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见林怀瑾到了就立刻转移了话题,他从他们嘈杂的交谈声中依稀听到其中一人小声惋惜道:“诶,你们知道吗,原来咱们山下镇子里那个黄神算死了,他每一卦都能算出来,看来呀泄露天机的人都是活不久,早知道我前几天就应该让她去给我算一卦姻缘。”
唐安回头问道:“你说黄神算死了?”
那人笃定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呀,死了,正在给人算命的时候吐血身亡,还没拉到医馆人就不行了。”
唐安继续问道:“你们确定吗?死的真是黄神算吗?”
那人疑惑道:“这还能有假?一群人看着他死的,昨天刚刚下葬,专门有人来给他做的丧事,下葬前一天存放它尸体的那间柴房还起了一场大火,等火扑灭的时候人烧的都没有样子。”
唐安还听到触目惊心的形容不由得害怕,林怀瑾镇静的问道:“那怎么能确定下葬的尸体就是黄神算的?”
那人稍加思索道:“那么一场大火,大活人都不可能逃出来,更何况是一个死人,不过你们的疑问还真有答案,因为失火仵作过来看过了,黄神算天生六指小时候切掉了,但是没有切干净了还剩了一个小肉球,不少人都因为这个打趣他,尸体上的手末端也多出一小截骨头。”
唐安看向林怀瑾,林怀瑾点了点头,何老爷的确天生六指,他母亲觉得这是不祥一出生就把他的六指给切掉了,但是由于母亲舍不得下手落刀的时候难免有些偏颇,导致第六根手指还剩了一点,如果不是近距离仔细看的话也观察不出来。
一直到宴会结束林怀瑾都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因为天生六指的事情何老爷从小没少被人嘲笑,这也算是他心里最在意的事情,而到了这里摆个小小的挂摊,竟然还把这件事大肆宣告,任意别人调侃他,这绝对不是想开了的特征,而是他在布棋。
唐安戳了戳一直在沉思的林怀瑾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林怀瑾回过神,看着唐安问道:“如果叶佳佳说你是文盲你有什么感觉?”
唐安无所谓道:“嗯……还好吧,这没什么,都是朋友之间的调侃。”
林怀瑾道:“好,那如果整个孤鹤派的人都说你是文盲你什么感觉?”
唐安叹气道:“我可能真的会生气了,甚至我可能之后都不会来孤鹤派……我明白了,何老爷我一样都没有心胸宽阔到可以任意让别人调侃自己的缺陷,他故意在强化自己的特征,是为了以后好脱身!”
林怀瑾点头,“目前这些都只是我们的一些猜测,我们没有办法确定这是真的,不过这件事对我们还是有影响的,如果何老爷真的不见了,那接下来监视你刺杀你的是谁?”
唐安后知后觉道:“那我岂不是会有一次陷入未知的恐惧中?”
林怀瑾淡淡道:“也可能是新一次的机遇,如果你想要为你父亲平反,现在应该是最好的时间。”
林怀瑾还没有来得及离开,掌门的小徒弟躬身一礼,低声道:“我师父想要见你,请你跟我来。”
林怀瑾脸色不善道:“典礼都已经散场了,你师父有我是什么意思?”
小徒弟看起来年龄不大却古灵精怪心思活泛,只得道,“我也不知道我师父为何找你,林师兄还是莫要多问了,随我我一同前去就知道了。”
林怀瑾无所谓地笑了笑,对唐安道:“你先回去吧,那件事情我们晚上再说。”
掌门的花园有着繁多的奇石远远的看去,就像是石林,峰回路转不能一眼看穿他的花园,小徒弟,把林怀瑾带到掌门面前就退下了,一时间整个花园就只剩下了林怀瑾和掌门。
掌门站在池塘边喂鱼,淡淡道:“怎么来的这么慢?”
林怀瑾行了一礼,道,“路上有些事耽搁了,还请掌门见谅。”
掌门转身看了他一眼他,摆手道:“这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是老夫请的你,这件事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聪明如你现在也应该猜不到我为什么要你?”
“的确猜不到。”
掌门转过脸去,将自己手中的鱼饵全都扔进池塘,池塘中的锦鲤都朝着一个方向努力争夺鱼饵,掌门拍了拍自己手上剩下的残渣,慢慢道:“你观此景有何感想?”
