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大厅内,一个约莫四十,但依旧风韵犹存的女人拿着把合欢扇向众人走来:“公子,您快这边坐,需要给您找几位姑娘来呀!”她瞅了瞅这位贵公子后面,怎么还带了两个小少郎来。
北景辰摇了摇手,众人入了最角落的一处席,楚无怜的目光只望着台上左侧的那一把七弦琴,这厅中到处都是女子和男子的欢笑声,话语之间露骨谄媚,听得实在让人羞耻。
“我想见水袖姑娘。”北景辰拿了一锭黄金放在桌上,水袖是这欲仙楼中头牌,卖艺不卖身,想见她一面可不容易的。她是段少宇在西邱直接联系人,但是这位水袖非朝中人。所以段内廷也只知道水袖是欲仙楼的头牌,也从未见过此人。
女人扇着手中的合欢扇:“几位一看就是外地人,不知道见水袖姑娘的规矩,想见水袖姑娘,钱是不重要。的……”
“哦……那重要的是什么?”他只是猜测这位水袖姑娘,既然极擅音律,那也许她能见她的人是和她有同爱好,她所欣赏的人。
女人指着台上左侧楚无怜正望着的琴:“若想要见水袖姑娘,需奏半月此曲,若水袖姑娘满意了,自当可相见。”
“嚯……”罗成蔚一声感叹:“这水袖姑娘可真是风雅之人,可我们这没有会弹琴的人……”
女人笑了笑,将七弦琴旁的幕帘拉开,还摆着笛子,箜篌,古筝,乐器应有尽有,反正只要你会奏七月此曲便好,随便你用什么乐器。
“怜儿可听过此曲?”北景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楚无怜望了他一眼,神色有些不满:“这便是你要我来的理由?”其实倒也不是,他只是赌了赌,没想到赌赢罢了。
北景辰无奈的摇了摇头,认真的致歉着:“这次是我不该,我怕提前告诉你,你不愿来。”
“你即便提前同我说,我也会愿意来的。”楚无怜置气了,转过头不去理会身旁的人。
楚无怜当然也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若是提前告知他来的是青楼,他确实会有些不愿意来,可是若能帮到眼前人的,他也是愿意的。
女人看楚无怜从腰间拿出玉笛,便退后了几步饶有兴趣看着这个还未初成的少年。楚无怜没有上台,只是站在原地,一曲响,厅中原本打闹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陶醉在此曲中。曲毕,厅中响起络绎不绝的掌声,罗成蔚用力的拍着双手称赞道:“今日真是有耳福,终于听到了南楚的殿下奏曲,果真是好。无怜,你太厉害了,这首曲子你怎么会的。”
“这首曲子,是我父亲所作。”南楚的那位故去的太子,在音律上极为有天赋,平生作过许多曲子,不止在南楚流传着,但凡其他国,风雅喜爱音律的人都会奏上几首。可唯独半月此曲不一样,这是一首听起来轻柔但实则激进的曲子,所以能奏好此曲的人微乎其微,需要有多年的音律累积,才能自由掌握曲中的奥妙。
“啊……那……”罗成蔚还想说些什么,但从二楼走来一丫鬟,对着众人微微行礼:“水袖姑娘请这位小公子上楼一叙。”
罗成蔚道:“我们不能去吗?”
丫鬟抱歉的笑了笑:“水袖姑娘只见奏曲之人。”
楚无怜将玉笛重新别在腰间,对北景辰道:“我上楼与她说明。”
“嗯,万事小心,此人身份只听段少宇提过,至于其他一概不知。”北景辰嘱咐着,他只知这水袖对段少宇忠诚,可对北陵王朝如何谁也不知。
“嗯。”楚无怜轻轻点头,跟随着丫鬟上了二楼。丫鬟推开房门,楚无怜迈着步子走进去,屋内的女子一席白色的烟拢梅花百水裙子,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腰系一条金色腰带,显出她的窈窕身段。耳上缀着一对银蝴蝶耳坠,只用了一根玉簪将乌黑秀发挽住,气若幽兰,淡雅脱俗。
“竟还是个小少年。”水袖缓缓指着一旁的座位:“小公子请入座。”
“多谢。”楚无怜双手重叠微微行了一个礼,他盘腿坐在方桌前,水袖也一同坐了下来,替他升上一杯茶。
“小公子是南楚人,我见你刚才行的是南楚的礼。”水袖看这小公子行的礼,气质一看就是从南楚来的富家子弟。
楚无怜除了出未央殿见到人时,会行北陵的礼,平日他的穿着,礼仪都还是随着南楚的,北景辰也从未说过什么,说他舒心便好。
楚无怜双手放在腿上,轻轻点头,听见水袖一声柔笑:“真是巧,我母亲也是南楚的人,小公子怎么从南楚跑到这西邱来了?”
“我同一人所来,并非我要见你。”楚无怜看水袖的神色严肃了几分,她缓缓道:“可是来找段少宇的?”她其实早就在楼上看到了北景辰,这人身上那王家贵族的气质即便再素衣也是挡不住的,举手投足间都与旁人不同。
“嗯。”楚无怜点头,他倒没想到这位水袖姑娘这般伶俐通透,直接自己挑明了,他手指摩擦着茶杯,但迟迟未饮一口。
水袖倒是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一个南楚的人怎么会随着北陵的皇子来此?”她虽在西邱,也是听说了南楚与北陵求和的事,这算明白些,北陵和南楚之间可是国仇。
楚无怜浅道:“姑娘还是同他去说,此事与我南楚无关。”水袖心想,这个他指的是楼下那位皇子吧,看这小少年脸上的神情是不想多说南楚之事,既然人家不肯说,她也不是强求的性子。
她便吩咐了丫鬟,下楼去请楼下那几位一同来此。
水袖饮了一口茶,笑道:“小公子所奏的半月,是水袖这么多年听过最好的一曲了,所奏之法,音调,有些像我母亲逝去的故人。”
楚无怜端着的茶杯晃了晃,唇角微微上扬:“是吗?”她口中的故人不管是不是父母亲,这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