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慕悠悠地瘫倒在长椅上,右手轻轻撑着脑袋,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终究是上一代人的恩怨情仇啊!
莫运端着早饭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美人卧榻,露出的手臂纤细而修长,像一截白嫩的莲藕,衣领微微敞开,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的锁骨让人想一探究竟,慵懒地像一只午睡后醒来的猫,高贵而闲适。
“放我走。”宫慕闻声抬起头,适时阳光倾泻而下,原本冷漠且厌世的脸庞也被柔和了几分。
莫运心中微动,扬起笑脸,“好啊,不过要先吃早饭。”说着话的功夫,早饭已尽数摆在桌面上,软硬适中的白粥,一笼小笼包,一碟腌萝卜。
宫慕不经意扫了一眼,垂眼收拾好自己,走过去,莫运适时拉开凳子,他习以为常地坐下,“宫慕楚,你准备怎么做?”
莫运自己也拉开凳子坐下,拿起筷子给宫慕夹一个小笼包,“你最喜欢吃这个。”并不想对这个话题多谈。
宫慕也不是什么喜欢多言的人,皱了皱眉,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吃起来。
饭桌上重新归于平静,深秋的阳光似乎都带着寒意,树叶上的露珠,草坪上的露水,微风拂过。
饭桌上的两人仿佛从未察觉,未曾变色。
却也陷入一种莫名的和谐,仿佛已经做过了无数次,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而另一边,客栈中的傅思晨被几个师兄好一顿嘲笑,心碎地扶胸,一定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说好的团宠呢,说好的和谐友爱的兄弟情呢。寒风飘飘,吾师兄叛逆伤透我心。
饶漫天摇着折扇,“小师弟,你们此行可还顺利?”
说到离生镇这死而复生之事,再结合镇长及其夫人的离奇失踪,莫文的出现,本就扑朔迷离的事件变得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
师徒二人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从始至终,这件事就诡异非常,震惊世人的死而复生之事,吸引众多仙门派遣弟子前来,这离生镇却处处透露出平静,除了偶尔的夜晚行尸还有那晚的神秘人,很难找得到突破口。
行尸由人所操控,可那晚现场却并无第三个人,还有那天的神秘人,莫文这条线索显然又断掉了。
掌门观这二人脸色,便知此事恐怕不好相与,战斗力爆表的小师弟自然是不用担心了,不过小徒弟这刚收的小师侄,思及小师弟对这个唯一的小徒弟的喜爱程度,他的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
旁边的几个师弟默默拢了拢衣服,哎,这秋天,真冷啊。
弟控掌门继续释放寒气。
“这事恐怕有些复杂。”傅思晨也不敢托大,思量几许。
饶漫天还是一如既往地摇着折扇,盯着宫慕楚的脸,暗道这小师弟的眼光果然是不错,相貌俊美非常,眼睛一瞬不离师尊。
啧,撇开嘴,就是太粘人了点。
宫慕楚也不动声色瞧了饶漫天一眼,垂下眼帘,顺手给师尊递一杯暖茶。
师兄弟几人探讨了一会儿,最后依依不舍地挂断了通话。
傅思晨伸了伸懒腰,还真是甜蜜的烦恼啊!宫慕楚眼尖地适时过去给他捏肩膀,忍不住慰叹一句,完美。
“你怎么看这件事?”傅思晨伸出手揉揉眉心,舒缓疲劳,不经意地开口询问,宫慕楚笑道,“徒儿知道师尊总是会护着我的。”
傅思晨忍不住失笑,孩子,是梁静茹给你的勇气么?换原主来分分钟吊打他们,然后仙气飘飘的俯视他们,然后来一句,呵,一堆小垃圾。
不过被人信任的感觉倒真是不错,“右边,再往右一点,嗯,对,再捏重点。”
