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去开房
庾北晚漠2020-04-15 23:132,956

  听到下课铃声,陈恩飘飘荡荡回到宿舍,周六没有晚自习。

  他换了件衣服百无聊赖地在路口等着,心里面却不知道一会儿怎么面对沈城。沈城会跟他怎么说呢?沈城如果要走,他是没有什么立场拦着他的,只是……只是那些曾经的构想,感觉一瞬间在现实和未来面前就成了镜花水月。

  蝉鸣声阵阵从梧桐叶子上传来,陈恩站在学校门口,等到放学的人潮过去。沈城还迟迟不见来,他抹了把汗,看见学校门口饮品店里的空调,就走了过去。

  准备在饮品店里买杯饮料坐着等沈城,就在他捧着两杯冰饮转身在窗户旁坐下的时候。

  老远看见了沈城从学校里走出来,他从窗户旁正准备朝沈城摇摇手的时候,一个身影似乎是从校门边冒出来一样,堵在沈城面前。

  那是个中年女人,身材削瘦,大夏天还穿着长衣长裤。

  当她出现在林荫路口的时候,陈恩都觉得自己眼花了。

  远处走来的沈城看着眼前的人也愣了一句,转而脸色沉了下去。两人交谈了几句,往校门边没人的巷子里走去,看着那背影,陈恩才把那个削瘦的人影从记忆深处对上号。

  那,那不是沈城他妈吗?

  她,她不是突然走了,不见踪影,怎么又回来了。

  一想到小时候,小屋里压抑喘不过来的皮带声,陈恩手心都有些发颤,他捧着着两杯冰饮追了上去。

  走过一条马路,就是那条不太有人去的巷子里。调皮的学生有时会在这里躲着抽根烟什么的,但今天周六放假这里也没人。

  陈恩走近,在巷口还没露头,就听见女声的声音,十分平静而且带了些冷漠,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一样,略微带了丝沙哑。

  “你们老师给我打电话了,你想学医?”

  陈恩一愣,最近学校里是有志愿调查,他只知道沈城选学校,但他没想到沈城竟然志愿预选,竟然想报医学院,是因为他爸当年的经历,所以沈城才想学医的吗?……他轻轻把头凑过去,看到了小巷里的情形,却愣在了原地。

  小巷的阴影里,沈城跪在了她的面前,挺直脊背,一声不吭。

  “你疯了?”女人脸部微微抖动,似乎想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事,她的音调微微提高,“你爸这样。你也这样?”

  听到这略微尖锐的声音,陈恩呼吸不由地一滞,沈城听到这话,依旧是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脸上一片阴霾。

  “你爸是个疯子,沈城,你不比谁清楚?”女人的话每一句都听起来很刺耳,生活让她褪去了青春时候的每一丝幻想,现实的生活又让她走近了一个深渊。

  毫无疑问,她是一个弱者,甚至是不幸者,但她把生活的不幸都发泄在另一个人身上,而这个人曾经是她唯一的依靠

  男生依旧是一声不吭,也许是看到了他的态度,女人的话语软了下来,

  “沈城,你给妈写个保证书,保证你不会学医。不行,你跟我回南方高考,妈给你找人转学。”

  沈城他妈要带沈城走?

  陈恩咽了口口水,手上的冰饮里的冰块化掉了许多,他心里一绷,手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还是水,这时候,他听到了沈城说的话,这是从头到尾沈城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没什么起伏,

  “我不走。”

  “你再说一遍,走不走?”

  沈城沉默着又不肯说话,这时一声清脆地皮肉相接的声音,传到了陈恩的耳朵里,陈恩站在路边一愣,这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小巷里,却像是把他的神经彻底绷断了。过去和现在似乎在眼前重合,陈恩觉得眼前这一切,似曾相识,似乎他又回到了初三的时候,偷偷在门边听看的那时候。

  那时候的沈城也是这样,任由皮带落在身上一声不吭。

  那时候的他在想什么?对,他在想,沈城疼吗?

