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晨堪堪扶住宫慕楚,轻轻地点点头,“我们走吧。”
宫慕楚敏锐地察觉到师尊情绪的不对,突如其来的低落,“好。”
接下来傅思晨再也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兴趣,就要回屋去了,果然宅男什么的才最适合我了。
那一瞬间的冲击,短暂的时间无法消弥。
宫慕楚也料到师尊的反应,倒是一如他的意料之中,师尊定然是不愿意看到这种东西的。
迷情,让人陷入幻境,不断窥探你的内心,从而找到你最害怕的东西,一次一次折磨你,从而造成精神的崩溃;迷心,让你迷失在自己的内心之中,丧失最起码的理智,做出让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来;而迷毒,沾染上就再也没办法戒掉,从此身心皆不受己控制。
三种花,遇之则不幸。
勇者无畏,化敌为友,化不利为所长。
于是,这三种极具杀伤力的武器,为世人所追随。
魔宗有这种花的存在,倒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要想讲道德的首要之处,就是要有能和别人讲道德的实力,而不是单单只凭你占据道德制高点就可以这样简单。
和平之时,我们往往能说出许多至理名言和很容易占据道德高地,但是当我们身处囫囵,我们很快就会丢盔弃甲,随波逐流。
凡事并无利弊,看所用之人。
魔宗行事随心所欲,宫慕行事诡异多端,能种出这种花,倒是再合理不过。
宫殿中,幽幽的绿光忽闪,宫慕抬眼望向座下跪着的人,“哦?你说那蠢货带玄烨去看到了迷毒?”
汇报那人闻声哆嗦了一下,头埋得更低,连忙应声道,“是的,属下亲眼所见。”
宫慕眼里闪过一丝流光,摸着下巴继续道,“那他们有什么反应。”
下属恭恭敬敬地应道,“少宗主……宫慕楚倒是没有什么反应,玄烨尊者反应大些。”
下属说完话,还不忘擦擦自己额头的汗,糟糕一时情急就说出来了。
心里也愈发忐忑,传言宗主残暴嗜血,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也最不喜这前任宗主之子。
对此他也是极为理解的,毕竟谁能喜欢自己死对头的儿子。
“哈哈哈……”
下属听见笑声,心脏跳得更快了,抖得不成样子。
你不笑很吓人,你笑起来更吓人。
宫慕仿佛没有看见他属下那惊吓的样子,摸着下巴,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般,眼里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光芒。
下属头埋在地上,两只耳朵竖得比谁都高,一点风吹草动,立马就传入耳朵里面。
他满心忐忑的跪在地上,座上的高位者久久没有动作,他也没有那个胆子敢抬眼看去,只得在心里祈祷,宗主大人不计小人过。
宫慕思索了一会,轻飘飘地扔出一句,“继续盯着。”
下属立马恭敬地应道,“是。”
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不过……”
下属心中的大石头又给提了起来,恭敬地跪好,敬候宗主的下文。
“医使呢?”
下属可不敢含糊,立马回道,“今日去了圣使处两次,分别是辰时,亥时……”下属一字不落地把今日莫运的日常一一说出来,事无巨细。
宫慕这下才满意了,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这个下属是新来的,刚来就被授予如此重任,说句实话,他的内心是强烈拒绝的,不过谁让他是新人呢?