宫慕楚依据着他的指挥,回想起看过的那本按摩手法十八式暗中调整自己的手劲,几个手指共同用力,不快不慢匀速地按压着。
“嗯~啊~”傅思晨舒适地禁不住呻吟出来,听在宫慕楚的耳朵里就变了个味儿。
师尊的锁骨,师尊的脖颈,师尊的气息,还有那暧昧不已的呻吟声。
撩人而不自知的傅思晨沉浸在按摩的快乐中无法自拔,丝毫不知道自家小徒弟在经历什么折磨。
这究竟是什么人间疾苦,宫慕楚默默念着静心咒,刻意忽略身体隐隐传来的变化。
此时阳光正好,微风不暇,一人闲适慵懒,一人温柔克制,真能称得上一副美景。
不过很快被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阵宁静,“仙长~”,傅思晨闻声便起身开始收拾好自己,宫慕楚无法,只得起身开门,赫然是店小二那张招牌笑脸,手里还端着个盆。
宫慕楚满脸不善,他只不过是想和师尊独处,为什么这些人都要来打扰,店小二脸上要有靶子的话,现在恐怕已经被他的目光戳成了筛子。
店小二略略瑟缩了一下,很快眼里迸发了更大的光芒,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状似不经意地往里屋瞧去,傅思晨正在整理自己的衣领,哦,了然一笑。
宫慕楚皱了皱眉,动身挡住店小二望向师尊的目光。
店小二收回目光,给他一个我懂我懂的眼神,世风日下啊,师徒恋,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可是好带感要怎么破。
这下倒轮到宫慕楚困惑了,这眼神怎么似曾相识。
不多时傅思晨整理好着装,也踱步走了过来,“小二,是有什么事吗?”
店小二这才正色,“两位仙长,不瞒你们说,离生镇现在正人心惶惶。”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暗道此事不简单,或许是整个事件的突破口。把店小二迎进屋里,宫慕楚倒好茶递过去,店小二刚好端住,宫慕楚这边立马就放开了手,小二的心就像这茶杯里的水,跳动不已,得嘞,是在报那偷看之仇。
傅思晨自然看出了小徒弟的刻意针对,不轻不重的训斥了一句倒也作罢,店小二本来没啥的心有点裂开,您这训倒不如不训嘞。
不痛不痒地训斥等于调情等于秀恩爱等于扎单身狗心。
店小二有些心累,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很快地被烫到脸色变红,碍于两人赤裸裸地目光,只得生生地咽了下去,“怎么了,是这茶有什么问题吗?”
傅思晨瞅见他这脸色不对,关切地询问道,宫慕楚低头喝了口茶,但笑不语。
刚被烫到嘴地店小二,说起话来也有些大舌头,“埋系,笑味题。”
“许是喝的急了,这茶水刚烧的,有些烫。”傅思晨递过去一杯凉水,“来,喝一点凉水。”
宫慕楚笑着的脸庞有点僵硬,不知什么,倒羡慕起这个被烫嘴的小二了。
师尊递的凉水,师尊的关怀。
店小二望着眼前这杯水,顿时觉得舌头更疼了,敢动吗?他不敢动啊,刚刚不就偷看了他师尊一眼,就险些烫死他,现在还接他师尊递来的水,让我想想,刚刚是嘴,接下来不就是。
“不用不用,你看我这已经好了。”
察觉到那竖犹如实质的目光已经移开,店小二劫后余生地悄悄呼出一口气。
宫慕楚移开想要杀人的目光,幽怨地望着正悠哉游哉收回凉水的师尊。
傅思晨背后一凉,移过头就瞥见自家小徒弟幽怨的小眼神,怎么了怎么了,瞧给我小徒弟委屈得,双手捧住小徒弟极富胶原蛋白的脸,忍不住多揉了几下,和他对视,“怎么了,你也被烫到了,来给师尊看看,”
宫慕楚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捧住了脸,那人貌似还在他脸上揉了几下,反应过来,感觉幸福来得好突然。
看着眼前已经呆滞的小徒弟,傅思晨叹了口气,完了,更可爱了,更加蹂躏了怎么破。按耐不住又多揉了几下,然后一本正经地顶着小徒弟诧异的目光胡说八道,“这样揉一揉可以缓解疼痛。”
宫慕楚愣了愣,眼里迸发出更大的笑意,师尊喜欢揉他的脸,师尊在关心他,“蟹蟹师曾。”
