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叶随着气温逐渐染上了金色,陈恩的脚伤一天天好起来,秋天就这么悄悄地到来,十三中也迎来了十月底的第一次模考。
“大侠,你复习了吗?”
模考前的十分钟,陈恩咬着笔头,反复看着坐在自己前面的小胖,陈恩纠结的想怎么回答。
虽然平时两人有过革命友情,但作为一个成年人,他还是不能助纣为虐,成绩要真实。
就在他还沉思教育问题时,郑伟看他这副模样,深深地叹口气,一副天要亡我的模样。
“算了,我知道你学的也不好,你加油考,考完分座位你要是太后面轮不上了,我给你留一个。”
嘿?!我知道你学的也不好?!学的也不好?!
这倒霉孩子!他还嫌弃他?!
陈恩不服气地抬眼,好嘛,小胖话落吭哧吭哧的转过身去,另辟蹊径,开始往橡皮上开展作弊工作。
他收回目光,忿忿的掏出整理好的笔记本进行复习,笔记本上字体工整清瘦,知识点一二三的清晰罗列在上边,甚至易错的内容还用红笔勾了出来,这笔记出自谁的手自然不言而喻。
他这段时间可是把沈城磨得不轻,好在毕竟是个成年人了,理解能力确实比以前要好点,学起来也不至于像以前一般抓瞎。
看了会儿笔记,差几分钟考试的时候,陈恩准备好文具,他挪开眼睛一扫,对面教室的某个座位还空着。
沈城没来?
他低头回想了下。
最近这几天沈城确实不跟他们一起学习,说是家里有点事。
今天早上更是在路口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他。
难不成他遇到什么事了?
隔壁老师站在讲台上点名,到了沈城,反复念了好几遍。
门边并没有一个迟到的声音打破僵局,老师拿着名单,看了眼墙上的表,眉头拱成川字地出了教室。
陈恩透过窗户看了眼依旧空荡的位置。
心里的担心逐渐扩大。
也影响到他接下来的考试,几门下来,陈恩寥寥草草的把会答的答完就交了卷。
“你怎么也出来了?”
陈恩刚出教学楼,就遇上了背着书包低头往外走的郑伟。
他不是做小抄了吗?
“小抄?”郑伟叹了口气,痛心疾首地说,“我怎么能做小抄呢?作弊是不对的。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违反中学生的行为道德准则。这是种错误的行为。”
“你……翻译一下。”
陈恩一脸迷惑地看着他,这孩子考试考魔怔了?
“大侠,我做小抄的部分都!没!考!”小胖悲伤地说,眼眶里满含热泪。
“节哀。”
陈恩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来真有作弊都作不到点上的人。
“诶,大侠,你怎么也提前出来,你也不会?”
郑伟仿佛遇到了同胞,两眼发亮,陈恩拉开他。
“我答完了好吗? 我是去找沈城。”
“学霸?学霸没考试吗?”
“没。”陈恩闷闷地说,“他今天就没来。”
“哦,我想起来了,学霸这两天一直哀哀欲绝的样子,是不是生病了?”
“打住,首先,哀哀欲绝不是用在这里的,其次,昨天沈城上体育课还跑了八百米,他哪点也不像生病了。”
陈恩和小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却想起来沈城在书店睡着的事。
心理不禁暗自嘀咕,难不成沈城最近真的身体不舒服?
下午放学,正是各家做饭的点,长条形的单元楼之间的饭香味在居民楼里散开。
交叉的电线之上,一墙之隔的居民区之外,有摆门店的熙熙攘攘的叫卖声,带着地方特色的辣油的香味从墙头上飘散过来,勾引着饥肠辘辘的肠胃。
陈恩和小胖穿着校服短袖,站在打补丁一样满墙的小广告的楼道里。
“学霸家就在这里啊?”小胖东瞅瞅西望望地问,这老旧的石灰墙都不敢蹭,一摸满手的渣,地上堆满了杂物,并不方便通行。
陈恩皱眉看着墙壁上走的错综老旧的电线,堆积的看不出颜色的旧物。
虽然都是老房,但这栋楼条件比起他外婆家的可差远了,平时沈城不是一个外向的人,提到家里面的事时候更是沉默的居多,即使他们算是朋友,他也没来过沈城家。
两人走到二楼,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从楼上传来,玻璃碎掉的清脆声和重物掉落在地上的沉闷交织在一起,从掉了漆的木门传出来,像是黑暗中的序曲一样压在人心头一样,徘徊在这陈旧的单元楼。
小胖和陈恩面面相觑,探出身子向上一望,只看见重复枯燥的楼梯,旋转的直到顶层。
这是谁家做什么呢?
再往上走一层,一层两户,对门关的严严实实的,而有一户人家的门虚掩着,那声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那是……学霸?”
小胖小声惊呼,指了指门缝里面的人。
陈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此时此刻门里面的那个人,愣在了原地。
北方的十月,树叶都开始变黄。
秋老虎过后的天气已经微微转凉,穿的少点都有可能打喷嚏。
而这样的天气,少年就穿了件单薄的短袖跪在地板上。
房子里没有开灯,幽幽深深的旧房子里让人喘不过气来。
沈城!
