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又又又告假了,她一个人坐着自己的小白马晃晃悠悠地晃到水云山,毕竟水云山刚刚经历过一场悄无声息的浩劫,大概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回去御敌了,只有她和叶佳佳在战局结束后才后知后觉地赶回去。
叶佳佳手上拿着糕点边吃边说,“对了,好像是朝廷要赏林怀瑾一套宅子,你们的竹林安还打算住吗?”
唐安微微停顿了一下说道:“当然住竹林安,意义不同,不过朝廷为什么要赏赐他一套宅子?我为朝廷呕心沥血,怎么也没见我上我赏什么?”
叶佳佳道:“可能是朝廷给的精神补偿费吧,所有被那位公主看上的官员们,朝廷都给补了一套宅子,我哥也有,不过给我当嫁妆了。”
唐安愤愤不平地说:“如果说是因为官小,我也就认了,连你这个没有一官半职的人都间接的有一套宅子,我不服!”
每次到水云山的路上都会看到一位长发飘飘的美女坐在路边残缺的小亭子里,断断续续、一遍复一遍弹着一首古老的曲子。
唐安好奇地问道:“你喜欢这方面的东西,你说她谈的究竟是什么?”
“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她弹的是什么,听都没听过。”叶佳佳如实说道,“只不过心里觉得这后半段旋律有些熟悉,陌生的熟悉。”
唐安听不懂叶佳佳的意思,“我听不懂你说简单一点。”
叶佳佳道:“就好像你梦到一个地方,你觉得无比熟悉,但是你醒来却清晰地记得你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地方。”
说到梦境唐安头疼欲裂,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快别说这个了一听到这些我就头疼,你要是着急一会儿就先回山上,我想进趟城买点东西给我师傅。”
大街上的人来人往,她站在卖鱼的摊子前挑选,一位穿着简朴的老人骑着小毛驴在她旁边的算命摊停下,扔下几个铜板,朗声说道:“道长给我算算,我这次之旅所求何事?”
唐安好奇地看着他,因为这位道长其实就是何老爷,他在京城待急了就化名黄神算到这里摆摊,算卦无一不准,每天准时申时三刻准时出摊,每天只算五卦,不准不要钱。每天都会排起冗长的队伍,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道长每天都会换一个位置出摊。
道长只顾着整理着他的桌子上的东西头也不抬地说:“不算,你自己心里清楚。”
老人拿回自己的铜板笑着说:“是怕自己算不准不敢收这个钱,原来黄神算也不过如此。”
老人狂妄的语气引来了周边众多人的围观,各位都知道黄神算算卦有多准,有几位百姓不服地说:“道长不给你算是看不上你这样的人,你现在还反咬一口,我呸!”
老人不怒反笑低下头直视黄神算的眼睛威胁地说道:“你如今在这里这么得人心呀,我倒是想知道,如果有一天他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还会不会对你这么好?”
黄神算不为所动继续自顾自的整理着自己桌子上的东西,淡淡地说:“我不同你争,你快些走吧,免得我徒弟生气了断你双腿。”
老人一把推翻了他的桌子强迫他抬起头来和自己对视气势汹汹地指着他低声说:“你明明当初都说了避世不再出世,你如今是在做什么,是想害了我们一族吗?”
围观的人一群一群的簇拥过来,唐安被人挤了出去手里还拿着一根大腊肠,直觉告诉她应该进去看一看,但是她试了好几次都挤不进去,后面戏院今天在唱双投唐咿咿呀呀地声音吵得唐安脑袋疼,干脆拉着马上山。
唐安把杀好的鱼放在厨房里准备去前院找林怀瑾商量用不用去帮何老爷解围,林怀瑾伫立在棋盘前两旁坐着清石道长和白袍仙人,唐安刚想开口说话被白袍仙人一眼瞪了回来只好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两人从晴空万里下到滂沱大雨,唐安摘下大树叶来挡雨一抬头看到谢池春偷偷地撑开油纸伞,于是三个人艰难地躲在伞下。
“师傅是不是傻了在雨里和黄郎中下棋厮杀。”唐安担心地问。
“非也,这场滂泼大雨就是两人对弈引起的天地异象。”林怀瑾为了维护师傅的尊严一本正经地说。
“真的?”唐安狐疑地问道。
“你也信,这就是两头不听劝倔驴,让他们玩去吧。”谢池春头也不回地把伞交给林怀瑾跑向自己的院子。
最终天色大亮两人也没有分出个胜负,叶佳佳在容光峰等不到清石道长就到绝焰峰把他拽了回去,勉强打破了这一场尴尬的局面。
白袍仙人迈动自己僵硬的腿缓缓地站起来,保持同一个姿势坐了一夜现在腿早就麻了,没走两步就摔在了地上,唐安怀疑地问林怀瑾道:“你确定咱师傅真的是世外高人吗?”
