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伤噙着笑意,温柔的抚摸着名一也的下颚,眸光宛若多年的情人,道:“乖。”
“啊……”名一也没反应过来地发出促音,腰部被握住。
片刻之后,“咕噜”一声,在对方的缠绕之下,药物终于被名一也吞了下去。
“你……咳咳……”名一也满脸愤恨的看向无伤,好似自己咽下肚的是什么剧毒之物一般。
无伤无辜,垂眸道:“这不就下去了么?乖乖的多好,偏要受皮肉之苦。”
名一也感觉心头一口老血即将喷涌而出,这么一副被欺负的柔弱姿态,给谁看?
明明被欺负的是他好不?
今日,若是他敢碰他半分,来日…他必会百倍奉还。
像是为了印证他这话一般,无伤轻飘飘的,温温柔柔的给他穿好了散乱的白衫。
名一也的眸光愈加凶狠,周身也不自觉放出阴煞之气,只青光一闪,阴煞消散,名一也的脸色也不觉惨白了几分。
何必呢?本就打不过。
无伤神色温柔,宛若相伴多年的情人,掏出手帕一点一点为名一也擦去嘴角的血色痕迹,仔细又体贴,雪白的手帕偶尔扫过名一也的鼻翼,痒痒的,很不舒服。
在这强大的法力压制下,名一也半分动弹不得,仅剩下那张被人称作毒舌的嘴……还能勉强动一动,且一不小心还会被某湿润之物覆盖压制。
不会放过么?
那又如何?
名一也怨恨的着无伤,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无伤不在乎的轻笑一声,“呵,无妨!本座等着,只不过你得有命活到哪一日才行。”
他,从来都不想他放过他的呀!
低头在名一也脸上轻啄了一口,无伤眉眼柔情,“来人呐,把名大公子给本座请回城主府去,洗干净了等本座回来。”
出房门时无伤忽见墙角有枝残花摇摇欲坠,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无伤皱眉道:“这名府……着实碍眼得紧,拆了吧!”
这话一出,名一也眼神愈加悲愤,就因为一枝残花,他便要拆了他的家?
他真是越来越想弄死这个无良城主了。
无伤恍若未见,淡淡道:“对了,本座记得名公子似乎有位属下还在锦阁吧?”
名一也心头忽然一紧,道:“你敢对他干什么?”
无伤抬了抬眼皮,戏谑的说道:“本座怕名公子一人在城主府中无聊,所以特意给名公子寻个伴呀!”
至于这个伴是生是死,那他可就不保证了。
谁让子都总是跟在名一也的身边,亲昵的样子让他觉得碍眼呢!
某人脸颊一疼,眼神充满恨意。
无伤发现他竟然捏名一也的脸上瘾了,这小狼仔子的手感,还真是不错。
面对这种实力相差巨大的情况下,名一也也懒得挣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但小小的报复,他还是可以实施的。
此刻,一青衣女子面色纠结的看着死活不肯上软轿的名一也一脸为难,她能怎么办?城主大人发话让她们带这人回府,洗干净了等他回来。
可这人,他不配合啊!
无伤挑了挑眉,当着他的面,不给他面子?
“打晕吧。”无伤淡淡的说道。
“是。”
下一刻,名一也已晕倒在软轿之上,飘然远去。
无伤望着那远去的轿影,深深一叹,摸了摸嘴唇上血淋淋的伤口。
“嘶”,咬的真狠。
这小狼狗可真下得去嘴啊!
他招了招手,天空中出现一顶青色软轿,四名女子模样的美人儿抬着软轿款款飞来。
无伤首先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领头一温润的男声恭敬答道:“回城主,有情庙里传出不小的动静,具体的情况……属下因情丝的阻隔,没办法进去查探。”
无伤微微摇了摇头,“罢了,随他们去吧。咱们去办该办的事儿。”
“是。”
他本就知道不会得到任何消息,那有情庙……谁都去得,却谁也去不得!
