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那刑手缩在阴暗处的脸,猛地一扭,开始神经质嘿嘿的笑起来
“他沈诃输就是输,被我们算计了,就是自己废物,我们耍些手段又怎么样?”
一边说着,手中的鞭子一边带着呼啸的风声,一下连着一下重重的砸在沈诃的胸膛上,那长鞭绞着金丝倒刺,只消一下便能掀开皮肉,将原本白皙肌肤,凌虐的鲜血淋漓。
血痕由下至上的蔓延开来,鞭梢扫过锁骨,鞭痕重叠间,皮肉单薄的地方,竟生生的露出了白骨。
沈诃中了毒的身子,本就有几分虚弱,纵使他性子坚如磐石,在密集如雨点的鞭打下,也耐不住这蚀骨地疼痛,身体的本能,驱使他着微微颤抖起来。
“你们怎么这么不要脸?!”
苏将离震惊于自己原部下的强盗逻辑,一时间将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
曾经在他面前,看着都人模狗样的,想不到个个都是不择手段的卑鄙之辈?这一个个都臭不要脸啊?
沈诃并不知道他昏过去后怎么被绑上刑架的,苏将离可是全部看在眼里,这可是看的他天灵盖一阵冒火。
一个两个的,全部都是乘人之危的无能鼠辈。
这些人刚才还被沈诃打的,一个个都跟个丧家之犬似的,沈诃一倒下,他们又全都能起来了,一会给沈诃雪白的衣角上留几个脚印子,一会给沈诃瘦削的脸上烙几个巴掌印。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哦?沈诃,想不到你小情人还心疼你呢?”
刑手阴笑了一声,手中的鞭子挥的更起劲了,凌冽的抽打下,沈诃单薄的长衣被生生撕裂,露出正涌动着鲜血的撕裂伤口,这一抹艳色,烧的他的施虐欲望更加旺盛。
看啊,这不可一世的沈诃,也有被他绑起来虐打的时候。
靳俞这家伙,还真说对了,这个冒牌小教主还真是沈诃的软肋。
想不到,平时冷静律己的,如同没有感情的兵器的沈盟主,也会因为一个长着一样脸的泥人壳子,而紧张到失了分寸,想也没想,就直接一脚踩到他们的陷阱里。
回想起这三年,他们这些无情教的中层,在内被个毛头小子苏将离颐指气使,在外也是没少受武林盟的气,上头虽是敲定了和平协议,可他们总归是魔教啊,不杀人不放火,混在道上都被戳脊梁骨。
一天天夹着尾巴,正邪两道混的都跟过街老鼠似的,也就他们那个前教主,还天天跟个没事人似的,逍遥自在。
“闭嘴。”
听着那刑手,口中略带侮辱的话,沈诃额角迸起了两条青筋,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他尝试着握了握拳,催动着身体里的内力流动起来,可惜这是他第二次中软骨散,威力照比第一次要霸道的多,内府疲虚的凝聚不起一丝内力。
而上次他花费了两刻钟才把余毒排近,这一次怕是更为凶险。
小—情—人
三个铿锵有力的大字,炸的苏将离的脸,突然涨起一片愤怒的红潮。
“你他娘的放屁!!!”
他出离愤怒的踢了踢脚,试图踹到那刑手的大腿,而后悲哀的发现,他现在的腿太短了,根本就够不着,干脆就是在原地像条活鱼一般扑腾。
一码事归一码事,虽然沈诃几次三番的救他与水火中,他满心存的都是感激,但是,这并代表,他想和沈诃绑上那种关系,他其实只想和沈诃做个莫逆之交。
而他的心也如明镜般,清晰的明白,他那愤怒下隐藏的不安。
人常说,无情教教主,活着为害武林,死了大快人心。
他苏将离就是天生的一个煞星,生来克死了父母,长到二十岁克死了师傅,二十四岁虽独步天下,但身边却鲜有人可亲,最后被他信赖有加的青梅竹马顾青,害到挑断手筋脚筋,武功费尽,陨落清风崖。
他怕了,他不敢再把任何人放在心里了,他对那些可望而不可即的情感,充满了惶恐与不安。
亲情也好,爱情也好,若是他注定得不到,守不住,不如就当这些从未降临过他的身上。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似乎是感受到苏将离的怒意,那刑手早就打红了眼眶,一时间也把上头的警告抛到了脑后,回身就给了苏将离一记重鞭。
不过是个长得像的泥人壳子,还真把自己当成块美玉,把自己当回事了?!