  陈恩站在巷口,看着女人再扬起的手,像是电影慢动作画面一样,饮料杯掉在了地上。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冲过来,握住了女人的手腕。

  陈恩眼神对上眼前的人,那里面有着冷漠,伤心,悲切杂糅在一起,都体现在这个名为沈城母亲的人脸上。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回避,他站在了沈城面前,坦坦荡荡地说,

  “阿姨,您好,我是沈城同学,我叫陈恩。”

  沈城从陈恩出现那一刻起,视线就被随着他移动。他微微抬起眼看向陈恩,他额头微微出了些汗,梗着脖子,挡在他面前。现在无疑是沈城最狼狈的时候之一,他曾想过如果陈恩有一天会看见这副情形,但那时候的沈城是拒绝的,他并不想让陈恩看见这么样的自己。

  但当所有的事,真的发生的这一刻。

  沈城的眼神却在陈恩身上移不开了。

  有个人愿意在黑暗里拉你一把,哪怕是狼狈不堪,也变得如同黎明前的黑暗,看到了点名为希望的东西。

  有外人在场,女人的表情渐渐冷静了下来,像是熄灭的火山熔岩,失去了生机满是疲意。她眼神轻轻一扫陈恩,似乎无视了他。只是越过他的肩膀,对身后的沈城冷冷地道,

  “沈城,你想清楚,我最后一次问你……”

  “不用了,我不走。”

  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来得决绝,伴随着话音将落,陈恩最后看见的是女人走出了巷子口的身影。就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的出现,又无声无息汇入人群之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诶~!”陈恩还有点着急,回头看向沈城“你妈就这么走了啊?阿姨这是去哪了?你不追去看看……”

  沈城则冷漠地看了眼她消失的方向,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又走了吧,还能去哪?自从我爸走了以后,她多一秒都不想留在这个城市。”

  “疼吗?”陈恩心疼地看着沈城脸上的红印,这下手真狠啊。巴掌印殷红,沈城本来就白,更加明显了,而且下巴那被指甲还刮出了一道血印子,都破相了。他赶紧掏口袋,从里面掏出来一张刚前买饮料拿的餐巾纸,捂在他血丝浸出的地方。

  “没事。”沈城把手搭在他的手上,摇摇头。

  “阿姨她……”这是亲妈吗?未免太凶残了屑,陈恩犹豫地问,“她为什么死活不让你学医啊?”

  “因为我爸,”沈城微微垂下眼眸。

  “可是叔叔也不是因为当医生就……”

  “我妈认为是,”沈城说,“她觉得我爸的人生悲剧就是学医,如果不干那个职业,当年也不会遇到治死人那档子事,更不会有后来想不通自杀。”

  “可那事明明就不是你爸的问题。”陈恩如实地说,他经历了那次噩梦世界之后,清楚的知道。

  当年明明是那个主任收回扣,卖假药,导致病人手术后死亡。这事跟沈城他爸根本没多大关系。

  沈城听到这话,嘴角略微嘲讽,“不幸的人总要找个缘由,无论是真还是假。”

  “那你为什么要学医呢?单纯的是因为叔叔?”

  “不仅仅是这个,还是因为感兴趣。”,

  陈恩听到这话,叹了口气,仰起脸看向沈城,似乎下定决心的说,

  “沈城,你要是想去学医,想去Q大,我支持你的。”

  “Q大?”沈城微微蹙起了眉,也看向了他,“谁跟你说我要去Q大的。”

  啊?陈恩也纳闷,

  “你不是都拿了保送生申请表了吗?”

  沈城微微挑起眉解释道,

  “那只是给我的,我放弃没填,又交上去了。”

  交,交上去了?陈恩一时语塞,

  “那,那你今天约我出来做什么,还神神秘秘地。”

  “看电影。”沈城从裤子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你不是这两天不是情绪不好,拉你出来散散心。”

  陈恩望着天边的夕阳,苍天呐,这都是多大一圈误会啊。他还以为是沈城瞒着他要去Q大,要跟他坦白。结果是因为他闷闷不乐,沈城拉他出来看电影,这……

  “嘶……你是不是有点不信任我?”沈城这才反应过来,“嗯?”

  陈恩干笑两声,就被人拉着往前走,

  “去哪儿?沈城,这不是电影院的方向。”

  “去开房。”

继续阅读:第五十七章 十七岁的花季(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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