这有情庙,有情却也无情,外有情丝阻隔,内有情念作幻,非有情人者不得入内,擅碰者直接掉入七情地狱,永世不得走出,所以进入有情庙里的人,都是成双成对。
无伤进不去,他手下的人更进不去,但他不在乎,只要那两人不在,就没人能破坏他的计划。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取得那样东西。
香风缥缈,那顶青色软轿已然不在。
半个时辰后,一顶青色软轿从天而降砸在地上,软轿中跌出一墨绿色的柔美身影,狼狈却又不失优雅地望着某个方向。
在那方向的尽头,是一棵开得灿烂的桃花。
一粉色美人倚靠在其上,眸光含情,足下晃荡在半空,娇嫩的桃花执在手上,纤弱无比,他看向无伤嘴唇的伤口,娇笑道:“哟,这才几个时辰,无伤城主这是被谁家的猪给啃了?”
“呵!”无伤轻笑一声,直接无视了白柒,他被哪头猪啃了……干他何事!
白柒倒也不着急,边拈着花边悠悠道:“传说,桓山之阳,溟海之北,粤有神兽,名为白泽,逢祸呈祥通万物,白玉为骨冰做心,白兽逢之骇胆憟魄,却等一人,十里长亭,望眼欲穿,不知无伤城主可识得?”
无伤神色晦暗不定,若他此时出手,能有几成把握要了眼前这人的性命。
答案是——零。
白柒虽未完全恢复法力,但所释放的气势威压,便已让无伤无法离开半步,距离虽远,却也极近。
无伤反抗着这股无形的压力,咬牙道:“本座看这位公子命主寡宿,六亲缘薄,乃是万年不遇的寡情克夫之位,凡是公子身边之人,皆死于非命。”
白柒眯起眼睛,胆子不小啊,竟然敢说他克夫?
不过很巧的是,他没有夫,夫人倒是有一位。
白柒笑若春风,柔声道:“无伤城主的测算就跟你这人一样~不靠谱呢!我的夫人,极好!”
“哦?是吗?那可真是恭喜了。”
无伤脸色微妙,原本以为有情庙能够困住白柒,却不曾想到这才两个时辰,白柒便已经毫发无伤的从庙里出来了。
只可惜,那件东西他还未取得,实在可惜。
见无伤没有动静,白柒继续微笑着,慢慢说道:“传说,昆仑山下有一位捉妖师,乃绝情之体,可绝万物。”
他的老底他可是全都清楚,今日若不断了他捣乱的念头,来日真办起事来,可就麻烦了。
无伤:“……”
怎么会有人如此清楚自己的底细。
“传说,溟海之北有一位万妖之王,达于万物之情,兼爱天下苍生,能指点所有人的情路迷途,却唯独走不出自己的迷途。”
春风乍起,桃花跌落,一切突然地安静,白柒继续悠悠道:
“传说……”
“够了,你想要什么?”
无伤终于忍无可忍,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传说,偏偏这些传说还都是事实。
“我想要的?不过是请无伤城主别捣乱罢了。”
毕竟,为情所困之人,也该是任务之一,不小心误杀了就不好了。
无伤涩声道,“本座并没有妨碍你们。”
他只是想带走那人罢了!
白柒冷笑,“你没有?哪怕他这一世依旧是绝情之体,可他心中却不曾有你,若你放手,这一世他本该安乐幸福!”
“我知道了。”无伤低垂着眸子,似悲似愤,半响都不说话。
安乐幸福吗?
可他不甘心啊!
香风一逝,无伤离开了,反正人在他那儿,如何处置便是他说了算了。
白柒望着无伤远去的身影,微微摇了摇头,痴情的妖啊!真是可悲。
万妖之王又如何?千辛万苦找到自己的恋人又如何?前尘已过,今世一面,本该知足,何苦强行将今世绑在一起,要知道……这人,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人了啊!
片刻之后,那棵灿烂的桃花树下多出一白衣身影,冷冷道:“你确定他会听你的话?”
“无妨,若他不听,我自然会打到他听话为止。”
对于这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白柒可有得是办法,好好的劝诫不听,那便打过好了。
“……”苍霁默然。
盛花寥落,路行无人,那道粉衣挂在树上,无限柔情。
苍霁站在树下,忽然出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感觉熟悉却又十分陌生,偏偏在他的记忆里,却又毫无印象。
苍霁是十三岁时被阁主抱回去的,那时候的事儿,不知为何,有很多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漫天的桃花和一声悲伤的龙鸣,能有这番景象的地方,除了这若水…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何处!
