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敢。”杨禄推得干干净净，“那两嬷嬷顶的可是皇后娘娘的旗号，若是再没了，一定怪在清纳房的头上。”
江闵略显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朕知道。”
就算要做，也不会在嬷嬷刚进来之后就动手。不过这两人既然是郁湘大张旗鼓送来的眼线，想来也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不然以后顺藤摸瓜，牵连到她们家主子。
杨禄配合地，假装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我会盯着这两嬷嬷，倘若真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一定秉公处理。或者交给看管丫鬟下人的内侍局，再教育一遍。”
内侍局手段毒辣，这两上了年纪的嬷嬷，倘若真进去了，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是另说。
“不过太上皇你和皇后娘娘接下的梁子有够深的，竟然还要连累到太后娘娘。她未必知道，那两嬷嬷是来监视她的。”
江闵和郁湘的过去，杨禄知道内情。
江闵出征之前，已经和郁湘约为婚姻，甚至帝后大婚正在热热闹闹的筹办当中。
知道他会跟随江闵出征，郁湘还专程将一藏着护身符的锦囊交给杨禄，托付他转交给江闵，说是自己会在望京等着他回来。
她在望京，一等五年，等回了江闵，却已经是别人的新娘，别人的皇后。
江闵嘴角微微抽了抽，从小到大母亲便向他灌输，长大后要娶的女人一定得是天下最好最贤良淑德的女人，母仪天下，可以把后宫料理得井然有序……
这样一个女人，母亲和文武百官一定会层层筛选，送到他面前时，也不用问他喜欢不喜欢。
想到机关算尽的郁湘，又想起同在屋檐下的傻丫头。
眼神破天荒温柔了很多。
“说来，朕还得谢谢郁湘当年不嫁之恩。”
…………
四喜领着郁湘送来的两嬷嬷进了苏湄的房间，知道她们是皇后派来的眼线，四喜就替自己的主子觉得不值当。
跟着一个没有希望的太上皇也罢了，周围还是一双双不怀好意监视的眼睛。
也只有苏湄，还是吃好喝好，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呆呆坐在窗前，茫然地看着外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甚至连四喜进门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四喜只能看了眼两嬷嬷，挪动身子到了苏湄跟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娘娘，皇后说春娟没了，担心您身边没人照顾，送了两嬷嬷过来。”
苏湄这才慢慢悠悠地将身子转了过来。
两嬷嬷虽然听说太后生得漂亮，没想竟比大夏第一美女的郁湘还要美上许多，尤其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含笑微眯地看着她们。
“名字。”
她的声音也非常好听，清脆空灵，泉响悦耳。
两嬷嬷愣了愣，都没有反应过来。
四喜只能替自家娘娘把话重复了遍，“太后娘娘是问，两位嬷嬷的名字。”
“贱婢哪有什么名字，从来都是唤阿猫阿狗便是，就算有了名字，也记不住。”年纪稍长一些的嬷嬷说到。
苏湄偏头认认真真地琢磨，给两嬷嬷都取了名字。
春华，秋实。
两嬷嬷面面相觑，收下了各自的名字，在四喜的安排下，住在了隔壁的屋子。知道太后娘娘不会关照下人，四喜便给他们些散碎的银子，还说以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互相照顾帮扶。
嬷嬷们都是人精，就算是郁湘的眼线，不过还是痛痛快快一口答应，收了四喜的碎银子。
四喜送嬷嬷回来，苏湄仍是呆呆坐在椅子上，偏着脑袋若有所思。
“娘娘，我们睡下吧。”
四喜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清纳房多了两双眼睛后，能否睡得如以前一般安稳。
翌日晨，苏湄起了个大早。
她惦着脚悄悄摸摸地从房里出去，大概是昨儿白天睡得太多，到了约莫三更之后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又怕惊扰到睡在外屋的四喜，苏湄动作可轻了。
她以前在苏府，睡不着也会早早起来，或坐在院子里发愣，或守在父亲的屋前，待他从里面出来，甜甜叫一声爹爹。
只是这个早上，她隐约听到了小猫儿的叫声。
“喵……”
和她记忆里那只早夭的小猫儿，叫得一模一样。
苏湄循着声音，在清纳房外的花坛里，找到了只浑身是泥的小猫儿，身上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见到苏湄靠近也不逃走，只是瞪大眼睛虚张声势地看着她。
身上的毛发都立了起来。
它颤颤巍巍站直身子，不过大概腿上有伤，又是重重地栽了下去。
只能就这么趴着，瞪大眼睛看着苏湄。
一人一猫就这么僵持了好久。
直到苏湄伸手，小心翼翼提起猫咪的后颈，将脏兮兮的猫儿抱进自己的怀里。猫咪还是戒备地看着它，声嘶力竭地叫着。
只是它太虚弱了，就算用尽浑身力气嘶喊地叫着，也只有小小微弱的声音。
“你跟我回家吧，我能治好你的腿，还能给你饱饭吃。”
苏湄手指点了点猫咪的小脑袋，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已经絮絮叨叨地念了起来。她从来少言少语，这么一会儿说的话，都快赶上她进宫后说的话了。
江勉在宫人的拥簇中从一旁的桥上经过，便见一穿着白色长裙宛若谪仙般美好的少女，怀里抱着一只脏兮兮的小猫，她专心致志地和猫咪讲话，眼眸澄澈纤尘不染。
他从来不知，自己的皇宫内院里，竟然住着这么一位仙子。
他登基后，倒是选过两次妃子，不过都是郁湘一手操办，他没有经手，除掉平日里见到的几位贵妃之外，其他的，叫不上名字甚至连环肥燕瘦都忘了。
走在身后的小太监见江勉停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蹲在花园前的少女。
“皇上，不如小的去请那位小主过来吧。”
清纳房平时鲜有人过去，宫里上下都知道清纳房添了位太后娘娘，但是见过苏湄的，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苏湄抱起小猫儿往回走，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茫然摇头，正好对上停在桥头的江勉。
她的脸上还是波澜不惊，却将面前的男人和江闵比较了下。
他长得也很好看。
但是，不如江闵好看。
江勉看了眼身旁蠢蠢欲动的小太监，到底将他叫了回来。“也罢，就让她站在那挺好的，朕就这么远远看着吧。”
他果然也就这么看着苏湄，看着那如夏日菡萏般的女子。
亭亭净植，只可远观。
怀里的小猫儿挣扎叫了声，这才把苏湄的魂唤了回来。四喜从清纳房出来，见着苏湄松了口气，一路小跑过来。
“娘娘，您这么跑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