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钟楚阳不能陪自己去国外,顾望舒心里很难过,不过他还是能够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和选择,没有人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顾望舒对于钟楚阳的选择更多的是祝福,朋友之间那种祝福。
但是他还是有点委屈,说好了自己是他最喜欢的偶像男神呢?不仅不去国外陪着他拍戏就算了,这段时间一顿好吃的都不给他做。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只要是闲下来,他就会用幽怨的眼神盯着钟楚阳,像个守寡多年的深闺怨妇。
他因为自己这样明显的怨气,钟楚阳不可能感受不到。
可钟楚阳偏偏就是一个一根筋的人。
他虽然疑惑顾哥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但是看就看呗,他又不会被看少一块肉。
于是,两个人都沉默着,达到了一种平衡。
不过,钟楚阳虽然没有发现顾望舒的怨气,但是他还是在秘密准备了一个惊喜,赶在顾望舒离开之前给他做一次大餐。
为了这一顿大餐,他早在一周以前,就开始忙碌了。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天中午,钟楚阳挽起袖子,他们刚刚吃完中午饭,他刚刚洗完碗。
而顾望舒,因为段文山走不开,所以他去段文山开的健身房健身去了。
钟楚阳手提着水壶,准备倒杯水,可是手机却突然响起来。
是个陌生的来电。
钟楚阳有些奇怪,他把手机夹到耳朵边,一手拿着热水壶,一手拿着杯子。
“喂你好?请问你是?”接通来电。
“您好,请问您是楚小萍女士的儿子吗?”
对面说话的听起来像是个中年的女人,语气很温和。
“是的是的,我妈妈怎么了嘛?”对面说完楚小萍三个字,钟楚阳的呼吸突然急促了一下,连忙询问到。
对面听到钟楚阳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劲,连忙安抚:“放心放心,暂时没有大碍,但是楚女士现在的情况有些不方便,电话里面无法详说,请问您现在在本市吗?医院里面还有两位警官在等您,能麻烦您现在来市中心医院一趟吗?”
警官?医院?难不成……
钟楚阳心里感到不妙,连忙应声回应,说自己会马上赶到医院。
挂断电话的钟楚阳手忙脚乱,失去了分寸,一个不小心把水杯打翻,热水一下子烫到了钟楚阳的手背,手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一大片血红。
“嘶。”钟楚阳感受到了疼痛。
不过现在时间紧急。他只能先把手随便放在凉水里面冲了一下,然后就拿上衣服和钱包,离开了顾家。
等钟楚阳赶到医院的时候,手上的红血丝就更加明显了,手背重点烫伤的部分,已经开始肿了起来。
可是他没有管自己。
赶紧来到了护士站。
“您好,我想问一下,一位叫楚小萍的女士,现在在哪个病房?”钟楚阳着急的询问。
现在是中午,加上不是周末放假时间,医院里面的人并不到,护士站里面也坐了三个护士。
本来一般来说,医院的人很多,怎么着也要查一下,才能知道病房号。
可是就在钟楚阳说出母亲的名字的时候,三个年轻护士的眼睛里面,立即闪过了吃惊和同情,还有一些异样的神色。
其中一个稍微年长一点的护士开口回应道:“住院部三楼,眼科304。”
“好的,谢谢。”钟楚阳道谢之后就准备离开。
在他转身的时候,其中一个护士眼尖的看见钟楚阳手背上面的烫伤,已经开始大面积的红肿,甚至开始泛起鲜血了。
看起来这个烫伤有些严重,于是护士连忙叫住他。
“先生?”
钟楚阳回头疑惑:“还有什么事情吗?”
护士指了指钟楚阳的手背:“先生,看起来你手背上面的伤口很严重,要不您还是挂个号,烧伤科就在眼科下面,二楼,您先包扎一下,再上去也不迟,您母亲现在没有大碍。”
钟楚阳感谢的对着护士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转身跑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后面的护士议论起来。
“他就是楚女士的儿子啊?”
“真可怜,摊上这么个妈,想必也不好过吧。”
“也不能这么说,当儿子的连自己妈都保护不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一路上钟楚阳都感觉自己左手手背疼痛越来越加剧,已经疼得有些麻木了。
等钟楚阳赶到医院三楼眼科的时候,钟妈妈正在做治疗。
治疗室门口站了两个警察。
一老一少,看起来是一对搭档。
两位警察一看见钟楚阳直冲冲的往治疗室里面干,慌忙的拦着。
“你是楚女士的儿子钟先生吧?”老警察询问到。
钟楚阳点了点头,因为被拦住,情绪才慢慢的平复下来,但是他仍然很担心,眼神还是专注的看着治疗室的门口:“我妈她现在怎么样了?没事吧?”