平时嬉笑间念过的无数次名字,此时卡在陈恩嗓子里,让他叫不出来。
“旁边是谁啊?”小胖好奇地问,蹑手蹑脚的把门再拉开一点,陈恩皱着眉头靠近了些,就这么一丝缝足以看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沈城面前站了个瘦长的女人,很难说好看还是不好看,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生活的磨难遮去了原本的面容。
面色苍白,两颊深陷。
与之对比的是沈城很安静,安静到像是个面团捏出来的人一样。
女人高高地举起手来,看清她手里的东西,陈恩睁大了眼睛。
仿佛自己也被吊在了半空中,一下,两下,三下……皮带和肉接触的声音异常清晰的回荡在楼梯间,闷响的声音似乎是在发泄着什么打破这房子的压抑。
而陈恩觉得此刻那皮带像是落在自己的背上,腿上,被抽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热,皮肤在发热膨胀。
但从始至终,目光所及的那个背影一动都没动过。
“嘶~”小胖倒抽了口凉气,捂住自己的嘴。
停止一切的喧嚣,安静的房间里,只剩窗外刮进来乍起乍落的风声。
窗台种着一盆不知名的植物,叶茎在初秋的阳光下轻轻颤抖。
虽然它只开了一朵,那一朵也凋零了,枯萎的红色花朵低垂着头颅,但那一抹红色是黑暗里唯一的色彩。
光斜照着少年,有星星点点的金芒在他低垂的黑发边缘跳跃。
陈恩的耳边似乎回响起那些漫不经心的对话。
“沈城,你疼吗?”
“没事,疼多了就没知觉了,也就……感受不到疼了。
陈恩,你以为你了解沈城吗?
那些熟悉相识的场景交替,重叠,对峙,像是一间大厦顷刻间倒塌
往日的光鲜下残败的碎石揭开了沈城生长的一个片段。
突然脚下晃动了下,郑伟也感觉到了,眼疾手快的用整个身子扒住楼梯扶手。
“大侠,地震了吗?”
晃动没有减轻,反而加速剧烈了起来,眨眼间,眼前哪还有门,一片漆黑的空气墙阻断了去路。
“我去,这……这是原始森林?”
小胖从扶手上滑下来,站在他身边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张开嘴,然后转过头对他说。
“大,大侠,我手上突然多了个表,时间还在跳。”
陈恩抬起手腕,不知道何时起,黑色的表又出现在手腕。
任务:未激活
时间:剩余72小时
他心里一沉, 有个名字在脑海里清晰起来——噩梦世界。
陈恩转过身,楼梯被抹去了痕迹,广袤的森林在眼前拉开,月光透过斑驳树叶间洒下。
一条小路从眼前延展开,通向远处化成一个小点。一切都是寂静阴森,有风从某个方向吹来,阴冷的嚎叫着,树影在黑暗中无限的放大,随着风扭动,像人的身影,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活物。
手机上屏幕显示的是下午六点半,陈恩举着手机,身后的小胖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向前走。
冷丝丝凉冰冰的雾气从他脸上擦过,没有实体却又无处不在,光下又飞舞的颗粒和那若有似无的白雾。
一束光穿透,了黑暗和薄雾,照清没有光的路。
“也就是说我们完成手表上的任务才能回家?”小胖摆弄了半天那个黑色手表问道
“没错。”陈恩点点头,起码上个世界就是这样。
“那这要到什么时候啊,今天漫画还没看完,保姆阿姨晚饭做红烧鸡翅,我还没跟梅梅表白……”小胖有气无力的哀嚎。
“等等,梅梅是谁?”陈恩似乎抓住了什么关键词。
“隔壁班的体育委员。”
哦,陈恩想起来了,隔壁班的体育委员是学校女子篮球队队长,现身高170,小胖,身高155,体重170。
“你不觉得……恩……就是……你跟人家身高差距有点大吗?”陈恩不愿打击他美好的初恋,尽量委婉的提醒到“她单手打你两个都不费劲。”
“这你就不懂了。生物课本上,孟德尔说过这样我们的孩子才能长得高。”
“那咱俩看的应该不是同一本生物书。”陈恩摸摸鼻子道。
两人不知道在森林里走了多远,早已经看不清来时的路,四周景色变动不大。这一路上小胖嘴里碎碎叨叨话就没停,陈恩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着附和。在这昏天蔽日的森林里,有人声可以驱散掉一些恐惧。
“大侠,你说……是不是城市被邪恶组织控制了,然后会有超人从天而降来……”
小胖的话突然没音了,陈恩也随之停住了脚步,超人倒是没来。
反而从右手边的树林有簇簇的响声,有个剪影在雾气中扭曲,逐渐清晰。
像是什么东西从雾里面滋生出来一样,皮肤黑黄,脸上抹着复杂的图腾,穿着动物毛皮制成的衣物,像是电影里的那种印第安人。
只是脖颈间一片血肉模糊,双眼已经失去了神采,一边发出奇怪的呜咽声,一边朝两人走来。
“卧槽,那是什么?!怪物?妖精?僵尸?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