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楚无怜正在后院练剑，树儿和小虎带着几个孩子，躲在走廊大柱子后面偷偷看着。
北景辰走房间里走出来，轻着脚步站道一群小朋友身后，俯下身子轻声问：“你们都在偷看什么呢？”
几个小脑袋唰唰的一齐抬头，像拨浪鼓一样摇着头：“我们没有偷看，我们……”
“开早饭啦！”听到前院的老妈妈喊开早饭了，小朋友们全部从北景辰的身旁跑开了，只有树儿回头对他龇牙一笑。
嗯……他刚才很严肃吗？
红罗也将早饭备好了，端到院子的方石桌上：“四殿下，快来用早膳吧！”
看到北景辰走了过来，楚无怜收了剑，红罗细心的用润湿的帕子帮他将手擦净。
罗成蔚打着哈欠，昨夜虽擦了药酒，左胸也是隐隐发疼，他到半夜才睡着。
“红罗姐每日早膳都做得这般丰盛味美，到时候回了京都，就没有这口福咯！”罗成蔚弯起眉眼笑着，这跟着红罗他最都变挑剔了。
这南楚对早膳颇有讲究，就算是平民百姓在早膳上也从不马虎，造就了南楚丰盛种类的早膳样式。
“罗公子要是爱吃，来宫里时，奴婢做好给您送过去。”红罗给每人都盛了一碗莲子粥，在南楚时，晚秋的莲子熬粥口味更是好。
罗成蔚边喝边点着头，北景辰关心的询问道：“恢复的如何了？”
“谢殿下关心，好得差不多啦！”罗成蔚动了动左肩，还是有点闷疼，不过比起昨晚已经好了许多了。
楚无怜喝着粥，小碟子上突然多了一个剥了壳的水煮鸡蛋，北景辰看着他：“等下我们要去审吴寿光，怜儿还去吗？”
昨日楚无怜在吴府那可不大欢愉，他沉思了一会：“去。”
这次去应当是看不到那些令人羞耻的事了，这可是去办正事的，这会吴寿光恐怕在吴府待得是七上八下的了。
三人用了早膳，带了几名侍卫便坐马车去了吴府，此时吴寿光再前厅踱来踱去。
看到北景辰走了进来，他笑脸相迎而去：“四殿下。”
他又用余光打量着北景辰身旁这清冷好看的红衣少年，被楚无怜冷了一眼，乖乖的低着头。
“四殿下，您这是……”吴寿光抬起手指着院中守着他的侍卫，还有那将吴府围了一圈的士兵。
北景辰轻轻甩了下袖子坐在大厅正位上，吴寿光对着站在一旁的仆人使了个眼色。
没一会儿，仆人给三位奉了茶来。
“吴大人，若不是本殿下派人来守着吴府，今日一早见到的怕就是你的尸体了。”北景辰掀开茶盖，轻抿了一口茶，盯着微微弯腰站在一旁的吴寿光。
“吴大人还不肯和本殿下说实话吗？昨日你派去杀魏老板的人，已经被人暗杀了。”
吴寿光目光轻颤了一下，怪不得小瘦子昨日没回来，也不知那魏老板现在是死是活。看北景辰那一副悠然自若的样子，难不成在他的手上了。
他一脸无辜的笑着：“殿下，下臣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我与魏老板只是普通来往的关系，我为什么要派人去杀他呢？”
没想到这人挺能说瞎话的，罗成蔚将茶杯用力一震：“昨日我可是轻眼看见你和那仆人交代了什么，你这还是普通来往，我看是杀人灭口吧！”
罗成蔚双手放在身后，在吴寿光面前小步踱着：“幸好昨日我出手快，救了魏老板，你要不愿说，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他说。”
听到魏老板还活着的消息，吴寿光神色显然有些慌了。他双手捏着衣角，努力的挤出笑容：“下臣真的不知道，殿下要下臣说什么？”
“兵器藏在哪？你上头的人是谁？我希望吴大人最好老老实实说，本殿下可没什么耐心了。”北景辰指间轻叩着桌面，眼眸中压着沉沉的暗色，危险的目光望向吴寿光。
吴寿光因为熬了一夜，深陷的双眼此时显得更加没了精神，他似是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沉默了片刻后：“殿下，您不是命下臣查探走私兵器一事，下臣怎么会知道呢？”
“下臣上头的人，身为朝臣上面自当是王上。”
这人不光嘴硬，还巧舌，罗成蔚一把将吴寿光推在地上，揪着他的衣襟：“你在那糊弄谁呢，信不信小爷我一拳揍死你。”
北景辰轻轻抬了抬手，罗成蔚轻哼一声，双手松开了。
“既然吴大人不肯说，那我只好和吴大人的两位小公子好好聊聊了。”
吴寿光微胖的身子颤了颤，只见门外的侍卫领着两个男孩童走进来，一个大约十岁左右，另一个更小点，五六岁的样子。
那两个孩童，一看到吴寿光就扑过去喊着：“爹爹。”
吴寿光扑通，跪着双腿移动到北景辰的身旁，抓着他的衣角磕着头：“四殿下，下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明明昨日已经将妻儿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了，自己也做好了豁命的准备了。