“嗯——”
苏将离只觉得身上忽的一麻,随即便是彻骨的疼痛,一阵冷气顺着被破开的伤口,涌向他的内府,惹得他一声闷哼。
长鞭上的倒刺直接穿透他的单薄春衫,挑破他细嫩的皮肤,带着被勾开的皮肉与血珠,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弧,而那抹鲜艳的殷红色,更是刺的沈诃眼睛发痛。
好痛,真的好痛。
这副身子真是不抗打,苏将离紧紧的咬住了嘴里的嫩肉,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身子因着疼痛,本能的颤抖起来,意识迷离间,蜷缩在地上的他听见沈诃的怒吼——
“冲我来,别对个孩子下手!!”
你真傻,沈诃,你真傻。
我一直在骗你啊,这世上根本没有沈苏苏这个人,我就是你一直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江湖毒瘤,苏将离。
没必要,你没必要再为我做那么多了,你赶紧爬开些行不行?!
滚得远远地,别再跟我扯上关系了。
苏将离红着眼眶,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忽地感觉脸颊一阵潮湿,眼前模糊了一片。
他怎么哭了?
“沈盟主,有种啊。不知道我们一剑霜寒的沈诃,断了手筋,屁股还能不能坐得上盟主的位置了?”
沈诃的一声怒吼,唤回了刑手的理智,看着地上被这一记重鞭,抽打的不住颤抖的人,脊背一阵发麻,身上也不由得起了层白毛汗,打出事了,上头说不准还会要他命的。
不行,歹先料理了沈诃,在把这小子弄出去看看伤。
想着,他便失了再折磨沈诃的心,干脆扔了手里的长鞭,直接从腰间拔出佩剑,冷笑着朝着沈诃一步步走去。
没有什么,比毁灭天才,把他们从宝座上,扯到泥土中,让宝玉蒙瑕,更让他们这种渣滓快乐的了。
沈盟主,哭吧,叫吧,用你的痛苦来取悦我吧。
“……”
握着的拳头变得僵硬起来,沈诃感觉自己的心跳快的要命,他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阴沟里翻船。
怕吗?怕。但更多地是惋惜与不舍。
倒不是怕丢了这武林盟主的位置,这个位置,与他而言,本就可有可无,而苏将离殁了,便更无所谓了。
若是以后再也用不得剑了,他只是,有些舍不得手中这把剑,虽然这把拿出去都丢人的小佩剑,远远比不上他的霜寒来的有名。
可是这是他送给他的,哪怕,他再也不会记得。
不要,不要……
苏将离眼睁睁的看着那刑手,提着剑朝着沈诃越走越近,那寒光凛凛刀锋还没落下,他就感觉他的胸口泛起一阵疼痛,双眸更像是打开的水龙头,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沈诃哪里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要挑来挑我的手筋吧,我都断过一次了,我不怕。
别毁了他,别毁了他。
“不要,不要,求你了!!求你……”
空旷的牢房荡开少年嘶哑的哭叫声,话音中带着低到尘埃的卑微和绝望,他的手指紧紧的抓着牢房的泥地,力道之重,竟生生的在地上,留下数道深深的沟壑。
沈诃蠕动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地上蜷伏着的少年,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哭喊,一时间看的他心里微微发酸。
真是的,明明之前不管多危难的情况下,都老成的不像个孩子。
别哭了,我不怪你。这是我自己的抉择,我也不会后悔。
都这时候,还眉目传情?
刑手的脸在昏暗的牢房中,显得更黑了,他显然并不想理会地上哭喊的少年 ,只想抓紧时间完成任务,那近乎凄厉的哭声,一刻也没有绊住他的脚步。
他犹豫也没犹豫的大步走上沈诃的身前,刚刚站定,手中的长剑便扬了起来,冰冷的剑锋倒映着沈诃枯井般的眸子。
手起刀落间,一朵绚丽的血花,在他的眼前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