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以来,他幻想了许多个再次见到她的画面,自然,也包括这一种。
那日萧璇无故失踪,他把所有可能的坏消息都想过了一遍。现在能够看到她还活着,他便觉得已是万幸。
于是他微一定神,向着瑾慕辰说道:“放了她,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萧璇眼看着瑾慕辰勾起嘴角,眼角眉梢间尽是戏虐,“好啊,今日你若自绝于此,我便放了她,一命抵一命。”
四周静寂得很。没有人意料到这个陌生男子竟会如此口出狂言。
她盯着瑾慕辰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蝇:“你疯了?今日只要你能全身而退便可,这是干什么?”
瑾慕辰淡淡地瞥过一眼。
在她心里,瑾怀瑜这个孽种就这么重要吗?
还当真想看看他们二人的感情能有多深。
见瑾怀瑜没有什么动作,他冷笑了数声,“怎么,看样子我们的瑾怀瑜公子是做不起这个买卖咯。”
瑾怀瑜看着前面的两个人,心中有些发痛:“你们全部退下。”
自己这条命既是萧璇在峰溪园内救过来的,再还她一次又如何。
他带来的一干等人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子不可啊,歹人的话怎么能信!”
司马江急了,向着身后乌泱泱的一帮人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公主救出来。”
在司马江心里,虽然对萧璇这个突然出现的公主没什么敌意,但显然于情于理,瑾怀瑜这个嫡长子的角色比她重要太多了。依着瑾怀瑜的性子,若此事再耽搁下去恐怕他真的会做出不计后果的事来。
“不要过来!”
萧璇大吼一句。
今夜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有人白白丧命于此。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些人完全不是瑾慕辰的对手,哪怕是再多出一倍的人来,怕是也伤不到他半分。
瑾慕辰明白她的意思,搂着腰的手微微紧了些。
可惜这句话在司马江他们看来倒没显出半分的好心了,但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兄妹相识还不足一月,凭什么要奢求萧璇去牺牲自己来去换瑾怀瑜的平安呢?
她努力地冲着瑾怀瑜使眼色,一边道:“走啊,走啊。”
瑾怀瑜下了马,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一步一步走近。
瑾慕辰眼睛淡淡地发着光。
萧璇只觉得身后仿佛传来一股隐隐的杀气———他现在的眼神就跟恶狼看见了食物一般。
这个人到底有多恨瑾怀瑜?
他走到距离两个人三尺的地方停了下来,淡淡地望着瑾慕辰,道:“放了她,我做你的人质。”
“若是我不肯呢?”
“恐怕你今日便没命出去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弄得周遭的空气一下子冷了许多。
瑾慕辰收起眼底的光芒,脸上挂起一抹令人害怕的笑容,“你试试看。”
每次看见瑾慕辰将要杀人的时候,他都是这个表情。
萧璇心思动的极快,她轻轻的从袖子里面抓了几颗刚刚打斗时卷进去的大块石子,弹向自己的右膝。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就只听见一声尖叫,还有突然跪在地上的萧璇。
瑾怀瑜心里一紧,急忙向前抛出一只飞镖,引得瑾慕辰不得不侧身来避。
他护着萧璇连连后退几步,退到自己人围起来的包围圈之外。
隔着一层面具,众人察觉不出瑾慕辰有什么异样,只看见那张冷峻勾人的脸瞬间变得面无表情。
偶然刮来一阵风,将地面之上的泥土石子统统卷起。吹得人睁不开眼。
瑾慕辰借风跃起,无声地消失在这黑夜之中。
出了萧璇以外的众人脸上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司马江缓过神来,立刻吩咐了人去追,而后跪在瑾怀瑜身前,道:“末将无能,竟然让公子与公主方才身处险境。办事如此不利,实在是有负陛下在临行前的嘱托,还请公子公主降罪。”
萧璇绕到前面来扶他起身,道:“将军不必介怀,是我太不小心才会被别人抓去,与你无关。”
瑾怀瑜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见她没受什么伤才放下心,问道:“你那日怎么会突然消失,又落到了这个人的手中?”
嗯……这个嘛
她一时也编不出来一个像样的缘由,便胡乱搪塞了两句: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在最后,瑾怀瑜听到的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那天你身上的伤突然复发,我慌慌张张的出去想再寻一些草药回来。可是夜色太深,我找了许久都找不到,后来遇见了那个男子,他武功深不可测,我远远不是对手,硬是被他给抓走了。”
她的这套说辞是在第二日正午,城郊的一处营地上说的。
帐篷里,瑾怀瑜就坐在自己对面,离得很近。
萧璇想了想,觉得不够完美,又补充了几句:“他知道我的身份,这几天也不曾欺辱过我。我想他大概跟拦截我们的人是一起的,兴许是想要拿我作为筹码威胁父皇吧。”
他立即信了这个经过,一本正经的分析道:“昨夜我还在奇怪为什么这个人的武功如此之高,若真是景言那边的人,这便对的上了。只不过……”
瑾怀瑜有些犯难,犹豫地看着她:“这件事怕是还不能马上告诉父皇。我们手上没有任何的证据。况且这两年来景言暗地里没少招兵买马,再加上朝堂之中官官相护已经自成一党,若是贸然出动打草惊蛇,怕是极有可能被反咬一口。”
萧璇明白这个道理,点了点头。
这几日,过得好漫长。
可是不管怎么说,能再次见到瑾怀瑜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瑾怀瑜对她会心一笑:“那柄短剑是你留给我的吧,让我防身用?”
“让你割些花草来编花冠的。”
他笑了两声,变魔法似的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绿色的物件,萧璇凑近看了一眼,“怎么都干成这样了?”
那日花冠上的花草早已干枯,边缘泛起淡淡的黄色,还似乎小了许多。
阳光经过帘子透了进来,温温和和的,感觉很是舒服。
这,大抵便是岁月静好的模样吧。
瑾怀瑜陪着萧璇坐了一个时辰,然后便被司马江他们叫去另一个棚子里商议接下来的战略安排了。
这种军机大事她不方便去听,为了做样子也不能再随便走动。无法,只能在营地周边随处转转吐口气了。
帐篷周围全都是野草,也零星的开出些小野花来,黄黄绿绿的混在一起,还蛮好看的。
她轻轻转动了下手中的花冠,嘴角微微上扬。
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瑾怀瑜住处附近。
帐篷里,瑾怀瑜捻着皇后命人从半川城内送来的信件,眉头紧锁。
“这封信可还有别人看过?”
冯莫摇了摇头,“这是皇后娘娘亲自交给我的,再无他人接手。”
半露出的白纸上,写着一行小字:我已经派人查明了,萧璇是假冒的,并非瑾正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