呜呜呜,宗主真的要可怕,难怪宗内流传一句话,小孩子如果晚上不好好睡觉的话,宗主可是会来找你的哦。
别问为什么他知道,因为他就是被这句话一路吓到大的孩子呀。
彼时年纪小,贪玩非常,但听他们口口相传,宗主是何等的残暴血腥,杀人不眨眼,尤其喜欢不听话的小孩子。
于是,他挑食不爱吃饭的时候,母亲就会幽幽说道,“宗主可不喜欢会挑食的小朋友噢。”
在他和小朋友玩闹,把自己浑身弄得脏兮兮的时候,父亲就会在一旁补刀,“听说宗主最喜欢爱玩的小朋友了,晚上就会趁他睡着将他抓去。”
宗主这二字,简直就是他的童年噩梦,刻在骨子里的害怕,如今一见,他顿时就更害怕了。
有些人,你看一眼,就会从骨子里感到恐惧和臣服。
如今他终于懂,为什么刚来的时候,同事那阵诡异的笑了。
天底下大概没有比这更苦的差事了。
监察少宗主和玄烨尊者吧,玄烨尊者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倒是无害,只不过这少宗主毕竟是少宗主,骨子里带有上位者的压迫感,那双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也让人胆战心惊。
再加上监察医使,不同于少宗主的冰冷,少宗主好歹是有柔和的时候,医使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寒冷,一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冰彻入骨。
同样躲在暗处的十一,看着不远处满脸不情愿的侍卫,和十二咬耳朵,“看来这届新人不行啊。”
十二保持着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也不知道是谁,第一次出任务就哭鼻子来着。
话题要回到7年前,二人分在一组,参加魔宗的历练,只有通过历练的人,才有机会进入魔宗内部。
魔宗少年志在四方,少年意气,自然有许多同龄人前来同往。
他自然也是不例外的,彼时少年年少,数不尽的骄傲肆意,他唯独透过阳光,看到那个逆光而来的少年,满脸稚气,一双眼睛极有灵气,长着一副讨喜的长相,嘴角含笑。
后来他们分到一组,凭着这初见的印象分,他对这个搭档倒是极为满意的。
说实话,他对这次历练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他的家族历练在几个家族里面都是排得上名号的,如今到这里走一趟,不过是走一下程序。
不过那少年不同,眼里真真切切的都是笑意和向往,他在心里念道,你倒真是运气好,遇上了我。
在意识倒那少年真实的想法之前,他一直是以保护者的想法自居的。
少年名为秋缘,他觉得这个名字并不是很贴切,秋字太过寒冷,缘字太过虚无。
秋缘性格和长相一样讨喜,他不擅言辞,也能随意接上几句。
他知道他的话不是很多,性格也不是很讨喜,也曾怀疑过,少年莫不是嫌他冷淡。
所以他时常会不动声色地打量少年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是,少年并未有过片刻不好的表情。
做戏也好,虚无也罢,至少他心里是欢喜的。
毕竟他的性格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养成的,长期的封闭训练和冷血思想的灌输,他能保留一分人性,都极为不易了。
少年待他极好,前期并无太多的危机潜伏,他们也偷得浮生半日闲。
少年说他是山上来的,他点点头,回想一下自己印象中的山谷,大多弯弯绕绕,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一时之间,他有些佩服眼前的少年,少年并不知道他的心境,缓缓继续说道,他是住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村里的人都朴实无比。
少年说着说着,脸上笑意越来越大,情绪说会感染的,他情不自禁地也有了笑意。
少年迅速转头,指着他,“哈哈哈哈,原来你会笑啊。”
后知后觉的他,这才察觉到自己不知何时上扬地嘴角,僵硬了一瞬,立马把嘴角搭下来。
不料少年可不依了,固执地拿双手,一只手抬起一边的嘴角,“这样踩好看吧。”
本来准备拒绝的他,被他的笑颜晃动,默默地放下自己准备推开他的手。
少年厨艺很好,他自小到大,所有的吃食用度府里都有人准备好,对于这些事情倒是一无所通。
少年感叹他总是面瘫着一张脸,要多笑笑才好看。
对此他有些疑惑,印象中自己的父亲,大伯,师傅,甚至是身边的下人,都是这个表情。
不过为了他那句赞扬,望着不远处那人盛开的笑颜,他在心里默默认可道,笑起来的确是挺好看的。
他常年瘫着一张脸习惯了,一时之间倒学不会怎么笑,又害怕少年嘲笑他,于是时常偷偷一个人扯着脸练。
自小习武,作为练习法术一点都没有问题的天才少年,他表示学着笑,是他这辈子最有含金量的学习之旅。
练习了也有一些日子了,少年一如既往地把烤好的野鸡递过来,他事先在脑子里回想一下笑的几个动作,然后依葫画瓢地表演起来。
少年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竭力控制住自己不笑出声来,把鸡递过来,眼里含笑地看着他,“不用谢。”
他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了,但看少年的反应,定然是不对的,毕竟他看见少年的笑颜,满脑子只有鲜花盛开的声音。
对此,他觉得光有理论还不行,还必须付诸于实践。
古人云,纸上谈兵不可取,绝知此事要躬行。
于是他很快找上他们不远处的那人,那人正坐在地上烤地瓜,嘴里还哼着不成名的小曲,感觉到有人拍自己地肩膀,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来。
“pia……”
是重物落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