林怀瑾不解掌门究竟是何意思,本着对掌门的信任将自己内心的感受说了出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不对。”
林怀瑾稍加思索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掌门依旧摇头道:“还是不对。”
林怀瑾恭敬的说:“弟子不懂,还请掌门赐教。”
掌门笑着摇头:“我也不故作神秘卖关子,没什么意思,就是告诉你人不要多想,人生在世每一件事都经不起琢磨,你要看中的是事物的本质而不是你的猜想,我今天就是想喂个鱼,让这些鱼吃饱,有时候就是因为说的不够明白才会让两人产生隔阂,甚至导致不可挽回的惨案。”
林怀瑾站在掌门旁边,轻笑一声道:“弟子说一句大不敬的话,看掌门今天醉翁之意不在喂鱼而在何师兄身上,您怕我心思重有些时候误会了何师兄也不说出来,导致我们分道扬镳反目成仇,我不知道掌门究竟算到了什么,不过您放心,如果何师兄当上了掌门,我一定向师父对您一样,好好辅佐何师兄。”
掌门满意的点着头,却突然觉得林怀瑾的话哪里不对劲,看着林怀瑾渐渐离去的背影,大声道:“你师师父什么时候辅佐过我,那就是我掌门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林怀瑾没进门就看见唐安和荷湘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白袍仙人,林怀瑾上前问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情了吗?”
白袍仙人一脸尴尬的说:“我的好徒儿,你怎么能这样想为师呢,为师一直都是为你们着想,怎么会给你们添麻烦呢?”
唐安把自己的袖子撸起来说道:“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
白袍仙人忙说道:“我说我自己说,我自己藏了些密散草,不过我可不对这玩意儿上瘾,这玩意可以入药,我只是用这些从黄郎中那里换些东西。”
林怀瑾不信任的看着师父,白袍仙人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还是能分辨孰轻孰重,他肯定是不会去密散草,只不过他想从黄郎中那里换些什么就引人深思了。
林怀瑾问道:“那师父想从黄郎中那里换些什么?你不缺钱花也不缺美酒喝,好吃的镇子上多的是没必要去他那里换,我实在想不出师父还能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我就是出于好心,他研制的新药就差这一味密散草,就是想给他帮个忙也是为中医做点贡献。”
林怀瑾叹为观止地瞧着白袍仙人睁眼说瞎话,不留情面的揭穿他,道:“师父,这话可说的有点假大空,不光是徒弟我不信,我想就算是讲给黄郎中听他都不信,甚至还会敲一敲你的脑子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事到如今,白袍仙人知道也瞒不住了,探头探脑仔细确认四周无人后才说道:“黄郎中说谢池春是断袖!他说他上次号脉号出来,我最近也觉得谢池春和洛飞星走的有些近,他说他研制的这款药是专治断袖的,我给他密散草他就能早点研制出来这款药,看在密散草的面子也要给我最好的药,这样谢池春也就早点治好。”
唐安瞠目结舌的听完师父的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沉默良久的林怀瑾开口道:“黄郎中肯定是在骗你,断袖这种事情怎么能号脉号出来?再说了,断袖不是病,治不好也不用治。”
白袍仙人被气的站起来又无奈的坐下,道:“但谢池春该怎么办呢?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徒弟成了断袖!”
唐安道:“师父你就这么在意他是不是断袖吗?”
白袍仙人咋舌道:“我管他是不是断袖?我只想他天天和现在一样没有什么事情可烦恼,一天到晚乐的像朵花一样。”
“那他是不是断袖不就没有影响了吗?”唐安不解道。
白袍仙人叹气道:“我不管他,天底下有的是人管,明明谢池春和他们非亲非故,可只要谢池春是断袖他们就都要在背后传闲言碎语,孤鹤派死过人,就是因为他是个断袖,这人说来还和洛飞星的师父有些渊源,我不能看这谢池春走上这条路。”
林怀瑾轻声道:“他明天就回来了,那不如师父亲自去问问他,想不想走上这条路?他是你徒弟,天底下谁敢对他有所非议?”
白袍仙人罕见的低着头道:“此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罢了罢了,你说得对,此事作罢,他怎么开心怎么来,世间诋毁他的恶言恶语都有我来替他挡。”
那天晚上风很大,坐在房顶上的谢池春哭得怎么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