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安安静静，只要杨禄不主动开口，苏湄便如木头一样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眼眸灵动，杨禄都会以为她丢了魂。
不过马车进了皇宫，苏湄就变得鲜活多了，她把头探出马车窗外，看着红色的宫墙不断退后，看着经过一处又一处的亭台楼阁之后，马车终于停到了清纳房前。
中间经过了两次盘查，幸亏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侍卫大体检查了下，就痛痛快快地放行。
马车停下之后，苏湄便费力地搬动那个大箱子，可惜她力气太小了，箱子还是纹丝不动。她套拉着脑袋，不知所措。
“太后娘娘你先下马车，我把东西稍下去吧。”杨禄摇头，这种事情除了指望他，还能指望谁呢。
不过将一个食盒交到苏湄手里，“你先拿着桂花糕去找太上皇，臣下把东西顺下来。”
听说可以去找江闵，苏湄一扫刚才的阴郁，开开心心地点头。
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
她捧着食盒，一路小跑地奔着江闵的房间去，甚至连给杨禄说句谢谢都忘了。
四喜听到动静出来，和杨禄一起把东西顺了下来，满箱子都是她没有见过的新奇玩意，忍不住感慨了句，“我怎么觉着娘娘回家一趟，把屋子都搬空了？”
杨禄配合地点了点头。
苏湄捧着食盒来到江闵的屋前，探着脑袋往屋里打量，房间门虽然关着，不过隐约留了条缝，可以看到小小的一个角落。
苏湄动作很轻，像猫儿一样。
但是映入到江闵耳里，稍稍有些聒噪了。
他不止听到了苏湄回来的声音，还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甜味……
“进来吧。”
江闵淡淡地说，这丫头还和以前一样不开窍，他不说进来，她能在外面杵好久。
苏湄一笑，下一刻已经奔到江闵面前，邀功样地打开食盒，食盒装着满满当当的桂花糕。她捧起一块递到江闵嘴边。“你吃，这个可好吃了。”
江闵身子紧绷，瞪大眼睛看着苏湄。
太……太近了……
近到他可以清晰看到苏湄细长的睫毛，还有那双澄澈映着自己影子的眼睛……
她整个人，都快进到他怀里了！
桂花糕是什么，他现在就想一口把苏湄吃了！
喉头微微颤了颤。
见他微微张嘴，苏湄也没有多想，干脆将桂花糕塞到江闵的嘴里，这才心满意足地点头，“甜吧？”
甜……
江闵咽下一口桂花糕，也不知道甜的是桂花糕，还是眼前言笑晏晏的她。
喉头只是吐出了这么一个字，苏湄却如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她，就这么走了？
江闵刚浮出的笑容又沉了下去，扶着轮椅的手往后退了退。
不过苏湄很快就回来了，跟着进来的还有杨禄和四喜，两人抬了个好重的箱子进来，放在江闵面前。苏湄从里面拿出自己最喜欢的木头娃娃塞到江闵手里。“这个给你，这是我最喜欢的娃娃。”
也不止喜欢的木头娃娃，还把纸鸢、折扇、木笛各种各样的玩意往江闵怀里塞，直至再也没有地方放下，小妮儿这才作罢。
星星眼睛地看着江闵，笑容灿烂。
“这些都是我喜欢的，不过现在都给你了。”
江闵受苏湄的感染，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笑了好久好久。
“我们去放纸鸢吧，纸鸢可以飞到好高好高的地方。”苏湄从江闵的怀里找出纸鸢，小跑出了院子。
四喜追了出去，房间里又只剩了杨禄和江闵主仆两人。
“帮我把东西收好。”
江闵总算找回了自己，言语冷冷地说。杨禄应了声，从他怀里拿起一件一件的东西，放回到箱子里。
“轻点。”
杨禄觉得自己幻听了，不过抬头看江闵，他板着一张脸，刚才那话的确是从他嘴里说出的。
“知道了。”
他动作更小心了些，不过眼珠一转，还是想要逗逗江闵，“寻常妃子回门一般是三天，太后娘娘一定要赶着回来，说是想太上皇你。”
这才几个时辰不见，至于这么想念吗？
江闵面上还是冷冰冰，只是微微扬了扬唇角，算是回答了杨禄。
杨禄看了眼放在桌上打开的食盒，他和江闵向来没有那么讲究，也没有太多的君臣之别，便拿了块点心。
“放下。”
他还没有送进嘴里，便被江闵喝止。“朕知道你会连夜回来，让四喜留了些饭菜，吃那就行。”
杨禄不可置信地看着江闵。
他上次就没有吃到桂花糕。
“我今天跟着她一整天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再说了，这桂花糕还是我跑集市东街买的，尝一块都不行？”
他和江闵的兄弟情，甚至还比不过一块桂花糕了？
“就一块。”江闵到底有些松动，瞥了眼杨禄，“你推我出去吧。”
杨禄囫囵把桂花糕吞了，推着杨禄朝外走。他不大喜欢吃甜食，浅浅抱怨了句，“这也太甜了。”
甜吗？
江闵看了眼站在院子里举着纸鸢，手足无措的苏湄摇头。
还没有这小妮子十分之一甜呢。
苏湄套拉着脸来到江闵跟前，没精打采的。“纸鸢放不上去，四喜说天黑了，没有风，不能放纸鸢。”
她就想让江闵看看飞得高高的纸鸢，忘了个很重要的前提。
自己不会放。
“那就等明天，明天白天我陪你一起放。现在晚了，得睡觉了。”江闵拍了拍苏湄的脑袋，低低安抚了句。看了眼她手里画得不咋样的纸鸢，上面好像是一只鸟，一只灰不溜秋的麻雀？
“嘿嘿。”听说江闵明天要陪自己一起放纸鸢，苏湄这才欢欢喜喜地笑了笑，见江闵盯着自己的纸鸢看，特别得意地说，“这是我做的，竹条是我自己削的，架子是我自己绑的，就连练鹊也是我自己画的。”
“那你可真厉害。”江闵顺着她的话往下，好像刚才还觉得不怎样的练鹊，突然好看了不少。
苏湄竟被江闵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手指挠了挠脸颊。
“杨禄，我们进去吧。我有话问你。”江闵送苏湄回屋后，看了眼站在身后的杨禄，冷着一张脸严肃地说。
杨禄也收敛了之前的慵懒，轻轻点头，推着江闵回到了屋里。
甚至连蜡烛都没有点，任由黑暗裹挟在身旁。
江闵清了清嗓子，声音压得低低的。“之前我让你调查的事情，可有什么头绪？”
杨禄点头，不过面上表情更凝重了些。
“本次科举，主考和往年一样，是由国丈郁良负责，大学士颜朗监考，这人是郁良的得意门生，和他一样刚正不阿，最见不得作弊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