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剪刀重重的剪断了腊梅的枝桠,剪刀的主人似乎很是心不在焉,只一味的修剪,全然不顾这盆可怜的腊梅已经没有几个岔了。待到回过神来,腊梅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主干。
剪刀被重重的摔在桌面上,上好的黄楠木桌被凿出了个小坑。
沈子轩有些痛苦的抱住了脑袋。
脑中跑马灯般的闪过昨日宋知真那受伤的眼神,宋知真,知真,我该拿你怎么办?我比这世上任何人都爱你,我也比世上任何人都恨你。我以为我会足够冷酷,可是当再见到你受伤,我的心里却又燃起通天的怒火与悔恨。
“叩叩”雕木门被隐秘的轻敲了几下,沈子轩收拾好脸上的痛苦,端起一副冰冷的模样,打开门,那人熟练的递给他一张黝黑的请柬,朱红色的蜡封正是罗家繁复的家徽。
打开,上面正楷写着,酉时,朝凤楼天字八号。
“啊??咳咳!真的?!”苏将离瞪大了眼睛,震惊于眼前的惊天大八卦,一着急便不小心把桂花糕的碎末呛进了气管,大声的咳嗽了起来。
倒是吓得身边的宋知真赶忙给他,又是抚胸又是拍背,生怕金贵的沈少主一朝背过气去。
苏将离擦了擦眼角咳出的泪水,还犹是处在震惊的状态
“沈子轩,是你哥哥?宋知节?”
宋知真开始有点后悔了,他以为沈家主和破风大抵是会说他与沈子轩的关系的,没想到竟是瞒着苏将离,想来他是不是做错了事,多了嘴。
“那,那昨天他为什么不帮你说话,他在沈家不是挺厉害的吗?”苏将离抓着宋知真的手,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问道
“呃啊……我们,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兄弟了”宋知真垂着眸子,咬了咬嘴唇低低的说道
“都是我不好,是我太懦弱了。”
苏将离看着宋知真的眼眸中似乎是盛满了水色,冲到嘴边的疑问又被他吞到了肚子里。
想来,能让这对患难兄弟断绝关系,那道伤痕该是道多深的沟壑呢,他又何苦跑过去,将人心口上结了痂的伤,生生的撕得鲜血淋漓。
他现在的做法,和韦凡有什么区别?把宋知真逼到无处可逃,连最后一块遮羞布都要狠狠的扯下。
也许他今天并不应该多嘴问的。苏将离抿了抿嘴,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笑着对宋知真说道
“桂花糕很好吃哦!知真哥哥要是有空就来找我玩啊!沈诃一会来查我功课了,我先回去啦!”
话音刚落他便丢下了发愣的宋知真,逃似的冲进了内门,刚刚瞌上那道朱红大门,沈诃便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
“打听明白了?”
“还没”
“后悔了?”
“嗯”
小孩低着头,闷闷不乐踢着院内的石子,沈诃忍不住蹲下身子,将人揽在怀中,凝视着苏将离黑沉沉的眸子,低声道
“既然后悔,就不要再做。”
苏将离讨厌沈诃这副自以为是,教育人的样子,皱起眉头,眼底写满了抗议
要不是你和破风都不肯告诉我,我又怎么会去问宋知真!
“在骂我?”沈诃看着苏将离那不忿的眼睛,眼中划过一道浅浅的笑意。
“对!就是在骂你!”苏将离索性破罐子破摔,挣开沈诃的怀抱,语气不愉的说道
“你要是告诉我,我用的着去问宋知真吗?!”现在倒是怪起他来了!
“凭什么?”沈诃淡淡的看着他,看苏将离张着嘴说不出来话的样子,又重复了一遍
“凭什么告诉你?”
有病?!苏将离真的要生气了,一会一变脸,沈诃拿他当什么东西?昨日可以为他断韦凡手脚,今日又要与他划清界限,这个人真的是阴晴不定!莫名其妙!
“我就算把所有的事,都与你讲了,你又能做什么?发脾气?还是像昨天一样,不考虑后果的去得罪人?我救的了你一次,难道我能救你一辈子?”
苏将离听着沈诃慢条斯理的说着,脸色越来越差,沈诃话音未落,他便臭着一张脸,一脚踹上院内的大槐树,震得无辜槐树树枝猛地颤了颤。他捏起拳头,咬着牙,恶狠狠的对沈诃说道
“你别把我想的跟个废物一样,这天底下不是就你沈诃一个人独步,再说,我也不需要你来救,有那个心思你不如早点找个女人开枝散叶,赶紧把我这个麻烦精撵出去,我谢谢您!”
找个女人开枝散叶?把你撵出去?沈诃被苏将离刺得胸口发麻,他倏的起身,未再言语的进了内阁,只留给苏将离一个冰冷的背影。
他还生气了?哼,气就气,你生气,你吃亏,你就是个小乌龟!
酉时一刻,天色刚刚染上灰黑,沈子轩姗姗来迟,走进熟悉的天字八号间,里面的人早早的沏上了一壶好茶等他。
那人一身上好靛蓝绸缎厚衣,柔软的绸缎上银线暗绣一副麒麟图,头戴银雕嵌玉发冠,左手上点缀着硕大一枚朱红扳指,不大的扳指上浮雕着罗家家徽。
沈子轩垂眸看了一眼那人手中摇晃的碧玉茶杯,心中冷笑,茶是好茶,只怕是他没命喝的好茶。
“罗老爷,天色暗了,沈家不允夜游,有什么事不妨与我直说。”
“哈哈哈哈,子轩何必如此见外呢?此事若成,以后沈家种种禁锢与你我,不过是一纸空规罢了”
“沈诃格外上心这个沈苏苏。”沈子轩没头没脑的提了一句,果不其然,罗老爷的脸色变了变,只见他眼底闪过一抹狠辣,从锦衣的内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包药粉,放在面前的红木圆桌上。
“正是要他沈诃宠爱沈苏苏,我倒想看看,这次,他沈家主要怎么选”
沈子轩拾起那包药粉,手指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并未言语,在罗老爷的眼中这显然是正在权衡得失的模样,他连忙要给沈子轩添上一把火
“子轩,韦家不行了,我们罗家许家,可是非常看好你沈堂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