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
自从傅晚去世后,傅庭川每天都在日落前到傅家上香,时而会留在傅家用饭时而等香烧完便又去了公司从没变过。
“傅少回来了。”
张嫂一如既往准点迎接。
过去傅晚和傅庭川在一起时,每天都是傅晚迎接这男人下班,后来因为从美国回来后她每一次的迎接都从那男人眼里看到的是厌恶和憎恨,傅晚便识相的再也不迎接了,只偶尔默默一个人在房里阳台看着傅家大门。
一如既往,傅庭川又是先去了洗手间洗了手,而后便在灵位前上了炷香。
今天的灵位前与往常不同,张嫂遵循了傅庭川的意思后便为傅晚添置了各种伙食,山珍海味齐齐放在桌上,就和她好似真的会吃一样……
“傅少,今天我让厨子给小姐做得都是她平时爱吃的菜,也不知道小姐喜不喜欢,您看如果菜色可以的话明天也按这个菜谱来。”
张嫂边在一旁说道边满是欣慰的看着正在灵位前‘检查’的人。
如果傅晚还活着,看到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安慰的。
站在灵位前的男人边动手执起筷子边道:“每天都换菜谱,每周菜谱尽量不重复,让家里营养师安排。”
“啊?哦哦……好的傅少。”
张嫂奇怪的看了眼这男人。
过去傅晚在傅家时虽然傅庭川也会让家里营养师给她安排饮食,但这人走了两年了还这么做,她都不知这是好是坏……
张嫂站在眼前男人的身后迟迟都没再见对方开一句口也没要离开的意思,才不由往傅庭川这头多打量了几眼……
就见站在灵位前的男人正一发不语的为‘傅晚’夹着菜??
不一会儿摆在桌上的碗里就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山丘,不但将肉夹在碗里,就连鱼刺也剔了,虾壳也去了,红烧肉的油肉也刮去了,可谓全全俱到!
张嫂愣是看傻了眼,干笑道:“傅少真心细,还怕小姐剥不了虾壳呢为小姐都剥好了呵呵……”
傅庭川双手微顿——
确实,与过去傅晚最后在世的那段日子相比,他确实要比现在好太多。
甚至常常听张嫂在耳根边牢骚,向来固执己见的他竟会耳根子变软,怀疑起自身当年如果对傅晚没那么苛刻也没那么绝情,这丫头……会不会也不那么轻生……
“晚晚……”
他喉结轻轻上下来回滚动了两下,想要开口的话却又欲言又止……
张嫂见气氛压抑,低头道:“傅少也别太难过了,可能这就是小姐的命吧……只要小姐在天上看到傅少还是对小姐有那么一丝丝的亲情,小姐还是会心满意足的。”
傅庭川只敛了敛眸没多说,继而又一发不语的低着头为傅晚夹了一堆菜,又备了餐巾搁在桌上,这才放手在一边静静看着。
张嫂也则是静随在他身后陪着。
直到香炉里的香快燃尽,眼前的男人才似乎想到什么,突然问话:“张嫂,晚晚在的时候体重多少。”
“这个……我记得小姐怀孕时体重都还没过百!流产后因为一直吃了就吐也没什么胃口,身子还虚,那会儿体重就只有八十多斤,可瘦了!”
想到此,张嫂就一把心酸泪道:“小姐生前就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自从小姐从美国回来后,饭量就比以前减少了一大半!本来就瘦,回国后更瘦了!”
傅庭川黑眸微深,只顿了半晌又问:“晚晚的照片还在不在。”
张嫂深思道:“小姐平时很少拍照片,几乎都没有的,不然傅少在小姐手机里看看有没有?”
“没有。”
傅庭川只冷不丁回了句。
傅晚的手机到现在还在他这儿,也不知道那个小女人有什么怪癖,手机里空荡荡的,短信电话记录以及照片全都干干净净,和部新手机似的……
张嫂想了许久才道:“我记得小姐有一张十八岁成/人礼的照片还在!不然我去拿来给傅少看看?如果傅少不嫌时间久远的话……”
“恩。”
说着,张早就忙上楼去拿傅晚照片。
因为照片年数久以,还能看到照片边角有些微微卷起,而那张照片是和班里同学一起照的,所以既不高清也不是特写,只能看个轮廓和样貌。
傅庭川细细打量了好一会儿才道:“张嫂可有留心晚晚的手指比较粗的事?”
见这张照片上傅晚除了脖子以下全被站在前排同学挡住,便只轻轻抚了抚那张清纯稚气的脸蛋,转而收进西装口袋。
张嫂点头道:“记得啊傅少,小姐浑身都瘦,就那两只小手胖乎乎的,这吃的东西全长手上去了。”
“去美国前手也是那样?”
