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依旧在继续,牵动着全国上下的心,所有人都希望这座生病的城市能够好起来,我们期望看到明日的曙光,更期望在曙光中奔跑——
路上的车,少了;人,少了,人们都想着如何更好的防范自己,武汉这座城市,防范是第一,想想那一线的医护人员,他们的付出,他们的努力,就是为了这座城市。建兴是一名公交司机,疫情发生后,公交停运,部分公交被征用到紧急运送的行列中,建兴就是其中之一。当他领到这项任务的时候,心里乐开了花,平时仅仅是驾驶着公交车在这城市中穿流,这回肩上多了一份使命。同住在安康花园的他,总是早出晚归,当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的时候,当躺在床上的那一瞬间,有时候连衣服都忘记换了,呼呼大睡之后又是新的一天。日复一日,他就这样坚持着……
穿梭在这座熟悉而可爱的城市,看得见白天宽广的马路,无人来回,内心纵然有些许悲凉;暮色降临,孤零零的路灯,就连这里最繁华地段那两条车流形成的光带,也消失不见,消毒车一次次从身边经过,仿佛是这道路上唯一的过客,按按喇叭打打招呼,心里还算好受一些。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关注动态的建兴,内心慢慢高兴起来,新增数量不断减少,康复的人们一个个出院,这就足够了,“我相信会继续延续下去,数字会越来越少,我也相信我们这座城市,会越来越好,更相信大家都能够战胜这次疾病!”
这段时间的工作说简单也简单,建兴总在早晨不到7点的时候去公交公司,开着车到指定的酒店(援汉医护人员临时住所),接上医护人员和志愿者前往一线,这是他每天的工作,周而复始。从安康花园到公交公司有很远的距离,他徒步前往,他是每天迎着曙光的那个人,也是每天见月明升起的那个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月儿,悄然升空,纵使这忙碌又结束了,建兴开着车,又一次经过这繁华地段,此时的路畅通无阻,就连交警也给他们开了绿色通道。这晚,比以往晚了很多,已是凌晨一点,街上空无一人。公交车缓慢前行,车厢内原本亮着的灯慢慢变暗了,一切遁入黑夜中。后来的车辆不停以最快的速度驶过,那都是急救、援汉的车,这几天建兴看到了很多。
戴着口罩,靠着椅背,窗边,什么姿势都有,车里安静至极,时不时能听到轻微的鼾声,安静的仿佛这车上只有建兴一个人,而他,他身后的车厢里,坐满了白衣天使。车子行驶了一段,前方检疫点的朋友示意他停下来,建兴缓缓的踩了刹车,自己急忙下车跑到检疫同志跟前,小声耳语一番。测了体温,签了通行单,检疫人员上车,全然都明白了,“师傅,你这车应该早就到这里了吧,怎么今天这么慢?”检疫的同志认识他,毕竟这几日从这里驶过,都成了熟人。只不过这个时候,跟建兴说话的时候,很小声。
“都是刚从一线下来的,他们换完班,现在拉他们回去休息。”建兴说着看了看车上的白衣天使,“他们累一天了,我不想把车开太快,那样会吵醒他们,他们睡不好就麻烦了,这一天都挺辛苦的,还是让他们多休息一会吧。”
“灯你也关了?”
“太亮,耀眼。”
就这样压低声音说话,车子继续前行,依旧是最慢的速度,如水一般,看不见半点波纹。建兴时不时看看后视镜,生怕自己车开得不稳,影响到他们的休息。这一路,很安静,很安静。所有的一切都慢了下来,如同回到了我们并未见证的过往,正如那从前的日子有点慢,车慢、邮件都慢,正是如此。你们负重前行,我愿在这缓行中,给你们一丝温暖。或许,这就是一位公交司机所能够做的吧。
到了酒店,建兴轻步走到他们身边,轻轻拍了拍肩膀,“到了。”揉着惺忪的睡眼,这一路睡得真的很香,一脚刹车,多么细微的一个动作,却是太暖心。建兴下了车,看着他们走进酒店才安心,那一个个逆行的背影,趁着这夜色,真的很美。正当建兴转身离开的时候,一位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回头冲他鞠了一躬。建兴不知道如何回应,一下愣在那里,他不知道这位跟他鞠躬的是男是女,是医生还是护士,只是在这清一色的背影中,一个转身,一个肯定……他落泪了,这是他作为公交司机以来的第一次落泪,从未这么动容,从未这样泪难收!