林怀瑾应付道:“我觉得是。”
白袍仙人趴在地上冲唐安喊到:“我要吃鱼。”
唐安内心:你怎么不喝手磨咖啡!
时间还早林怀瑾煮了一锅浓浓的鱼汤,谢池春闻着味道就飘到了厨房大快朵硕,白袍仙人拍着林怀瑾的肩膀满意地说:“不错,你这个徒弟没有白收!”
林怀瑾抖肩膀把他的手抖掉揶揄地说:“谢谢师傅,教授我高超的厨艺。”
白袍仙人不客气地说:“别和为师客气。”
刚刚排除异己,如今的水云山还不安稳每晚都需要人手来巡逻,当然这个人手又要从各峰中出,人数一下少的可怜的绝焰峰连两个晚上都排不出。
唐安看着谢池春眼底下的淡青,叹了口气,看向林怀瑾说:“今晚就咱们两个人去巡逻吧。”
在夜色中巡逻是一个熬人的活,两人坐在飘絮阁的屋顶上巡视,不到后半夜唐安的眼皮子就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昏沉,毫无征兆的身体失去重心,无意识地靠着林怀瑾睡着了。
林怀瑾感觉左边的肩膀看来酥麻的感觉,但他仍然保持纹丝不动,静静坐在晚风中,眺望远处水云山的风景,这是他小时候在飘絮阁夜读看过千遍万遍的,如今再次看来却完全不一样,之前没有未发现的美景都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悄悄地动了动自己快要抽筋的肩膀,唐安睡得正沉,被林怀瑾放在房顶的瓦片上都没有清醒,冰凉的触感让唐安不适地翻身,即使下面是一片青青草地唐安也摔得够呛。
林怀瑾把剑穗整理好回过神就听到“扑通”一声唐安落地了,他起初还以为是他不小心把瓦片踢到了地上,明天少不了要让守阁人骂一顿,当他摸了摸碰到的左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不用挨骂了,这是要挨打了!
第二天一早,唐安的脸色不太好,她是第一个巡逻负伤的,也是孤鹤派历史上唯一一个因为睡觉而受伤的弟子,她实在是没办法把受伤的原因说出口,叶佳佳一边给她上药一边仰头大笑,而林怀瑾坚持称自己当时在巡逻没有陪在她身边,她信才有鬼。
林怀瑾表示明白,每天都把药煎好了亲自端到她面前,帮她打扫卫生洗衣做饭,生活起居的上的事情林怀瑾全包了,看到唐安甚至有点不想康复。
林怀瑾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药悉心地吹凉送到她的嘴边,唐安大概从没见过林怀瑾这么殷勤的态度,坐起身,喝下递给的满满一勺药,突然吐了林怀瑾一身。
林怀瑾常常挂在唇边的温柔的笑消失了,唐安趴在床边咳嗽连连,努力把那种苦味从她的喉咙里赶出来,她拿过林怀瑾递过的毛巾问道:“今天是怎么回事,这药怎么这么苦?”
林怀瑾定定地看着她,面不改色地说:“因为你的病快要好了,只有加重药剂才能让伤口愈合的更好,不留下后遗症,药没有什么问题,你不要再抗拒了,好好喝吧。”林怀瑾怎么会告诉她是因为自己在里面加了黄连。
唐安半信半疑地又喝了一口,被苦到表情扭曲,问道:“是不是因为我攒了半个月的衣服让你一口气洗干净,你记恨于我!”