“现在知道关心了,早干嘛去了?”身边的年轻警察撇了撇嘴巴,有些阴阳怪气的说到。
老警察连忙警告的看了一眼小年轻,这年轻人啊怎么都好,就是容易激动容易感情用事。
“现在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医生现在也在里面做治疗,钟先生不用担心。”
听到老警察说不用担心,钟楚阳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被抽去了力气一样,瘫倒在一旁的座椅上。
低着头,看起来萎靡不振的样子。
老警察敏感的察觉到钟楚阳的担心和沮丧。
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年轻的警察抱着双肩,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气愤,但是看着钟楚阳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倒也说不出什么讽刺的话了。
老警察同情的开口:“钟先生,今天叫你来,就是有些关于你母亲的事情想和你说一下。”
钟楚阳听见老警察的声音,抬起了头:“您就叫我小钟就好,你说吧,我听着的。”
“那我就不见外了,小钟啊,你应该也是知道,你母亲这次进医院的原因吧?”老警察斟酌的开口。
钟楚阳想了想,讽刺的点了点头:“除了被打,还能有什么呢?”
一边的年轻警察有些气不过:“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解救自己的母亲呢?”
“我倒是想,可她得愿意啊。”
钟楚阳的语气是那样的疲惫不堪,像是个负重于沙漠之中,久行的旅人。
老警察伸手制止了还想说些什么的年轻警察,低低的叹了口气。
他也算是这一片区的老警察了,对于钟楚阳,钟楚阳的妈妈都不陌生。
一直以来是另一个同事负责相关的事情,但是这段时间同事出差了,所以老警察才会带着自己的小徒弟赶来。
钟楚阳一家,在这个片区,名声也不算小了。
钟楚阳年幼丧父,母亲带着他改嫁到这里。
起初那些年还好,直到钟楚阳满了十岁开始,钟楚阳的继父就开始学着赌博,每一回赌输了,就在家里开始酗酒。
喝醉了,就开始打钟楚阳和钟妈妈。
本来一开始,只是喝醉了打,后面越演越烈,只要稍不顺心就拳打脚踢。
终于有一次,邻居报了警,警察赶到的时候,钟妈妈已经进气少出气多,而小小的钟楚阳虽然被妈妈护着,但是也断了两根肋骨。
警察们都气的要死,好几个女警都气哭了。
本来钟楚阳的继父不管怎么说都是要判刑的。
没想到伤还没有好全的钟母,突然来警察局,请求把钟楚阳的继父给放出去,说是自己不追究任何责任,警察们好说歹说,钟母都不改变自己的说法。
自己和钟楚阳身上的伤也说是不小心摔跤的,和钟楚阳继父没有关系。
警察们不同意放人,钟母就带着钟楚阳,以及和继父生的孩子,在警察局外面哭诉。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警察只能放人。
可是,钟楚阳继父并没有因为这次的被关,而感到任何的反省,反而变本加厉。
钟楚阳从那以后几乎身上就没有不带着伤痕的。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本以为钟母会看在心疼钟楚阳的份上从迷途中走出来,可惜,并没有这样。
每次钟楚阳都会在钟母快被打死的时候,叫来警察,等警察们把钟母送去医院,等继父的最长拘留期满了,等钟母把继父保释回来。
钟楚阳就会面临又一次的毒打,每一次钟母都会把钟楚阳护在身下,紧紧的抱着。
可是却没有一次反抗,连带着她也不许钟楚阳反抗。
老警察也曾经和局里面的同事谈论过,到底是为什么钟母会这样?自己和自己的儿子被毒打,多次命悬一线,身边又有邻居,有警察的帮助,但是仍然不愿意反抗。
但是至今没有答案。
可是,家暴本身就是错误的,无论这个错误被粉刷上多少的遮掩,都是错误的。
而这个错误却在这十几年,因为被害者的包庇,而无法惩罚加害者。
老警察还是开口:“今天叫小钟你来,不仅仅是你母亲受伤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还想请你劝劝你母亲,毕竟你是她儿子,或许现在经历了这一次,她会回心转意。”
钟楚阳心里知道,无论自己这次如何劝说,不管怎么样,他妈妈都不可能转变思想的。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愿意。
钟楚阳比任何人都想要带着钟母脱离继父一家。
即使是毫无希望,他仍然还想要试试看。
如果还是一样,除了他失望些,其他最不济都是保持原样。
但,如果成功了,他会很庆幸。
或许,一切就能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