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漠住的地方有些出乎颜离的意料。
在颜离的印象里，之漠穿衣打扮以及开的车都能看出他家里条件不错，他都猜想过如果之漠带他去到别墅区他都不会太惊讶。
但是眼前是间和他的小窝差不多大的单身公寓，两室一厅的结构，风格极简。
一片黑白灰中吸引颜离注意的是客厅的墙壁上一副画。一座陡峭的山峰上站着一只彩色的鸟，正仰头做啼叫状，颜离看着，觉得一种悲凉感扑面而来。
之漠泡好茶出来就看到颜离看着那幅画发呆。
“喜欢这个？”
“啊？”颜离回神，“哦，我不懂画，但是看着觉得有点，孤独。”
“你认得那只鸟吗？”
颜离细细打量，摇头：“认不出，画的太小了，就看出来是只鸟。”
之漠招手示意颜离跟着他，随即转身朝书房走去。
平时一个人住，之漠就将其中一间改成了多功能房间，既做书房，也有床可以休息。
书房的墙上挂着更多的照片，各种奇特的动物跃然纸上。
颜离一一仔细看过去，不大确定：“这是些神话里的动物吧？”
“嗯。”之漠说，“你，觉得怎么样？”
问出这句话时，之漠不自主的紧盯颜离的表情却见到颜离一片茫然。
“我不大了解，但虽然我不知道它们的名字，但是看画感觉像是山海经里描述的一些神兽。你还研究这些？”
“哦，只是感兴趣罢了。”
颜离凑近看看，突然惊讶：“这些不是照片，是画？”
之漠点头：“也是业余爱好。”
“哇。”颜离小小感叹一声，再次浏览起来，“你画的真好，我还以为是照片呢，咦，这是客厅那幅画里的鸟吗？”
颜离的视线停留在一副画上。彩色的翅膀，红色的身体，鸟喙处似有笑意，依然是仰头啼叫状。关键的是，它有三个头。
画里是它的侧面，三只眼睛仿佛透过画纸紧紧盯着看它的人。
不知名的声音从脑海深处突然响起来，颜离抱住了头，感觉它要裂开了。
“以尔，之姓名，落笔……浮生虚实……啊！”
“颜离，你说什么，你怎么了？”之漠被颜离突然的变化吓到，一把扶住他差点跪倒的身体，连声问道。
“落笔……清醒……”
颜离晕了过去。
意识逐渐回笼，眼睛睁开的时候，颜离听到之漠正在打电话，语气焦急：“对，是突然晕厥，这里的地址是……”
突然回头，之漠看到了醒过来的颜离，愣了下，两步走上前，半蹲在颜离面前，对电话里的人说道：“哦，人醒过来了……好的，谢谢，麻烦了。”
之漠将手覆上颜离的手背，然后轻舒口气：“嗯，手不冰了。刚你突然晕倒，手脚冰凉，我叫你好几声都叫不醒你，这才打了急救电话，还好。”
颜离有点懵：“晕倒？”
“对。”之漠说，脸上带着点愧疚，“你刚在看画，突然就喊头痛，嘴里还嘀咕着什么入梦境，什么浮生虚实的，然后人就晕了，早知道就不让你看那些画，吓着你了。”
颜离回想自己晕倒前的事，思绪停在那幅画上。
颜离突然从沙发上起身，吓了之漠一跳，怕他再次晕倒，下意识伸手扶了他一把。
回到书房，颜离盯着画里那三头鸟的眼睛半晌，却再没有了当时那种奇异的感觉。
“之漠，这是什么鸟？”
之漠同样仰头看向画，闻言缓缓说道：“鵸鵌。翼望山中三首乌，身生六尾耀金足。山深林高无觅处，闻笑他处何寻呼。这是山海经里对这只异兽的描写。”
鵸鵌……颜离口中重复着它的名字，忽然转身走了出去，片刻，手中拿着张折叠的纸张又走了进来。
之漠好奇的瞥了一眼，只见他手中摊开的纸上是一片抽象的涂鸦，五颜六色，看不出画了什么东西。
颜离将手中的画举起，靠近墙上那幅画问之漠：“你觉得这张纸上画的像鵸鵌吗？”
“呃……”之漠觉得被难住了，“抱歉，你确定它不是一张抽象风景涂鸦吗？”
颜离眼露惊诧：“你看这里的轮廓，不像？”说着，颜离还伸出手指沿着画中的一部分勾勒轮廓并指给之漠看。
之漠愣了几秒：“嗯，好……像有点像。”
“你的语气告诉我你并不觉得它像。”
“抱歉。”之漠立马道歉，“只是它像不像的有什么问题吗？”
颜离将手中的画重新折叠起来：“这是颜离，呃，是我小时候画的，可是，我并不记得我为什么会画这个了。”
之漠半垂下眼睑，轻声开口：“颜离，你知不知道你昏迷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就是脑子里自己突然跑出来的声音说的，其实我都记不清那句话完整的了。”
之漠微微抬眼：“那，你要不要……”
叮铃铃铃。
颜离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之漠的话。
一看来电，颜离嘴角就泛起了笑意。
“离离啊，救命啊，我被逼婚了！”凌落压低音量的咆哮从听筒传来。
颜离很淡定：“你决定接受？”
“怎么可能。”凌落像是躲在卫生间打的电话，声音带着点混响，“我是改不了了，总不能就这么将就着去祸害人家女孩子吧，也不知道我爸妈怎么想的，明明知道……”
凌落把后几个字吞了回去，有些烦躁：“离离，要不我干脆把事挑破了得了。”
“想好了？”
“哎呀，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凌落说的甚是豪气。
颜离收回嘴角的笑意，看了之漠一眼，歉意的笑笑，走出书房来到客厅，才说道：“落落，如果你慎重考虑做了这个决定，我支持你，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只是一时冲动只为了爽快去赌气挑明这件事。”
叹了口气，颜离继续说道：“叔叔阿姨在知道的情况下选择假装不知情，肯定有他们的担忧，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你在说话做事的时候还是要想想他们的感受，记得，是沟通，不是发泄哦。”
凌落沉默一会，嗯了一声：“我知道了，谢谢你啊离离。”
挂了电话，颜离重新回到书房，之漠靠着书桌不知在想什么。
“不好意思之漠，对了，你刚准备说什么来着？”
之漠转头看他，抿嘴一笑：“没事，时间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你晚上睡在隔壁我的房间吧。”
见颜离想要开口拒绝，之漠接着说道：“我有些资料要查，顺便就在书房歇了，平时我也基本上都是睡在书房，习惯了。”
颜离点点头，下意识偏头又看了一眼墙上的鵸鵌，随后跟之漠道了声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