林怀瑾淡定地又舀起一勺吹凉送到她嘴边说:“怎么会。”
林怀瑾内心大吼:当然是了,我就不明白了家里有丫鬟你不用,偏偏攒了大半个月的衣服特意来到水云山,还让我一口气给你洗干净,把我手都泡变形了,甚至都开始怀疑这次受伤是你策划的!
唐安依旧哭的喝不下去,继续问道:“不会是因为我生病之后,每天都要吃不同的菜你觉得我是在难为你?”
林怀瑾绷住表情又舀起一大勺送到她的嘴边,“你多心了。”
林怀瑾内心怒吼:你躺了大半个月天天喊着吃这个吃那个,还都是难度指数极高的饭菜,我每天晚上都要躲在厨房里研究怎么做,要不是我爱你我才撑不下来!
唐安喝完药仿佛丢了半条命一样躺在床上问道:“你是说何老爷真的不在摆摊了?”
林怀瑾把碗收起来说道:“真的,他已经离开又回京都了,你那天说的那个老人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何家现任家主,但是我没找到他的影子。”
林怀瑾听完唐安的描述就怀疑是何家现任家主跟踪何老爷,他本来打算去找何家家主的下落,但是明里暗里都找了好几次,都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人来到城里大闹了一场。
自从唐安把自己的窗户凿成了带着古代韵味的大圆窗,谢池春来找她就没再走过门,此时谢池春躺在窗户上叼着一根草问唐安道:“我这收到了你的一封信要不要给你念念?”
唐安翻了个身摆了摆手说道:“你想念就念吧。”
谢池春打开信封说道:“是一封请柬,不是你的信是大师兄的,小儿何无恙与何家何星楚小姐喜结连理,荷蒙厚仪,谨订于下月初六喜酌候教,席设悦满楼,恕不介催!”
林怀瑾突然出现在谢池春的背后抽走他手里的请柬,如果何家家主真的见到了何老爷府里早就陷入了一片鸡飞狗跳中,那有什么心思操持婚事?
林怀瑾缓缓地说:“何无恙最近在哪里?”
谢池春耸肩道:“好久都没见过他了,听说在深山老林闭关修炼,诶,这样一说,这个婚约该不会是他两家擅自定下的吧?”
唐安疑惑道:“何家怎么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儿女婚事更应该是重中之重,怎么会在男方都不在的情况下擅自定下婚约呢?”
谢池春靠着窗户随口说:“也许是因为人家何小姐实在是嫁不出去了。”
林怀瑾摇头道:“虽然这何家小姐至今未嫁,但并不代表没有人想娶她,虽然她年龄已然不小,但是她诗书皆通举止大方又是大家闺秀,平日里还是有上门说媒的媒婆。”
谢池春夺过那一张请柬问道:“那为什么呢?”
推开屋门进来的何无恙说道:“因为她怀孕了,家里丢不起这个人,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来遮掩——”
屋里顿时安静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跟着进来的常森沉又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他耳朵里嗡嗡响。
何无恙握住他的手腕,常森沉努力挣脱开他的手,扭头就跑,“你这个狗东西,枉费我一片真心跟你回家,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何无恙还想追,可多处骨折的唐安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她已经躺了这么久了,需要一个大八卦来让自己激动起来。
而谢池春整个人都看懵了,他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对何无恙这样大打出手,况且何无恙武功在常森沉之上,看这样何无恙应该是被常森沉打了一路,脸上还有几道狼狈的抓痕。
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问但是谢池春咽口水问道:“师哥,你这脸上的血印子都是他抓的?”
何无恙无奈地点了点头扭头追了出去,绝焰峰一向安静,常森沉越想越气,胸膛都被怒火添满,直到他看到追出来的何无恙火气才稍稍消下去。
“我没想到——”
“滚!”
何无恙扶着墙低着头说:“那我先进去和他们说清楚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