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寒雪初过,长安城迎来了一年中的第一个春天,本是个乍暖还寒的季节,可长安城却被黑暗笼罩,没有一丝光芒的透入。
苏卫是长安城门守卫军的一员,昨夜刚值完夜班的他本打算清早定了时辰同下一批的守卫军交班,可一向以太阳初升来计算时辰的他,这一日却迟迟没有看到光芒。
直到安阳寺钟声响起,苏卫才猛地反应过来,今日情况不对。
作为一名从战场上下来不久的的士兵,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敌袭,毕竟这半年来妖异之事发生的次数可不是一回两回了。
所以,苏卫第一时间便出声下令道:“大家做好防御,警惕敌人袭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的零星的光芒忽然被黑暗吞噬,分明已经是白日的时间,可是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偶尔擦肩而过的风声,呼啸连连,却也成功将众人的警惕意味打去,城门私下里有好几名士兵都开始抱怨,值了一夜的班还想让他们打起警惕的心,实在很难。
慢慢地,抱怨之声便消失不见了,随之替代的是浓重的血腥味,在空中蔓延,被啸风吹散,又聚合。
苏卫凝神警惕了好一会儿,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若是敌袭不可能这么安静,怎么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实在是安静得可怕。
直到这时,苏卫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周围的光明渐弱,连原本属于人的呼吸声也被风声所替代。
诡异,太诡异了。
苏卫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紧张得跳出来,但他依然沉静地吩咐:“来人,点火。”
光芒应声而亮,可是却不是火光的亮眼,而是一双双碧绿色的眸子,大片地聚集在长安城门的半空中,正中是一双火红的眸子,诡异得蛊惑人心。
苏卫深吸了一口气,作为长年在外征战的士兵他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而他所能做的就是抓住这仅仅片刻的时间将现在发生的情况迅速提醒苏将军。
但他害怕对方趁机要他性命,所以他在对方还未使出攻击之时,便已经先一步出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同时,右手迅速向后绕去,那里是一枚长年准备发射的信号烟火,只要轻轻一拉,便能迅速提醒长安城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一系列动作几乎是瞬间完成,苏卫自信自己做的熟练又完美,下一步,就是殉国之时。
随后,诡白色的烟火在空中绽放,苏卫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必死,也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可事实却不如人缘愿。
借着信号烟火的绽放,苏卫终于看清了那半空之中的情形,却只觉背后一片毛骨悚然,连眼神都沾染了惧色。
这…这是……
苏卫的呼吸一滞,借着目光的向前,他直接同那双红眸碰撞在了一起,那是一个可以称之为妖魅的男人,一身白衣原本也是偏偏欲仙的清尘之姿,可当那双红眸出现时,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质的改变,眸底的猖狂肆意没有半分地隐瞒。
见苏卫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人竟是连表情都没有一丝改变,依旧维持着那副肆意的笑容,对着苏卫的目光声音柔软道:“呀?被你看到了?”
话音一出,竟真实地让人感觉到了带了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在其中,苏卫的心却渐渐地沉了下去。
果然,不过片刻,那人又自顾自地加上一句,“不好意思,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也只能送你去死了。”
苏卫不甘心地张口,“我…”
可话未说完,只见那人不耐地瞪了他一眼,他的头便与身体分成了两半。
但苏卫已死亡之时却仍没有反应过来,头颅滚在自己身体的脚边,嘴巴仍在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却再也没有人能听到了。
长安城的光明被那没枚信号烟火带来,却转瞬即逝,惊了城中的不少人。
战役,就此打响。
………
临江仙的后山因为有阵法的存在,已经隔绝了外界的绝大部分噪声,但苍霁还是第一时间从床上做了起来,声音柔软,“哥哥,醒醒。”
若是以往苍霁肯定不会打扰白柒的睡眠,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就在刚刚,他的脑海里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召唤之意,就像是有什么被封闭的东西,将要在这一刻被唤醒出来一般。
正在睡梦之中的白柒被他唤醒过来,脸色不是很好,可当对象是苍霁时,登时换成了一脸的柔笑,“霁儿,怎么了?”
