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公公把唐安的手推回去道:“唐画师言重了,这是奴才的本分。”
唐安按照平日里排练的台词熟练地说道:“公公说的哪里话,只是些喝茶钱不打紧的。”
雀公公心想:要真是不打紧也就好了,这东西足够他以后过上好日子了,肯出这么多钱来收买他,只怕这位主早已经预料的娘娘的不对劲。
唐安已经把玉镯塞到他手里,他也一狠心一咬牙收下了玉镯,他如果不是爱钱财当初也不会为了进宫挨上那一刀弄得自己男不男女不女的。
这地方比较偏僻但雀公公依旧哑着嗓子低声说道:“唐画师前程似锦,只是我在宫中时日久见过不少阴险手段,唐画师志虑忠纯我在这给画师提个醒。”
唐安凑近仔细听雀公公高深莫测地说:“在这后宫,不论是哪个娘娘的宫殿都不能随意走动,这下人就要做好做下人的本分,尤其是柴房库房这些地方,你要一时好奇误入歧途就将自己一生前途都毁了,就算你什么也没有做有时候是说不清的。”
唐安:“多谢公公提点,今后还要多仰仗公公。”
雀公公:“唐画师说的哪里话。”
唐安明白雀公公话里的意思,在这宫中生活不得不步步为营小心翼翼,有时候你想避着麻烦走可麻烦偏要找上你,幸好这个麻烦是可以花钱解决的,只要绕着就不会出问题,虽然很心疼来之不易的玉镯和金子但是只有这些钱财足以买下一颗老狗的心。
因为雀公公的话,唐安极力地控制自己不去做任何职责之外的事情,画画的时候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德妃娘娘笑着说:“怎么,听别的姐姐说唐画师画画的时候喜欢与人闲聊,怎么今儿到了我这儿却变得这么沉默?”
唐安立刻解释道:“娘娘误会了,言多必失,懂了规矩就不敢再说了。”
德妃娘娘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下人们都能像唐画师一样守规矩不四处乱嚼舌头根子,本宫也会清净许多。”
唐安的确比刚入宫时沉默了许多,皇后娘娘是一位标准的皇后娘娘,她符合你对皇后娘娘的所有要求,端庄大气知书达礼,在素来威严的她面前唐安有时也会信口开河地放开说一说,倒是在这传闻中温柔的德妃娘娘面前不敢开口。
画像画到一半,外面传来了李公公的声音:“皇上,小心脚下。”
皇上一进院子,德妃娘娘就急不可待地跪在门外迎驾,垂着头,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皇上忽然心中一软,在他印象中德妃一直都是安安分分的懂规矩没有任何跳出过宫规的行为,从来都不会让自己为难,即使得宠也从未恃宠而骄过。
皇上也常常听宫中传闻德妃在后宫中风评良好,他觉得也应该借和贵妃诞下龙胎一事给德妃晋位,只是可惜德妃膝下无子不合规矩。
自从和贵妃入宫之后她便一直受到了冷落,但她从未抱怨过什么,她总是十年如一日的温顺地呆在她的宫殿里,从不抱怨什么也从不奢求什么。
德妃娘娘急急忙忙地把皇上迎了进来,让自己侍女拿出了一支造型精美的步摇,道:“皇上可还记得这步摇?”
皇上瞥了一眼步摇,漫不经心地说:“这是你晋妃位太后赐的。”
德妃娘娘爱怜地抚摸着步摇说:“这是臣妾的心爱之物,臣妾得知和贵妃怀上了龙胎,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相送的,我这宫殿上下平时过的朴素能拿的出手的也就这根步摇了。”
唐安不敢在抬头看,蹲在地上干脆利落的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不,用逃跑来形容会显得更加贴切。但是声音还是会传进唐安的耳朵,听到德妃娘娘说着表里不一的话,唐安强烈地抑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
唐安心里暗暗的想:今天晚上一定要和林怀瑾好好的吐槽吐槽这位德妃娘娘,简直是精通变脸,一会一个模样。
唐安拿好自己的东西刚刚站起来就听到皇上问道:“你今天叫了画师来给你画画像?”
德妃娘娘娇羞地说:“臣妾知道自己人老珠黄了,但作为女人还是爱美,想留下点画像做个念想。”
皇上拍着德妃娘娘的手对唐安命令道:“继续画。”
唐安敢怒不敢言,只好顺从地展开刚刚未完成的画室,战战兢兢地继续作画。
皇上调侃地说道:“唐画师给皇后画的那一张倒是惟妙惟肖。”
德妃娘娘违心地恭维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国色天香,自然是怎么画都好看的。”
唐安经常会在心里为皇后娘娘打抱不平,明明夫妻一场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才能让皇上三番两次的调侃皇后,肤色黑一点怎么了!