北景辰将吴寿光踹在地上，缓缓走到，这两个眼中弥漫着稚气和害怕的男孩面前。蹲下身来摸了摸那十岁孩童的头，起身后，语气平淡的对着身后罗成蔚说：“杀了吧！”
两个孩子一听这话抱在了一团，直接哇哇的大哭了起来，害怕的看着罗成蔚，嘴里大喊着：“爹爹……爹爹……”
罗成蔚手里的剑握紧了几分，抬头看了一眼北景辰，真的要把这么小的孩子杀了吗，关键他从来没杀过人的啊！
北景辰转过身，眯着双眼又缓缓睁开：“还愣着干嘛，杀……”
楚无怜瞳孔微微睁大，看来北景辰是认真的了，可祸不及无辜，何况还是年幼的孩子。他想起身去拦，被北景辰按住了，他目光泛着狠意，语气阴婺：“杀。”
“这……”罗成蔚拿着剑的手都有点颤抖了，可北景辰下了命令。他只好眯着眼睛，举着剑准备砍过去，吴寿光的脸被吓得苍白。
“殿下，我说，我说……”吴寿光连爬带滚的将自己两个孩子护在身后，罗成蔚的剑刚好离吴寿光的额头不到一寸的距离。
都说这北景辰同北陵王亲战沙场，杀敌人那是心狠手辣，可从来不伤及无辜。
可今日一看，并非如此。
若不是因为罗成蔚还年轻，从来没真正杀过人，所以畏手畏脚的。若换了旁边其他侍卫，这一剑在北景辰的命令中，早就砍下去了。
罗成蔚看了一眼同他一样释重的楚无怜，殿下这一招太险了，若不是他胆小，还没逼吴寿光说，这孩子就无生了。
北景辰满意的笑了笑，看着那抱在一团的两个孩子：“那就说吧！”
吴寿光瘫软的坐在地上，沉默了片刻：“若我说，还望殿下放过我的孩子。”
他现在一点都不怀疑，北景辰为了逼他不惜杀掉几岁的孩子。
“当然。”北景辰目光望着罗寿光怀中的两个孩童。
“那殿下发誓，如果我说了，殿下一定护住我的孩子。”吴寿光将怀中两个孩子紧紧的抱着，他现在惹不起身边的人，也惹不起尚在京都王宫的人。
罗成蔚差点又是想一脚踢过去，又怕误伤两个孩子，低吼着：“别给脸不要脸，居然敢叫我家殿下发誓。”
北景辰拦住暴躁的罗成蔚轻轻点头：“可以，本殿下说到做到。”
他本来就没想过杀两个无辜的孩童，不然他早就让其他人动手了。
吴寿光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北景辰双手行礼：“那就劳烦殿下送我的孩子出城，他们一旦安全，我便带殿下去藏兵器之处。”
孩子被侍从带走后，众人跟随吴寿光来到昨日到的花园处，花园有个小暗门。
一大批兵器就藏在暗门下的地下室中。
兵器是找到了，与西邱走私的通道也被查了，如今就只剩坐实幕后之人是谁了。
“殿下，下臣真的不知幕后人是谁，我从未见过那人。”
吴寿光说的是实话，他只见过那人三次，那人都带着一个鬼人面具，但他知道那一定是王宫位高权重者。
北景辰一点儿也不意外这个回答，继续询问道：“那朝中是谁和你联系的？”
吴寿光哆哆嗦嗦的跪着，沉默了许久都未回答，罗成蔚抽出剑架在他脖子上：“快说，不然你家……”
“是……下臣只知是军器监的大人，具体哪位下臣真的不知道。”昨日看吴寿光在花园中与女子嬉戏，倒看不出来对妻儿家人重情重义。
北景辰原本不打算将消息报到北陵王那去，就是担心宫中那人会提前行动，湮灭证据。可昨日那黑衣人的出现，恐怕那人在他来北境时，就已经开始做好准备了。
“既然吴大人不知，那就和本殿下回监察院慢慢说清楚吧！”北景辰招了招手，吴寿光就被人带了下去。
吴寿光当然是怕，监察院是什么地方，是比刑部都更可怕的地方，没有人嘴里的秘密能在那保住。
若是去了京都，但愿他藏住的最后一个秘密，能让那人救他一命，望那人能将他提去刑部。
从吴府出来，北景辰望着门前热闹的街市，有几个身穿布衣的男子，看似打扮普通，可一个个眼神犀利。
看来这吴寿光在吴府还是不安全，还是要将人带回将军府。
“殿下，我们这就要回京都了吗？”罗成蔚心想，这回到了京都就要受各种管制了，就没这么好玩，也没有冒险的日子了。
北景辰轻轻点头，看身旁的楚无怜一直有些闷闷不乐的：“怜儿，是怎么了？”
楚无怜抬头，双眸中似带一丝责备的目光：“你刚才……太过冒险，险些就要伤害无辜孩童了。”
原来他还在为刚才那事耿耿于怀，北景辰眉眼添了几分认真：“我知道成蔚下不去手的，换你也是。”
“你身为皇子，仁心不该这般重。”北景辰此言是真意，他怕将来楚无怜对世人皆有仁心，但世人不一定对他会有仁心。
楚无怜长睫毛下的眸光平静，浅声问：“治国不该以仁为本吗？”
北景辰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沉默一笑，若是治理一方自当仁为先，可治天下当顾全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