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湄平日便和瓷娃娃一般，此刻更是如此，仿佛只要轻轻触碰，就要碎成一瓣一瓣。
深陷委屈和自责的她，并未注意到春娟脸上，浮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她很快，就可以离开清纳房了。
“你们都退下去吧。”江闵看了眼这屋里的丫鬟和太监，冲着他们挥了挥手。那些人大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立刻退了出去。
四喜为难看了眼苏湄，她想留下替苏湄辩解两句，可惜自己只是个丫鬟，人微言轻，说什么太上皇也听不进去。
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你也退下。”江闵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杨禄，向他下达逐客令。
“是。”杨禄声音懒洋洋的，他和江闵一起出生入死，自然不会在什么君君臣臣的规矩上计较太多，他轻轻望了眼苏湄。
“你，自求多福吧。”
杨禄说完，识趣退了下去，特别贴心地将门阖上。
屋子里，只剩了江闵和苏湄。
苏湄止住眼泪，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就这么看着江闵。
江闵目光从苏湄身上挪开，落在轮椅上。
木质的轮椅并没有繁复的镂花和图案，样式也非常简单，以榫卯做木块与木块的连接，并未用到一颗钉子，轮子被打磨得非常光滑，坐垫和脚垫两处，还贴心地放置了布垫，里面塞着棉花，看着就很舒服。
祠祭清吏司的女儿，为什么不学占卜问卦，要学木工？
“你扶我起来。”
这是江闵进到房里，和苏湄说的第二句话。
苏湄还深陷在砍了江闵心爱槐树的自责中不能自拔，也没听清江闵和她说了什么，只是目光茫然地看着他。
“我让你扶我起来。”江闵又重复了句，“你做了轮椅，难道还不让我试试？”
“哦。”
苏湄迟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小步来到江闵跟前，让男人支撑着自己站起，费劲挪步到轮椅跟前，缓缓坐下。
江闵双腿使不上半点力气，只能将重量都压在苏湄身上，苏湄又是小小的，一番折腾后，两人身上都有淡淡薄汗。
“你又笑什么？”
江闵还在吐槽，早知道这是重体力活，就让杨禄来了。没想苏湄竟然破涕为笑，眼角还挂着泪珠，却是笑脸盈盈地看着自己。
“我做的轮椅，很适合你。”
“嗯。”
江闵嘴角抽了抽，仍然看不出喜怒。不过轻轻哼了声，算是同意了苏湄的话。
“你推我出去吧。”
江闵试了试轮椅，苏湄做得非常轻便，很是省力，如果是平地的话，不用人在后面推着，他一人便能带动。
苏湄甜甜点头答应下来，手落在轮椅上，推着江闵往外。
没走两步，她的手被江闵捉了去。
她的手，不同于寻常大家闺秀的十指纤纤，手指和手掌都有薄薄的茧子，食指和中指上还有细小的伤口，蛰得江闵心里如蚁噬般难受。
这么一双小手，十日做好轮椅，怕是加班加点，连休息都顾不上。
在此之前，江闵从未在乎过自己的处境，如今却心疼起苏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