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娉婷执起酒壶，忽然苦笑起来，含泪问向宁殇言，“皇上可曾真心爱过我？”
这个问题她一直都想问，即便听来愚蠢，她还是想问，哪怕宁殇言哄骗她。
宁殇言脸上顿生厌恶，仍旧不看她一眼：“婷儿，你又失言了！”
“哈哈……”柳娉婷仰头大笑，眼眶里的泪水怎么止都止不住。
她恨前几日没有直接打死容恬，宁殇言对她早有杀心，如今再后悔已是惘然。
柳娉婷仰头喝下毒酒，酒壶从手中脱落，发出清脆声音。
她缓缓走到门外，抬头望向天空，天上三两只鸟儿相继飞过。
柳娉婷忽然一笑，回身看着宁殇言：“宁殇言，你真是可笑，爱你的人你不爱，不爱你的人你却视若珍宝，你以为容恬真的爱你吗？”话到此处，她哽咽了。
良久，她重新对上宁殇言的眸子，苦笑着摇摇头：“这个世界除了我，没人会爱你。”
话音落下，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淌，身子也失去重心。
倒下之前，她看着湛蓝的天空，脸上带着解脱一般的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
宁殇言迈过门槛，看着地上香消玉殒的佳人，眸子里依旧清冷，转身离开春华宫。
很快，背后传来一声：“柳答应殁了！”，宁殇言淡然走着，没有回头。
再后来，柳娉婷的死讯传遍整个后宫，其中缘由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丧礼进行得隆重，韩清站在春华宫门前，良久都没有离开。
宁殇言终究给柳娉婷留了体面，恢复了她的妃位，葬入妃陵。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可是心里却莫名更痛快，她几乎要看不清自己。
“小狐狸，这个时候你不应该高兴得笑出声吗？”熟悉的声音自身侧传来，韩清侧目，樊如是似笑非笑地走来，一眼看穿她的心事。她没有言语，只是回头看着春华宫。
白纱、白帐、哭声、哀乐……
从前的春华宫有多风光，今日就有多凄凉，下一个又会是谁？
“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后悔了就不像你了。”樊如是依旧话里有话。
“哦？王爷好像很懂我。”韩清没有移开目光，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樊如是轻笑，陪她一起看向春华宫里面，良久才又开口：“懂，也不懂。”
韩清勾唇，迈入春华宫的门槛，笑里似有讽刺。
偌大的灵堂里，四处陈设倒也体面，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
只是跪在下方的人，心思各异，根本就不是成心来这悼念。
容恬身着白裙姗姗来迟，堂内除了瑾妃，其余众人纷纷行礼跪拜，加之如今她正是受宠，上来巴结的倒是不少，尤为显眼的则是从前依附过柳娉婷的李贵人。
“容妃娘娘真是心善，竟然还为这等毒妇亲自办理守灵堂。”
“是啊，娘娘您就是心太善了，她能那样对待您，您竟然还菩萨心肠前来祭拜。”
只要有一人起头巴结了，剩下的自然不用提示，有脑子的都会在这个节骨眼来捧着容恬。
韩清跟在容恬身后，看着周围踩地捧高的行为，不以为然。
后宫就是这样，春风得意之时，各个都是姐妹，落魄失意之时，人人都能踩上一脚。
“娘娘真是手段高明，得了皇上宠爱，还把柳妃送走了，臣妾真是自叹不如。”
有人捧自然有人不服气出来讽刺，王昭仪摇着纨扇，嘴角微扬。
“昭仪怕是羡慕嫉妒上了吧？”
容恬一直保持着沉默，到是李贵人站出来反驳王昭仪，话里有话的讽刺道：“有些人啊，仗着家世好，眼里除了皇上，谁都容不下，眼界实在是窄。”
“谁又能像容妃娘娘这般，聪明贤惠，人美心善呢？”
李贵人话音落下，一旁跟她一队的答应也跟着站出来讽刺。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小小贵人和答应竟敢顶撞我，来人啊，给本宫掌嘴。”
王昭仪气急，拿着纨扇，手臂颤抖，指着李贵人跟那答应，咬牙切齿的吩咐身边人。
宫女点点头，面无表情的答应道：“是。”
随即两个老嬷嬷上前，朝着李贵人跟那答应走去。
李贵人跟答应想要反驳，奈何被宫女和太监压得死死的。
“容妃娘娘，您快救救我们！”
李贵人到是聪明，知道自己不能硬来，反倒求助容恬。
众人看向容恬，王昭仪这会也是冷脸看向她。
韩清则站在一旁观看，这场戏挺精彩的。
就在两人要遭殃的时候，容恬站出来，淡淡喊道：“住手。”
王昭仪急了，她今天要是不教训不了这两人，那不是等同于打自己的脸吗。
“姐姐这是做什么？难道本宫教训两个嘴贱的贱婢，姐姐也要出手阻拦吗？”
容恬不理会王昭仪，上前一步，盯着一众嫔妃，面带善意提醒道：“今日是本宫为柳妃办的守灵堂，死者为大，各位还是好好守灵吧。”
她这话出来，王昭仪就算还想教训人也不得不忍下这口气，但也没让人放开李贵人。
容恬见此，乐了，缓步走到王昭仪面前，“王昭仪这是对本宫的安排有意见？”
“臣妾不敢。”王昭仪憋着一口气，低着头认错。
“那就好，今日辛苦各位姐妹了。”容恬笑笑，转身对着各姐妹说着好听的话。
李贵人被放开后，还不忘对容恬行礼拍彩虹屁，“娘娘真是贤良淑德啊。”
她话一出，众人皆都认为容恬真坐实了这贤良淑德的名讳，纷纷传来夸赞声。
容恬心里冷笑，这些人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乱，这个节骨眼上来捧高踩低，要是传出去了，她容妃原先的心善，温柔，不争不抢的形象不就崩塌了吗？
一番夸赞和巴结后，容恬带着众娘娘朝柳娉婷行死者礼仪。
礼成后，众嫔妃也不需要去守灵，只纷纷找了理由准备离开。
韩清见状，心里只觉可笑，当年她死后，还不如柳娉婷走得体面呢，曾经跟柳娉婷相称姐妹的人，这会竟也找借口离开不愿守灵。
柳娉婷的死宫里的人都是心照不宣，皆明白她是被宁殇言赐死的，身边的心腹也早在不久前就走了，这会春华宫冷清得就像一座冰窖。
步至宫门口，韩清回头又看了眼灵堂，从刚才到现在宁殇言都未曾露面。
韩清回过神，跟上容恬的脚步，却见一道身影快速进了春华宫……