苍霁眉间紧锁着,“外面,长安城外……有东西。”
“我们去看看。”
不过……其实我想说,这姑娘你大可不必安排,再美的再水灵的姑娘,也美不过这花魁啊,我还对那花魁更感兴趣些。
可我这点心水果也吃了小半会儿了,水灵灵的美人儿我也欣赏了,却还是不见那花魁的身影……我头一回发现自个儿的耐心被消磨干净了。
探出头去好好瞅了瞅,却发现似乎并不只有我一人不满,着不满的人呐可多了,那老板娘正一个个的吆喝美人儿们好好陪客,说那花魁一会儿便来。
我寻思着这么多人都提意见了,那我还是不参与了,省得老板娘跑上跑下的,瞅着她那圆滚滚的身体,我都觉得累得慌。
一杯果酒刚下肚,那花魁娘子啊,终于是上台了。
曲子我是听不大懂,但让我真正让我惊讶的是,我心中挂念了许久了花魁娘子,竟然是个男人。
墨色长发飘飘,额上绑了一条红色的丝带,也是一身白衣,与我不同的是他那衣服上绣了只精美的白鹤,腰间系了一根红丝带,随着他的舞翩翩起落。
“爷,等会儿要让花魁过来陪您喝一杯吗?”
我一时间看呆了,便也没多注意小呆子同我说了些什么,只顾着点头了。
你瞅瞅,那腰扭得……还有这手,若是不去抓床单,实实在在是可惜了。
俗话说男人若是妖娆起来便没有女人什么事儿了,这话还真真没说错,这台上公子一支舞蹈,我深觉就是皇宫里那些个妃子们也黯然失色了。
咳咳……我还是收回我上面说的话,咱可不能做负心汉啊,更不能被这外面的小公子勾引了去,再说我这还守着一皇宫的美人呢,于情于理……
此时众人皆如痴如醉的看着他曼妙的舞姿,几乎快忘却了呼吸。
那公子美目流盼,在场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约而同想到他正在瞧着自己。
(小声哔哔:不是我觉着自恋,我总觉得这花魁他似乎在看我?)
此时曲声骤然转急,那公子以右足为轴,轻舒衣袖,身体也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数名美人儿围成一圈,玉手挥舞,几十条红色绸带轻扬而出,场中仿佛一片红色的晚霞,那公子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轻轻一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场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曲毕,那公子却并未下场,而是乘着那红色绸带,朝我所在的雅间飞来。
古人常说,天上不会掉馅饼,这回我是相信了,因为天上只会掉美男。
那位翩翩佳公子,他就这么飞到我的眼前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瞅着眼前那旁若无人脱衣裳的公子,一边脱还一边嘟喃说那衣裳好看是好看,却太长了,穿着不甚舒服。
再看看那袖子,呃……我不知那是不是水袖,但的确挺长的,甩起来应该费了不少力气,这时候虽然已经是晚上,但这夏天的夜晚也着实难熬,刚才那么高难度的舞蹈,也真是难为了这位小……公子了。
这公子刚才在台上时,我这只看到他妖娆的舞姿,这会子来到我眼前,我才发现这好看的人哪哪儿都是好看的这句话是真真没说错。
那如霜的雪色衣袍,宽广的袖口有一道妖治的艳红色太阳,衣角是银色连云花纹,长长的黑发在风中凌乱飞舞,毫无瑕疵的脸宠俊美绝伦,一双银色的眼眸如月下一河潋滟的水,清泠而深邃,眉间一弯绯色的月牙印记衬得整张面容显出几分高贵与张扬傲然之气,沉静幽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一丝波动,如同两泓万年不化的冰湖一般,微微扬起的嘴角勾勒出一道微笑的痕迹。
“吧嗒”一声,打破了这份恬静,我有点尴尬,这犯起花痴来就容易闹笑话,刚刚看这公子有些看呆了,都没注意到杯中的酒洒在桌上了,等这酒杯掉落在桌上,我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