傅思晨闻言更加心疼了,谁会对萌萌的生物有抵抗力呢?反正他是没有。
“那师尊多给你揉一下。”傅思晨大言不惭地继续揉搓着小徒弟的脸,动作却放缓了许多,与其说是揉,倒不如说是爱抚。
宫慕楚却没有满意,小脸依旧拉得老长,低垂着眉眼。
傅思晨只觉得此时的自己更像一个昏君,小徒弟一笑一颦,他都恨不得把这江山拱手相让。
这个时候他倒是有些理解商纣王和博褒姒一笑的蠢蛋皇帝了,啊,美色杀我。
他不甘心地继续戳揉小徒弟的小脸,”那你想怎样啊~”那上扬地尾音微颤,不轻不重地在宫慕楚的心湖上留下涟漪。
“我也想要喝凉水。”
傅思晨赶紧端起身边的凉水,“张嘴。”
宫慕楚乖乖张开嘴,冰冰凉凉的水沿着舌头流入咽喉,嗯,好甜。
在旁边猝不及防又被喂了一把狗粮的店小二,从兴奋到平静到无奈,再到现在的面无表情甚至想哭,他今天为什么想不开要来找罪受。
看到小徒弟这边已经没问题了,傅思晨才开始细细询问。
“你是说有人看见了镇长和镇长夫人?”
“此事也是今早传出来的,镇东边的张四,父母双亡,也尚未娶妻,至今独自一人住在东边偏僻无人至的小破屋子里,算命先生说,此人从小命格极硬,克父母克妻,从小街访邻居便陆续搬走,久而久之,东边自然也就空了下来,可是你猜怎么着,昨晚上,张四起夜的时候,远远地瞧见有两人朝他家这边走了过来,一个人长大独自在偏僻之地生存到现在的他,自然是胆大心细,迅速地闪躲进屋子里,别上门栓,透过门上的裂缝向外瞧去,两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个略显壮硕,走起路来也更为吃力一些。月光下前进的两人,在这夜色得衬托下,却处处透着几分诡异,他就看啊看,随着两人身影愈发清晰,他终于瞧见问题出在哪儿了,这两人四肢僵硬,缓慢而费力地往前移动着,脖颈不和谐地摇动着,都能想到关节扭动发出的声音,那两人却还在交流着什么,有什么声音悉悉索索地传来。窗边的盆栽突然被猫扑倒,花盆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更显得清脆无比。饶是他再胆大心细,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发现那两人恍若未闻,只是一如既往地沿着路向前走着,微风吹过,两人就这样维持着步调,渐行渐远。”
宫慕楚和傅思晨两人听得很入神,形似行尸走肉,却依旧存在着死人的思想,驭尸术。
看来这镇长和他夫人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你是说那东边偏僻之地?”宫慕楚出生道。
店小二点点头,“张四这人生来就有灾星之名,出生当天母亲难产而死,6岁那年父亲出门遇山体滑坡也没有再回来,前几年娶了一家妻子,却在生产之时,难产而死,大人小孩一个都没保住。”
“可还有看到其他人?”傅思晨想起,随之二人失踪的还有一堆下人。
“那倒没有,所以今日离生镇之人皆是人人自危,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还有老人小孩,哪一样都是牵绊。”店小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头苦涩一笑。
傅思晨宽慰道,“万般皆是命,做好自己就已经很好。
店小二释然一笑,重新扬起招牌笑脸,“得嘞,那小的就先去下面,两位仙长有事随时叫我。”
室内重新归于平静,傅思晨突然觉得眼前这团迷雾露出了头,却让人看不见也摸不着。
死而复生之术,驭尸术,迷情花毒,这几者究竟有什么联系?
太平静了,海底也平静,却存在着许多潜在的威胁,这离生镇处处透着不寻常,却平静非常,
傅思晨觉得他们需要好好理一理这件事,身在迷雾之中,必须保持冷静,它的好好想想。
宫慕楚的脸色也愈发凝重。
神兽避世不出,不出意外,是有大危机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