傅庭川反问。
虽然距离傅晚念书时已有好长一段年份,但那会儿两人亲昵,又成天腻在一起,对傅晚一颦一笑甚至全身上下全都清清楚楚,所以他记得傅晚那时虽比那八十多斤时胖些,但那双小手好似还是和白静雨的一样纤细纤细的。
尤其当初他还送过傅晚那枚十克拉的钻戒……
经这么一说,张嫂也道:“好像不是,小姐的手是弹琴的手,我看着小姐以前弹琴时手指就细细长长的,没胖过,后来小姐不怎么弹琴了,这手指好像就粗了……
不过小姐也不是只有手指粗,手腕那一段也是肉肉的!和手臂差不多一样粗细,要不是手臂看着瘦,小姐看起来都要成一个小胖子了。”
说着,张嫂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道:“不过小姐平时都戴护臂,那护臂比较紧,把肉给勒着所以不显胖,一年四季都穿着所以也不怎么看得出,夏天时小姐要好看也不把那护臂卸下,还说戴着还可以防晒……
但是平时不出门在家里也戴着,家里又没太阳也不肯取下,还和我说是因为夏天家里开的冷气太冷,所以才不取的。”
护臂?
话语间,傅庭川已又折回傅晚卧室……
傅晚戴护臂的事他清楚,只是平常袖子遮住护臂也不那么容易注意,夏天时傅晚还常常喜欢穿件薄薄的长袖着身,更可谓不那么起眼。
而一直被忽略在衣橱里的那堆护臂还可真不少,一年四季的款式都有,他还可真不知道那小女人从什么时候起有这怪癖了……
张嫂则在一旁道:“小姐好像特别喜欢戴这些护臂,睡觉时也见她戴着。”
傅庭川黑眸深了深,只沉声不语。
傅晚的习性他确实没像过去两人在一起时那样清楚,以前除了他工作她上学时间外,其他时间几乎全都腻在一起。
即便回了傅家那小妮子都会各种方式溜到他卧室,所以那会儿的他对傅晚也格外了解。
“庭川……”
门外突然传来冯玉凤的声音,进门就问:“怎么张嫂也在这儿?这好端端的怎么总往小晚房间跑?回到家也不说声!”
冯玉凤边说边顺着两人的视线打量,就见两人齐齐拿着一堆护臂在看!
傅晚为什么用护臂作为算是半个当事人的她最清楚不过!
打从傅晚从美国回来后,虽然双手恢复病情,但每到雨季或是冬季双手酸痛的都要靠吃止痛药缓解,受不得半点寒气,所以这些护臂也是傅晚常年必备,不少都还是她为了傅晚的病情为她买的。
“啊呀,这护臂以前小晚最喜欢了,张嫂,你怎么没拿去烧给小姐!”
冯玉凤一板一眼的看了眼张嫂示意。
从傅晚走后她就很少来这间房,尤其只要看到有关傅晚的东西总莫名感觉一阵阴森森的……
所以久而久之,冯玉凤干脆不涉足。
张嫂弱弱的看了眼身旁一八八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人就率先回了句:“先放着,回头我会亲自烧给晚晚。”
“……”
冯玉凤吃了个瘪。
也不知道自家儿子这是怎么回事,以前傅晚在时纵使她指点两句那女人自家儿子也不见袒护一回,这回不过就是烧点东西,还本就是傅晚的东西了!怎就听着就好像要和他这个当妈的抬杠呢?
冯玉凤也不敢再执拗这个护臂,只示意道:“庭川先下楼去吃饭吧,别饿着了。”
说着,冯玉凤就将自家儿子从这女人的房间赶紧带走,那速度就好像有人看着似的麻溜的很。
傅庭川边走边问:“妈,晚晚为什么戴护臂?”
“……”
冯玉凤面色一僵——
尴尬道:“我……我怎么知道啊?可能就是小晚喜欢吧!”
傅庭川不接这话,脚下步子稳健如山,“那晚晚的手,为什么看着比念书时胖了不少?”
“……”
冯玉凤又是一阵尴尬!
心底已是心慌成一团!脸上还是镇静的开脱:“是吗?不知道呀,妈倒没注意这些,而且妈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都忘了小晚这手是胖啊粗的,只要好好的不就好了!这人吃多了就胖,吃少了就瘦,这胖啊瘦的不都是反复无常的事嘛,不用这么放心上!先吃饭吧!”
这话又是为傅晚做了一番证实,又是为自家儿子的多疑打消念头,可谓是一举两得!
傅庭川没再多说,只拿了车钥匙道:“不必了,公司还有事,妈让张嫂陪你吃就好。”
语毕,就见眼前的男人头也不回的就出了傅家——
自从傅晚不在后,这儿子每天除了回来烧香就人影也不见个!
这饭哪像过去每天准时到家用饭那么准点,如今是一个月能在家吃上一顿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