可是那声令他情不自禁难过的龙鸣,却寻不到出处。
那时候正值三月,也是桃花纷纷,却还有些寒意,阁主看到他时,他正坐在若水河上痛哭,据说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那若水是何处?
凡人是沾也沾不得半点的苦情泪啊!
可他,却不怕。
阁主见他与常人不同,便把他抱回了锦阁。他什么都记不得,却唯独红色情有独钟,还有那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像是与生俱来一般。
阁主说,他是为拯救这苍生而生的,哪怕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那年桃花节,桃花病泛滥,城民脸上冒出花斑,一点点溃烂又开始疯魔,他救了不夜城所有人,却差点把命丢在救人的路上。
在死亡将要来临的那一刻,他脑中浮现的却是一身红衣,一片柔情。
可他,却不识得那人。
一场春风,桃花又落,同时落下的还有那一片粉衣,眉眼柔情。
烛九阴含情脉脉道:“我能是谁?自然是你的夫君,你的心肝儿了。”
“……”苍霁不再说话,转身朝锦阁方向走去。
白柒的话,他不敢说自己不信,因为有情庙非有情人进不得,可是他们进去了,还是轻轻松松的。
若说他们没点关系,谁信得?
可是这关系……苍霁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不去多想。
半响,白柒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儿,苍霁竟然抛下他走了,还把至阴之炁带走了,那他怎么完成对幽荧的承诺……
要知道,如果没有完成幽荧的承诺,这不夜城的情况只会比现在更糟糕,更何况如今他这法力恢复,也仅仅只两成罢了。
粉衣一飘,白柒匆忙朝苍霁方向走去。
如无伤所料,白柒与苍霁进入那有情庙时,的的确确是被困住了,可困住两人的,却是老相识了——太阴圣神幽荧。
说为圣神,实则也不过是这四海八荒初开时,修炼出情心的第一对夫妻而已,这八荒的天道偏袒他们,所以他们才得了这个圣神的名头。
一阴一阳之谓道,太阳烛照与太阴幽荧乃同为混沌一炁所化,乃两仪中的至阳之炁与至阴之炁,阳者为日,阴者为夜,阴阳交合,情道生生不息。
千年未见,两夫妻竟然被人活生生给分开了,幽荧也被封印在有情庙中,日夜思念夫君。
只能每年在封印最弱的时间折腾一番,想要那分别千年的夫君来寻她。
可事实却是阴炁动乱,乱了不夜城有情人的情心。
这些年来被她有意无意拆散的情人,只多不少,说不得惹下了不轻的业力。
念在相识一场,白柒答应帮她寻夫君,条件便是要她交出至阴之炁,情心已灭的情人们他救不了,唯一能做的便是保护其他的情心不被破灭。
夜来得极快,灯火零落,夜行无人。
无须张望,那道白色身影就立在长街尽头,一动不动,似乎还……有些僵硬?
再仔细一看,那白色身影的跟前,竟然跪着一身穿青衣的姑娘,此时正抽抽搭搭哭得梨花带雨,似乎还有点眼熟?
白柒面色一沉,好啊!他才一会儿没追上来,便有姑娘来勾搭了?
此时苍霁正在思量莲心这话的真实性,名一也被抓了?还是被无伤城主抓的?
可刚才无伤的态度……哎!真是头疼啊!
突然一道粉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苍霁一惊,“你……”
话未说完,他便被拉入了一个坚硬的怀抱里,毫无防备的被压住。
“咚!”
下一刻,白柒已出现在两丈开外,胸口多了一个脚印,脸色也苍白了几分,耳边还萦绕着苍霁的咆哮,“滚!”
这一踢可真是要命啊!还好他皮糙肉厚。
白柒站起身来,粉色的衣袖宽大轻盈,肤色莹润,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飘然一瞬,又凑到苍霁的跟前,委屈道:“夫人走得如此之快,也不怕我跟不上来吗?”
“……”
“夫人不怕……我可是很怕,怕夫人不小心躲起来,让我再也寻夫人不到。”
苍霁面若寒霜,“天狐!!!”
“我在。”白柒软暖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