旁边那两水灵灵的美人儿一看这场面竟然偷笑了几声溜出去了,出去时还不忘把门给带上,连从小呆子都出去给我把门去了……这下可好,我更尴尬了。
我说那两美人儿也忒没有职业道德了,这做事儿得有始有终啊,怎地能做一半便半途而废呢?我这衣裳都还是湿的你们就这么把我扔这儿了,怎么说……怎么说也该带我去换身干净衣裳再扔这儿吧。
这一对上那公子的眼睛,感觉我整个人说话都不太利索了,果然啊,美色误事儿……
那公子倒是颇有几分花魁的风范,一来倒也不像其他女子那般往上贴,先来了一番自我介绍,好好理了理衣裳,才说道:“公子好,小生颜蜜。”
我这正喝酒呢,差点一口酒就喷他身上,严密?我记得刚才那两美人儿叫什么莺莺还是燕燕吧,这花魁竟然叫严密?感觉好像好像一堆玛丽苏小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共产主义大佬。
“严密?”我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恩。”
一时无话,我只顾喝我的酒,暗自琢磨这小呆子也不知花了多少银子,竟然连花魁都给我弄过来了,虽说我是个皇帝,但这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啊,我可不想一掷千金买他陪我一夜,没这福分!
那“严密”更是乐得自在,直接在我身旁斜靠着躺下了,拎了一串葡萄一颗接一颗的丢嘴里嚼着,忽然遇上一颗不太听话的葡萄,已经进嘴里了却又咕噜咕噜跑出来了,一直滚到我那衣角上才停歇。
我想着这葡萄滚了这么久都脏了,想必那“严密”也不会再要了,便想将那葡萄拿了自个儿吃掉,这毕竟是食物,又落在自个儿衣裳上了,我可不嫌弃,咱要珍惜食物啊。
可谁知我这葡萄还没吃到嘴里,便见一玉手伸过来把那颗葡萄拿走了,然后又丢进了自个儿的嘴里,像是跟那葡萄有仇似的用力嚼了几口然后抬眸望着我道:
“你不认识我了?”
我大惊,这是什么逆天鬼运气,来逛个青楼难不成也能遇到楼西洲从前的相好?这楼西洲究竟还有多少事儿是我不知道的……
哎!这皇帝当得可真是凶险万分啊!
此时的我呆若木鸡,心中正在挣扎该如何回答这问题,究竟认识还是不认识,我也不知道啊……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放在我的额头上,那手的主人道:“你失忆了?”
我翻了个白眼,失忆了你把手放我额头上干嘛?是失忆不是发烧啊兄弟。
这话还没说出来呢,就听那“严密”似是有几分同情的说道:“不是说好只是做戏给白夜非看的吗?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了。”
做……做戏?
什么做戏?
兄弟你能再说清楚一点吗?
别说话说一半跟拉屎没拉顺畅似的,隔应得慌儿。
“怎么?陛下想要我继续说下去?”
“恩。”
我跟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不过忘了也好,忘了你便能寻一个好的开始了,只希望这回陛下可不要再选错了。”
“……”
滚蛋吧您,跟我这扯犊子半天都说的废话呢,一句有用的都没有,浪费爷的时间,爷可不跟你玩了。
默了许久,那“严密”又冒出一句,“这回,你会选我吗?”
这语气中带着的那几分落寞凄凉,却让我想起了白夜非……这楼西洲也不知是走了什么好运气,怎地这天下的美男美人儿就围着他一人瞎转,还一个个的都是被他伤害过的,他就不能专情忠诚的去对待一个人吗?
我暗叹,公子本是天上月,可惜人非心中人呐。
还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就听“嘭”的一声,我眼睁睁的看着那道门倒了,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戏谑的声音:“我说皇上怎地到了门口却不进去,原来是到这儿来看老相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