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双鸣便去看了。
只见白到好像背景布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她是个小光头,眉眼低垂看不清容貌,身上穿着灰色的粗布衣服。
看装扮,像是个小尼姑。
要不是刚才她说话的声音明显是属于小女孩的清脆娇甜,双鸣八成会以为这是个小男孩。
小尼姑个子不高,瘦得触目惊心。
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是圆润娇憨的,她却一副弱不胜衣的样子。
看着就叫人揪心。
双鸣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小尼姑踮着脚尖忙活着什么,很吃力的模样。
可惜在他眼里除了小尼姑之外都是一片白茫茫,但大概猜测那个位置应该是大佛的供台。
随着轻微地一声轰响,那两柱有成年男人粗的蜡烛燃了起来。
暗红色的火焰照亮了大佛前的一片地方,也驱散了大部分白雾。
庙里的佛像都渐渐显露了出来。
雾竟然散了!双鸣眼中露出了些许诧异,这种感觉就好像他终于从另一个地方回来了一样。
可这里是怪谈中,怎么能用回来形容呢?他简单地纠结了一下,决定形容刚才的感觉为从里世界回到了表世界。
雾终于散了,双鸣也能看到了更多,压抑感随着浓雾褪去。
他看着小尼姑正从梯子上小心翼翼下来,把梯子搬到一边用红布盖住之后又拿着火柴去点燃别的蜡烛。
每个佛像前的蜡烛都被点燃了,小尼姑还拿了一块毛巾去擦拭供台,双鸣默不作声地藏在黑暗中看着她忙上忙下。
小尼姑一看就是关键人物,可他现在不确定接近她会不会危险,暂时还是不要冒险比较好。
等她把一切都做完之后,她回到了大佛前露出了一个单纯的笑容,双手合十向大佛虔诚地拜了拜。
她拿出了一个蒲团,跪在大佛前开始诵经。
双鸣不懂这些,听不懂她在念什么。
不过这么一遭,他发现庙外已经不是之前的太阳高悬了,而是残阳如血。
薄金混合着烈红的光照射了进来,不知不觉悄然的夜色已经爬上了外面的山头。
被烛光照亮的前殿没有了一开始的庄重,只剩下了妖异。
双鸣站在佛后看着门外的黄昏,心中多了份异样。
手表已经开始重新运作了,而且少了一段时间,大概是因为白雾。
对了,外面都是山,小尼姑是从哪里进来的?
算了吧,在怪谈里问这种问题毫无意义,还不如想想白雾还会不会卷土重来。
他沉默了一下,为自己的刚刚逝去的天真默哀。他伸手揉捏了一下自己的耳垂,上面带着一根防过敏棒。
两边各一个的耳洞是他做过第二叛逆的事情了,第一叛逆的事情就是他现在正在做的。
记得听谢问颜说过,每个怪谈和外界时间的流速都不一样,也不知道现在过去了多久,姚小姐有没有急着找他?
双鸣捏了捏眉心,正心烦意乱的时候,突然听到大佛后面传来一声微弱的低吟。
嗯?
干!
他怎么把林青以给忘了!
双鸣后背一凉,下意识先去看小尼姑,生怕惊动了她。
意料之外,小尼姑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仍旧垂着眉眼小声诵经。
最后一抹夕阳轻柔地落在她身上,似在护她不被庙里伺机而动的妖魔伤害。
这让双鸣觉得小尼姑在怪谈里不会是反面角色。
等等,他心里一动,难道说小尼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小尼姑还在诵经,他故意咳嗽了一声,她动也没动。
看来听不到是真的了。双鸣心里还有一些疑问,但现在有点顾不上。
因为后面的林青以已经在惊恐地大叫了。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我的手怎么这么痛!”
双鸣听了沉默,下意识地把左脚往后藏了藏。
“双鸣?双鸣是你在那里吗?”林青以忍着痛爬起来,勉强眯眼看着站在大佛旁边逆光的他喊道。
双鸣没说话,走过来算是默认了。
她现在狼狈极了,眉眼下垂似乎在忍痛,因为被双鸣在拖着走,原本洁白的裙子脏到快看不出它原本的颜色了。
其实双鸣觉得挺好,因为他现在看见白色就有点反胃。
她本来还等着双鸣自己开口,见双鸣一直不说话神色闪过一丝阴沉,不情不愿地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双鸣沉默了一下,把整件事大概和她讲了一遍,并重点讲了一下她回头看到大佛的真容然后他也回头看了。
虽然他也没有生气就是啦,求之不得呢。
坐在地上灰头土脸的林青以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怎么能怨我呢,我看了就我看了,你开门直接走就行,干嘛管我?”
反正两个人现在也在这里出不去了,话也是由她说。
“要是我来开门的话我绝对不会回头看。”她说得好像煞有其事,不但扬起了下巴还瞪了双鸣一眼。
“所以你现在出不去都是咎由自取,可不要怨我。”
双鸣有些郁闷地心想明明刚见面的时候觉得这姑娘是个正常人呀,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憨批现在都学会伪装了吗。
面上他还是平静地说:“我也没有怨你。”
她瞪了一会儿双鸣,最后冷哼了一声:“扶我站起来。”
病的不轻。双鸣在心里评价了一下,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巾垫在手里,把手伸给了她。
“你!”林青以面容扭曲,看起来是要把双鸣活吞了一般,“我很脏吗,你垫什么纸!”
两人在大佛后面说话的声音绝对不算小,可前面的小尼姑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心里闪过这个念头,随后又低头淡淡地去看她,声音仍旧波澜不惊:“我有洁癖,不喜欢和别人有身体接触。”
“真的?”林青以狐疑地去看他,要真是这样的话她也不好发作了。
当然不是真的。双鸣想,要真不喜欢身体接触,他能在十八岁当天就一夜长大吗。
“你到底要不要起来?”他有些不耐烦了,手一直伸着很累的。
地板冰凉,林青以觉得自己小腿都要没知觉了,她瞪了双鸣一眼,不情愿地隔着纸抓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