躺在床上的建兴,翻来覆去,脑海中总是那个鞠躬的画面,他内心无比的震撼,坐起来时不时趁着月光抽两支烟?自己除了这样来回的接送,还能做些什么呢?
日子过了两天,却很漫长,或许这就是武汉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缘故吧,时间很慢,这缓慢的时间,我们更加清楚的认识了自己。2月14日,情人节,往日武汉中一定是花团锦簇、情侣恩爱,可现在车上只有他们。这又是不平凡的一天,建兴的车上是最新来汉支援的医护人员。
建兴并没有着急发车,而是跟同事们一起上了车,一簇簇的玫瑰花,红艳艳,淡香扑来,只觉得这春天不远了。不管车上是男男女女,人手都拿着一簇大大的玫瑰花。起先车上的他(她)们充满了惊喜,建兴这才走到车中央,手里捧着一簇玫瑰花,给最近的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戴着口罩,点头示意表示感谢,建兴深吸了一口气,他从未这样紧张过,“今天是情人节,特别的爱给最特别的你们,因为你们医务人员的付出,让我们武汉市越来越好;因为你们的义举,也让我们觉得心里……非常温暖……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情人节,我代表我们公司,谢谢你们!”
深深的鞠躬,建兴觉得他应该这么做,说完这段自己写下的话,背的还算熟,只不过说着说着,看着眼前这些年龄并不算很大的他(她)们,早已控住不住情绪了,哽咽起来,“谢谢你们!”
建兴回到驾驶位置,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运送援汉的医护人员前往一线,车上喇叭中温和的响起歌声,“因为我们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其他的同事,跟他们发放着爱心礼包,看上去虽然不大,但这是一份心,一份祝福。
“你们要加油,等你们回来,一个不少的回来,我亲自接你们。”建兴转头说,之后便踩下油门,车子缓缓前行。
他抑制住自己的眼泪不能流下,轰轰的引擎早已代替了这一切。这段时间,这样的情景太多了,他的内心和他们一样澎湃。车里,大家都很安静,重复播放着那首《相亲相爱一家人》,几个女孩时不时偷着擦去泪水。他(她)们,要去一线,要执行最困难的任务。天南地北,汇聚在这空间不大的公交车内,几天下来,这里曾坐满了无数默默无闻的人们,前路注定疲惫,只待凯旋归来。建兴是何许人也,只是一位平凡的公交司机,只是一位生命与大爱之间的摆渡人,多少日日夜夜中,多少摆渡归来去,这平凡的工作,是武汉这座城市最为动容的牵绊。
情人节,并不仅仅是规定与情侣之间,情侣是什么,一半一半?没错,一线的你们,你们的一半一半,就是默默支持的我们,我们的一半一半,更是与生命多秒的你们,缺一不可。
如建兴这样的摆渡人很多,仅仅是爱心的传递?不,这是爱的护送。
爱,其实很脆弱,车上的他们,也会流泪,也会对着自己的父母撒娇;但是终点为一线,他(她)们便是擦去泪水,性子执拗的勇往直前!
电话响起,已然是一个深夜,又是一个深夜,“喂,老婆,还好吗?”建兴有些疲惫,他的妻子梅朵和他是同事,现在还在公交枢纽站值夜调度,疫情发生之后,两人主动分隔两地,为了安全着想。梅朵从疫情发生到现在一直没有回家,只是在枢纽站的值班室里凑合休息,建兴虽然回到家,在忙碌之余想象的也只有自己的妻子了。
“好,你呢,怎么样,工作累吗?”
“不累,不累,很开心。”
“那就好。”电话那头停顿了许久,梅朵低声哭了起来,“我想你了,怎么办?”
建兴最听不得就是自己的妻子哭泣,这一哭他的心里也跟着揪心,“别哭,老婆,我也想你,我们不能哭,你忘记了?”
梅朵记得,她当然记得与建兴之间的约定,两个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哭,一定要乐观,内心的陪伴就足够了,“分别只是暂时的。”梅朵说
“对,只是暂时的,一切会好起来的!”
“早些休息吧。”梅朵先挂断了电话,是否电话那头她依然在低声哭泣,是否电话这头的建兴,又坐在床边抽起了烟,这些,谁又知道呢?
(本章节中建兴为真实故事人物改编,已化名。作为摆渡人,他们在大爱之间过往,在这座城市,最朴实、最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