的陪伴,后来本宫又最痛恨宫里的夜晚,因为那时候陪在皇上身边的并不是本宫。”
因为力不从心,所以沈玉兰说几句话都要停下来喘几口气,说道这里她便抬眼朝着窗边望了一眼。
而后感叹道:“所以本宫的心里从来没有真正留意过宫里这夜晚的景致。”
沈玉兰面露向往之色,便继续说道:“今夜月明星朗,你陪本宫去瞧瞧吧。”
楚翘就着窗户看了一眼,见外面的树枝被风吹的左右摇曳,投下来的阴影好似将窗户上面雕了花一般。
于是她便答道:“那奴婢去给娘娘准备一条披风。”
沈贵妃不知道想到什么,唇角便蓦然浮起了笑意,她道:“记得拿那条桃红色绣着和欢花的。”
“是,娘娘。”
楚翘脚步匆匆的离开了这处去拿披风,待她走后沈玉兰的脸色又蓦然失落了下来。
沈玉兰唇角上的笑意也带了几分苦涩,而后她喃喃道:“那曾是本宫初见皇上时所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