皇后娘娘表面看起来是威严了一点,其实性情温顺,平常掌管六宫从来没有什么大错,她也是她家族的受害者,如果不是太后执意要夏家的坐稳皇后的位置,恐怕现在的皇后娘娘会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突然德妃说道:“荷姐姐有孕皇上一定要多加注意,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皇子。”
皇上想到了刚刚的事情觉得自己对不住的德妃,挤出一丝笑意,“这是自然,和贵妃怀着龙胎辛苦朕已经吩咐过了最近请安的事情都免了,妃嫔之间能不走动就不要走动了。”
德妃娘娘脸上有点挂不住道:“既然皇上这么说,那我也不去打扰荷姐姐了,清净也好,荷姐姐可以安心养胎。”
皇上见她笑着脸,心才稍放下来,“只是苦了你了,一直没有一个子嗣依靠。”
唐安突然一愣但又立刻恢复继续挥动自己手中的画笔,她一直疑惑德妃娘娘为什么会没有子嗣?德妃娘娘的家族很庞大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能生。作为最早陪在皇上身边的妃子之一,德妃娘娘却迟迟没有怀孕。
皇上认真瞧着她,突然听到李公公急急慌慌的跑进来趴在地上说:“皇上,和贵妃的妹妹失踪了,不知道是哪位奴婢和贵妃娘娘说了这件事,娘娘一时心急就晕过去了!”
皇上心头一颤,立刻站起来心急火燎地往外走道:“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她现在还怀着孕身子弱又一向对妹妹关爱有加,这事情怎么能和她说,是谁嚼的舌头根,去查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唐安第一次见到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皇上露出这样愤怒地表情,原来他也会有在乎的人也有柔情的一面。
德妃娘娘一下表情大变,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对唐安说:“唐画师,今天就画到这里了,本宫乏了你先离开吧。”
唐安如赦大令地拔腿就走。
德妃娘娘随着门关上的那一声就砸了一个花瓶,用手指把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被扯出一缕,软软垂下,她疯狂地说:“皇上不让我当贵妃说我不合规矩没有子嗣,可她荷慕雪也没有她凭什么当贵妃,她凭什么!”
唐安把这种疯狂的声音当作没有听到,毕竟这是几位妃子之间的勾心斗角,把自己卷进去可是大忌,雀公公见她上道的低头不语默默的往前心中有了几分安稳,看来这钱应该不会拿到太烫手。
此刻没有人敢上前拉德妃娘娘,毕竟她对那位和贵妃的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她被封为贵妃的那一天起,德妃娘娘恨她就恨得牙痒痒,皇上对她总是一句亏欠就算了,反而对于那位和贵妃总是能网开一面,德妃娘娘觉得这就是爱得不够。
但是德妃娘娘根本就不需要皇上的爱,她想要的是地位是权利是荣光,她争宠就是为了这些而不是皇上虚无缥缈的爱,就算是皇上的爱又值多少钱一斤?
皇后不自在地动了动,脸儿浮出一点点胭脂红,低头用蚊子般的声音问,“皇上这是干什么?”
路过花园的小库房边,唐安不料不知道被什么蛰了一下猛地退了一步,瘸腿公公谨慎地拉着她到旁边说:“唐画师切莫要旁外生根,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不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唐安解释道:“公公多虑了,我刚刚不知道被什么小虫子蛰了一下,一时间疼痛难痒,不由得停下看了一眼。”
瘸腿公公:“那我们快些走吧。”
那一个小库房好像对唐安还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仅仅是又一次的回头一瞥,瘸腿公公扑通一声,双膝跪了下来,“那地方绝对不能去!”
唐安也愣了,立马上前扶起瘸腿公公,“公公,你这是做什么,我知晓了,不去便是。”
瘸腿公公受惊过度脸上的红晕已经不见了,苍白一片,表情却分外坚毅,咬牙切齿地说:“老奴的最后提醒,那个库房永远都不要进去。”
暮色四合,唐安注视着宫人关闭沉重的宫门,这宫里的一切都假的吓人,不管是祝福忠告还是谩骂都可能是假的,一场场戏剧零散的上演,只为了博一线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