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禄看向江闵，眼眸认真，颇为难得地点头。
“那我也要喝，我陪你们一醉方休。”苏湄凑了过来，她没有醉过，只是觉得和江闵一起饮酒，一定很有意思。
她的小脸蛋被炭火烤得微微发红，更诱人了。
江闵喉头颤了颤，委实没法对这么可爱的苏湄说出拒绝的言语，只能目光求助地看向杨禄。
杨禄心领神会地点头。
他稍稍点了点苏湄的肩膀，“娘娘，臣下和太上皇饮酒，您倘若一起，恐怕于礼不合。你清醒着，万一太上皇醉了，您还能照顾他不是？”
苏湄想了想，杨禄这么说，也有一定道理。
就重重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江闵摇头，给自己和杨禄满了一杯酒，干脆一饮而尽。“杨忠武什么时候启程？朕记得大夏和叶秦接壤的城池是春闱镇，你父亲和那里的将士可曾认识？”
“父亲已经在收拾行囊，大概两三日的功夫便可启程。担心叶秦狼子野心不死，可能会在春闱镇暂住一段时日。听说那里的守将姓秦，是父亲曾经的部下。”
杨禄一边回答，一边饮酒下肚。“就算不认识也不打紧，反正在军营，还没人敢逆着他的意思。”
杨忠武是马背上的英雄，一生征战无数，统帅三军，军中上下无一不对他敬重有加，更甭提当年后羌围城，他率领着为数不多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的皇城军力克劲敌，围城数月后羌没有捞到一丝便宜，只能灰溜溜地撤军。
“这倒也是。”江闵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杨禄陪着他，又喝了一杯。
“望京至春闱，虽不是山高水远，不过也得骑马疾行十天半月，杨忠武此行，大抵不会带太多的侍从，这一路可要小心。”
“父亲自然轻装简行，侍从不过三五人罢了。不过一路应该非常安全，毕竟山贼响马，皆不敢招惹。”
江闵又看了杨禄一眼。
“眼下年关，天气还是冷寒，春闱虽然在南方，不过仍然酷寒，记得带些厚重的衣物。”
“太上皇在宫里，也要注意天气。您身子不好，需得多多注意，若然感染风寒，那便麻烦了。”杨禄回了一句，虽然语气慵懒，不过眼眶微红。
苏湄怔怔望着两人，明明是你来我往的饮酒作乐，她为什么从中悟到了一丝离别的忧伤？
“朕记下了。”江闵的声音也有些不大真切。
“湄儿。”他低哑唤了声苏湄的名字，微微抬头，眼眸落在她身上，“你去御膳房，替朕催他们做几个小菜吧。你和四喜同去，一同把菜肴带回来。”
苏湄眨了眨眼，轻轻哦了声。
她垫手垫脚地站起，小心翼翼地遛了出去，找到四喜，让她和自己一道去御膳房，寻几个小菜回来。
关门的那刹，杨禄轻嘲。
“太上皇，您到底还是把娘娘赶走了。”
江闵嘴唇动了动，笑不出来。
…………
苏湄拉着四喜往御膳房去，一边等着出菜一边偏头脑袋琢磨。
“娘娘，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四喜上下打量苏湄，不解地问。
“不是我奇怪，是江闵和杨禄奇怪。他们在屋里君臣饮酒，可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明白。好像杨忠武要去春闱镇，又要江闵注意身体，不能松了衣服。可是他就在清纳房里，每天都能看到江闵穿了多少衣服。这么说，不是多此一举？”
四喜怔了怔，意识到了什么。
“你也觉得很奇怪，对吧？”苏湄见四喜发愣，以为她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摇头感慨。
四喜微微垂头，见御膳房已经将小菜准备好，干脆转移话题，“娘娘，小菜已经做好了，我们给太上皇端回去吧。”
苏湄点头，小菜由四喜端着，她跟在后面，一前一后回到清纳房。
杨禄站在门口，见他们回来，迎了上去。
他面颊通红，应该喝了不少酒。
“四喜，你把菜端进去吧，臣有两句话要和娘娘交代。”杨禄向着苏湄拜了拜，话却是冲着四喜说的。
“那你把菜给江闵送进去吧。我和杨禄说两句话就进来。”苏湄意识到气氛不大对，不过还是干脆点头。
四喜离开后，杨禄清了清嗓子。
“父亲后日便会启程去春闱镇，如果和叶秦交涉顺利的话，也得驻扎半年，约莫盛夏的时候回来。”
苏湄似懂非懂地点头。杨忠武的行程，为什么说给她听？
“臣会跟着父亲一起，同去春闱镇。”杨禄担心自己说得委婉，苏湄听不明白，只能直说。“臣走后，这清纳房里，太上皇能相信的，也只有娘娘你了。”
虽然苏湄进宫的时间不长，也不是很聪明，但她对江闵是真好，杨禄一一看在眼里。知道她和自己一样，皆是一心一意向着江闵，一言一行都为江闵着想。
“你要走？”苏湄眨了眨眼睛，抓住了杨禄话语中的重点。
“对，臣等会就会出宫收拾行囊，后日启程。不过只是短暂的分别，很快就会回来的。”杨禄面上有些不大自然。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只知道苏湄需要这样的承诺。
过年的时候，他在闵梦强迫下回了次杨家，曾经钟鸣鼎食的杨家，如今已然落寞寂寥。顶天立地的父亲也老了，还有拉着自己嚎啕大哭的奶奶，老泪纵横地说他终于回来了……
杨禄知道，杨家的重担到底落在了自己的肩上。
他得替杨家，替父亲做些什么。
“他知道吗？”苏湄心里堵塞得厉害，她不喜欢分别，可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好像父亲每次出远门都会承诺尽快回来，可是他走后，自己的心还是空空落落了好大一块。
她将心比心地想，杨禄和江闵那么好，他这一走，江闵应该很伤心，很难过吧？
“他知道的。”
杨禄吐了口浊气，向着苏湄微微抱拳。“太上皇身子不爽，喝酒会更不舒服。他现在大抵醉了，等会有劳娘娘照顾了。”
“好。”
苏湄点头，照顾江闵的事，当然包在她身上。
“以后，也拜托娘娘了。”
杨禄再冲苏湄拜了拜，“清纳房的下人，娘娘请一定小心提防，切记不要完全相信。”
苏湄心思单纯，这些各府的眼线又跟人精一样，杨禄真担心她会吃亏。
“也包括四喜吗？”苏湄点头，不过又摇了摇头，认认真真地向杨禄请教。
“大概，也包括吧。”
杨禄有些犹豫，四喜对苏湄很好绝对忠心，可是又怕她隐藏太深，这幅模样是装出来的。“总之，一切小心吧。”
苏湄点头。
目送杨禄走出清纳房，他没有回头，脚步却很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